上回说到,梁文真外出一连几日,在镇安坊与李师师厮混,府中上下人心惶惶。许夫人吩咐家丁找寻,各个趁机逛街敷衍。许良得知东京又冒出几间玻璃作坊,要求公司上下狠抓质量,提高市场竞争力。北京大名的仁济堂分号,飞鸽传书,道顾客吃了分号销售的药物暴亡,被告上大名府。许良急要找梁文真应对,许大小姐这才道出夫君可能在镇安坊。梁文真心知要紧急赶赴北京,李师师难舍,决定翌日一早跟随上路。回到府中,梁文真召开会议安排好去北京的人员。当夜,许苗茵和衣而睡,梁文真辗转反侧,想到过去种种,不由感伤泪流,许苗茵不忍,疼惜夫君,二人情浓**。历经**日,梁文真一行到达北京,分号掌柜谢邦安顿好住处,夜晚接风,谈及官司之事。最后结论是关键点在大名府留守司,留守蔡京女婿梁中书。潘恬说他官声不错,梁文真却知其贪渎底细,赵民赞师父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北京大名府留守司,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权势十分之大。留守梁中书,本名世杰,中书乃是官称,因原在朝中任中书舍人。梁中书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婿,祖籍山东东平。考虑到药物中毒事故,关节在梁中书,第二日,梁文真带同潘恬玄道长,以及许凡赵民,去到留守司厅前时,正值梁中书升厅。梁文真报上太子太傅的名号,梁中书忙不迭相迎,以礼相待,招呼入内堂看茶。
梁文真一行随梁中书进去后堂,在茶几边分宾主坐下。“太傅请用茶。太傅也姓梁,原来却是本家,好巧。下官乡下在山东东平,乃是蔡太师女婿,呼下官世杰便可。”梁中书道。“中书大人客气。本官是山东阳谷人氏,承蒙太子抬举,拜为太子太傅。”梁文真也打起官腔道。“哦,更巧了,原来却是同乡。下官家中的堂号是保善堂,不知太傅家的堂号是?”梁中书热心攀起同宗关系来。
“本官籍贯的堂号是安定堂,你我祖上可能于不同时间迁去。”梁文真想起岭南家乡的祠堂,有写这个堂号,因此道。“太傅家的这个安定堂,实则是总堂号,下官与太傅果然同宗。”梁中书欣喜道。“这个却不奇怪,梁姓的得姓始祖乃是伯益。”梁文真淡然道。“史书记载,伯益的祖母名曰女修,是颛顼帝的孙女,因偶拾燕子蛋食后生了大业,大业娶少典氏之女为妻,生下伯益。”梁中书能官拜中书舍人,那是正牌进士出身,曾听闻梁文真是个商贾,此时不由卖弄书袋。
“哈哈,吃个燕子蛋便会怀上孩子,没这般神奇罢?”赵民笑道。“听说黄帝之母,还是看见星光,感应而怀的黄帝哩。”许凡道。“这个是上古的传说,当不得真。”潘恬道。“我们乃是炎黄子孙,既是传下来的事,我们并未亲见,难道还有假么?”梁中书正色道,听人拿祖先调笑,他可不乐意。
“尧舜禹之前,即我们所说的上古时代,还属于母系社会,往往知其母不知其父。因跟一个无名的汉子交配过,怀上身孕,便假托吃了燕子蛋,或是看见星光而感应,或是梦见金龙钻入腹中,怀孕生子,这般说法并不稀奇。”梁文真呷了一口茶道。“母系社会?太傅大人这个说法当真新鲜。”梁中书若有所思道。
“梁总所说的母系社会,便是以母为尊之意么?”潘恬问道。“正是,我们如今所处的时代,乃是父系社会,因此女子地位不高,属于男子的附属品。”梁文真道。“太傅的话,想来十分有理,高见,实在是高见!”梁中书奉承道。“原来如此。”许凡道。
“中书大人,仁济堂是我华夏公司属下的药铺,不久前,有一名汉子暴毙,他家将责任算到我仁济堂,说是药品有毒所致,此事还须中书大人秉公办理。”梁文真道。“下官一贯刚正不阿。可否告知下官,却有甚么有力证据,好让下官判决准确。”梁中书道。“若是药品本身有问题,他便不至于最后一剂令他死亡。再说,其他人服用青蒿液,都未曾出过问题。”潘恬道。“听起来确实有理,可惜证据颇少说服力。”梁中书沉吟道。
