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文真挫败高手,赶回梁府,念及可能要在东京逗留,遂将生意事宜一番安排,带了车马上路。
一路谈将,及至夜幕降临,在一小镇客栈前,见可疑车马,入内,果是押送队伍,领头的却是许晋。梁文真立时上前打了招呼。
许晋白了梁文真一眼,似是有意划清界限,道:“不知梁大官人,此上东京,所为何故啊?”
许晋这一明知故问,让梁文真有些尴尬。梁文真淡笑道:“听说东京繁华,客商如流,颇有赚钱的机会。此去,一来想将生意做到东京去,这二来······”
“这二来为甚?”许晋怕梁文真说出什么不当讲的话来,发急问道。
“这二来嘛,当然是为了一睹东京盛况,开开眼界。”梁文真轻佻道,“许二爷以为是什么啊?”
梁文真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许晋却故作毫不知情,被这样一戏弄,惹得一众差人哈哈大笑,梁文真一行也笑了。
许晋瞪了梁文真一眼,起身道:“你跟我过来。”四下突然一片死寂,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许晋带着梁文真出去了。
那夜的月色分外明亮,梁文真看着客栈外,一条小河,九曲回肠,绕着弯儿往远处去了,突生感慨,觉得那人生多折,康庄大道固然是有,却多是山重水复,峰回路转。自身的命运如此,苗茵的命运亦复如是,金莲的命运更是这般回环。
二人行至河边一座小桥,倚靠了栏杆,各自仰望天空。一轮皓月,四下迷离。“梁文真,”许晋欲言又止,皱着眉头,叹口气道,“我许晋一向佩服你的智谋。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来?”
“二爷倒是说说看,如何荒唐。”梁文真直视前方,理直气壮道。
“你为了一个寡ll妇,不惜与武松对抗,如今更与官家为敌,甚至为了她,放下生意不管,追到此地,你不觉得荒唐?”许晋侧身看着梁文真,气不打一处来。
梁文真淡笑着看着前方,粼粼波光,皎皎月色,重重黑影。“卓文君何尝又不是一个寡ll妇?司马相如对她不离不弃,情深意重,谱写了一曲佳话,为后世称道。”梁文真道,“我梁文真为何不可为了潘金莲,做出一点儿小小的牺牲呢!”
“呵呵,潘金莲乃有杀夫嫌疑的残花败柳,况已入奴籍,如何与那旷古才女,色艺双绝的卓文君相提并论?”许晋背过身去,靠了栏杆,道,“你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怕二爷心里想的,却不是潘金莲不能与卓文君相比,而是与苗茵相去甚远,替苗茵打抱不平吧?”梁文真低头,看那波光中碎碎的身影,不觉叹了一口气。
许晋被说中了心思,脸色一沉,无言以对。梁文真道:“在下对苗茵,愧疚甚深,思念愈浓。今生今世,非苗茵不娶。至于金莲,倾慕在先,怜悯在后,又得情义相许。在下亦已承诺此生不弃,尽力周旋,还她自由,我又如何能背信弃义,置她于不顾?”
梁文真心中早已经打定主意,要救出潘金莲,恢复自由身,不辜负她一番情意。
许晋听得梁文真一番话,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又因着许晋是一个通情达理,至情至性之人,自然也就心软了,道:“你既然这样说,我再赘言,只恐多说无益。但职责所在,理所应当不能遂了你的愿。你若强抢,定要从许某人尸体上跨过去。至于到了东京交割以后,你要抢要偷,皆可自便。”
梁文真本就与许晋交情不浅,虽几番隔阂,却情谊犹在,更念及苗茵的情面,自然不得不彻底打消路上劫人的念头。因道:“二爷果然性情中人,既然二爷这样说了,梁某自然不会与二爷为难。只是我与金莲,多日不见,不知二爷可否行个方便?”
许晋略一思忖,道:“那倒无妨。待会儿押送的队伍都休息了,我们还是在这里汇合,我领着你去。”
二人遂转身折回小酒馆,各自回了阵营。
夜阑人静,酒馆里客人四散。梁文真在小桥边恭候许晋,二人一道去了潘金莲的房间。
许晋挥一挥手,示意看门的衙差回避。二人敲门,潘金莲应声:“请进”,便有老妈子上前开了门。
潘金莲正坐床沿,看见梁文真过来,错愕不已,揉揉眼定睛看了,那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温柔地眨巴着眼睛,泪水扑簌簌往下流着。
梁文真淡笑着走上前,道:“金莲,你怎么哭了?”潘金莲迎上前来,一把抱住梁文真,在他耳边低声哭诉道:“梁郎,梁郎。”梁文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并不言语。
站在一旁的许晋,干咳了两声,示意二人,有旁人在,注意影响。二人才勉强放开彼此的身体。许晋犹豫再三,招呼老妈子出来,道声:“你等可别做出格之事。”便关上了房门。
二人倚靠了坐在床边,潘金莲道:“梁郎,你怎么这么傻?跟过来做什么?为了奴家这残花败柳,值得吗?”
梁文真伸手轻轻堵了潘金莲的嘴,道:“休要胡说,什么残花败柳,你是我心中最美的花儿。”说时看了潘金莲的眼睛。
潘金莲那一双妩媚的眼睛,飘荡着一层茫然的雾气,更显得凄美动人,魅惑十足。梁文真坚毅的眼神,也因着一份深情而越发令人着迷,心向往之。
四目相对,两情泛滥。“梁郎,梁郎。”潘金莲带着哭腔,道,“今生今世,唯君不从。”说时便将头埋入梁文真胸膛。
那一颗蓬勃的心脏,发出砰砰的声响,铿锵有力,仿若这世上最为坚定的誓言。潘金莲忍不住,仰起下巴,用红唇去轻抚梁文真的下巴。
“金莲,我定会想法让你恢复自由之身,相信我。”梁文真轻轻道一声,一把拥了潘金莲,压在身下。唇唇欲动,热切相依,二人全身发热,心跳急促,红着脸厮摩着。
正当此时,门咚咚作响,二人赶忙起身,整理衣冠。梁文真道一声:“请进。”许晋推门而入,道:“明日还要启程,赶忙休息去吧。”
梁文真因许晋是押送队领头,以后路上还仰赖他的权杖,不敢造次,“哦”了声,依依不舍离了房间。潘金莲目送梁文真离开,织女别牛郎一般,盈盈两眼,脉脉情深。
在客栈过了一宿,第二日押送队伍一早便出发了。梁文真出发前,特地向掌柜的买了一大袋盐,这令许凡十分不解,问道:“梁哥哥,你买这么多盐作甚?”
“急甚么,到时你便会晓得。”梁文真故作神秘,道。
梁文真一行跟在押送队伍之后,这令众人十分不安。这梁大官人,可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功夫了得,且若要说他此行目的不是觊觎潘金莲,那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衙差怕出了差错,人人自危,不住往后探看。
“往前赶路,你们老往后看,作甚?”许晋呵斥道。众衙差不敢言语,其中一个胆大点儿的,嘀嘀咕咕道:“这梁大官人,可比得上那千年道行的狐妖老祖,他······”
“呸,休要胡说。”许晋道,“许某人在此,姓梁的不敢造次。若他惹出事端,我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各位。”旁边监押的都虞,一听此话,脸色煞白,觉得许晋太过自持,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记恨,却不漏声色。
但那一帮差役听了此话,却卸下心中大石,两路人马间无形的壁障,瞬间冰消瓦解,那段故意拉开的距离,也时不时消失,仿若是一路人马。
此去前路迢迢,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