“关键在死者中的甚么毒,贫道可与仵作一道,再行检视。若能查清毒物源头,则曲直自明。”玄道长道。“这个却好办,我吩咐张孔目与你勾连,需要时找仵作协助。”梁中书换来张孔目,交代一番。张孔目见过玄道长,以及潘恬梁文真等人。
“上回在朝堂之上,本官还见蔡太师颇为康健,偏帮本官向皇上说话呢。”梁文真道。“这个却是最好消息,待下官告知夫人,必定欢喜。”梁中书道。“既已安排妥当,本官告辞。”梁文真道。“等等,太傅辛苦来到北京,下官岂能失礼。有一样物品,要赠与太傅。”梁中书话毕,起身前去卧房。不多时,手中托了一方木匣,放到梁文真面前茶几上。
“太傅请过目。”梁中书打开木匣。梁文真一看,是个金灿灿的公鸡,拳头大小。“不行,中书大人,礼物贵重,本官消受不起。”梁文真推辞道。“太傅是从龙之士,他日记得下官即可,些微小礼,何足道哉。”梁中书捧起木匣,交到赵民手中。
梁文真见推辞不了,想到金珠宝贝都是梁中书搜刮百姓所得,便不再坚持。梁中书挽留饮酒,梁文真推托有事,与玄道长等人离开留守司,循原路返回客栈。“师父,我偷偷瞧见,是黄金打造的公鸡,十分沉哩。”赵民道。“我来试试。”许凡拿过木匣,掂量几下。“果然好坠手,实打实的黄金无疑!”许凡喜笑颜开。“不可贪心,这都是百姓的血汗,我们将它化开,散给百姓最好。”梁文真道。想起自己过去送给李师师的生辰礼物,是一件打鸣的玻璃公鸡,不由偷偷发笑。
“梁总笑甚么呢?”潘恬问。“我是笑这个金鸡造像有意思。”梁文真道。“梁哥哥定是想起给李师师娘子送鸣鸡玻璃之事罢。”许凡道。“瞎说甚么,我是想起我海外乡下,伶人的一个奖项叫作金鸡奖,谁若是演戏演得好,便颁发此奖,因此好笑。”梁文真道。“刚刚在梁中书面前,师父打起官腔,好似做了几十年的官,演得跟真的一般,也应得金鸡奖哩。”赵民道。
“哈哈,梁总是个演戏好手,梁中书代表朝廷颁发这个金鸡奖,可谓实至名归。”潘恬笑道。“梁哥哥请客,山顶洞酒楼的羊肉,滋味刚刚好。”许凡道。“好,回客栈叫上师师,民哥去药铺约谢掌柜,午餐我私人请。”梁文真道。
话分两头。许良在东京收到一封书信,看封面是写给梁文真的,不敢私下拆开,便交给闺女许苗茵。梁夫人打开读信,才知晓是扈三娘在梁山写来。“这个狐狸精,还没死么?”许苗茵心中暗骂。但见扈三娘在信中道,自己在梁山得到有待,吃得好,梁山之人并不为难于她,允许她四处行走,请梁郎勿要挂念。千叮万嘱,要梁郎不必上梁山救她,过一段时日,她自会离开梁山,去东京找梁郎。
字里行间情真意切,流露出对梁文真的眷恋。“这个狐狸精,倒是有情有义,怕梁郎以身犯险,教人不须救她。”许苗茵读罢信,心中暗忖,扈三娘姿色却也不差,比起潘金莲少一些狐媚,也算靓丽,被梁山贼匪掳走,少不得要被他们蹂ll躏。唉,红颜薄命,多苦命的一个小妹妹,生不如死,还在为情郎担心呢,可怜可怜。许苗茵嗟叹一番,将信藏好,并不打算寄去北京梁文真处。
梁郎一去许久,不知甚么时候回到东京,许苗茵此刻挂念起夫君。当日因为李师师大吵一架,是不是自家也过于小气,伤了梁郎的自尊呢,反将他逼到李师师那边去。凡哥他们果然在镇安坊寻到他,可见好几日他都在镇安坊与李师师厮混。若当时应承让李师师住进府中,至少还在自家眼皮底下,相信他们不敢胡来。
听说夫妻之间,往往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家确实心软,见不得他受委屈。相互之间体贴,白头偕老,便须各自忍让。梁郎在外头奔波,十分不易,做生意哪有不辛苦的,他想要多娶小妾,往后由得他。罢罢罢,最好早日生个一男半女,让他分心,省得在外沾花惹草。许苗茵自怨自艾,心上原谅夫君,只盼夫君早日归来。
再说回头话。梁文真等人当日去到酒楼午饭,谢邦听说梁中书竟送了一尊黄金打制的公鸡,十分惊讶。“梁总的面子比天大,梁中书雁过拔毛的人,送这般厚礼与梁总,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谢邦道。“所以嘛,中毒事件大可放心,梁中书不敢对我们的太子太傅无礼。”潘恬道。“是了,谢掌柜配合一下玄道长潘恬兄,查证那姓张的后生,到底因何暴亡,验出不关我们仁济堂事最好。”梁文真道。“梁总放心,在下省得。”谢邦道。
“师父,饭后我们想出去走走,见识下北京大名的风土人情,师父可一道去?”赵民问。“潘兄和玄道长要办事,你们都随我去找卢大哥,他可是正宗北京人。”梁文真早已打算好,有空时去找卢俊义,叙叙别后之情。“再好不过,还有那个小乙哥,一年多未见。”许凡道。
“梁总说话,有时十分地出人意表,有时却让人迷惑。正宗北京人?莫非还有非正宗北京人么?为何要加正宗两字?”潘恬一脸不解问道。“扑哧——”,梁文真口中的一口汤喷了出来,咳咳咳,又连咳了几声。宋朝的北京,即今日的河北大名县,而幽州才是后来的北京。梁文真虽知晓此中关节,却拿北京人这个话头来发挥。
“sorrysorry,不好意思。这个关系到社会学的范畴,先来的人难免歧视后来的人,因此先来的叫作正宗,后来的则叫作非正宗。”梁文真道。“梁总的话,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恐怕越让人迷糊。”玄道长道。“正是,师父说得云山雾罩,甚么叫社会学嘛!”赵民半认真道。
“这般说罢,几百年前,大名必定有许多人便居住于此,后来战乱,有些人迁移到此处定居,祖上先前在此居住的,对后来者称为外地人,往往要歧视他们。”梁文真道。“梁总说的这些,当真匪夷所思,莫非我到东京为官,开封人还歧视我不成?!”潘恬道。
“潘兄过去贵为兵部侍郎,开封人自然不敢歧视于你,若是外地来开封谋生的小民,则难说不受歧视。”梁文真道。“我叔叔在东京卖包子,他说开封人讨厌他们外地来谋生的呢。”许凡道。“我说得对罢,潘兄还是缺乏底层生活经验哩。”梁文真哈哈大笑道。“歪理邪说!”潘恬不服气。
“师师,凡哥民哥,走罢,去卢员外家打秋风去,他可是富豪呢。”梁文真起身道。会过银两,众人出门,潘恬玄道长自去办事,梁文真等人则要问路找卢俊义家。“这位兄弟,敢问卢俊义卢员外家如何走?”梁文真拦住一名路人问。“这条街直走,左拐半里,再右拐半里,大门最气派的便是。”路人答道。“卢大哥在北京竟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便问一个便知。”赵民惊异道。
卢俊义听当值的报东京梁文真来访,喜出望外,倒履相迎。“稀客,稀客,梁兄弟,请进,快请进。哟,是李师师娘子!”卢俊义热烈招呼道,见到李师师,不免惊讶。“卢兄别来无恙,师师是我屋里的。”梁文真应道。“哈哈哈哈”卢俊义大笑,引梁文真一行穿过前厅,进去后堂,在一间小阁中坐下。卢俊义则回身站在门口,呼唤丫环端茶送水。
梁文真打量四周,却见粉白墙上,题有一诗,辨认之下,原来是这四句: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难可无忧。不好,卢俊义反,梁文真大吃一惊。“卢兄,你要倒霉了!”梁文真大呼。
梁文真的惊叫,吓得众人哆嗦。原来这首藏头反诗,正是梁山设下的圈套,要害卢俊义,逼他上梁山。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