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夜阑人静。繁星点点,回想刚才漫天飞舞的孔明灯,流光四散的焰火,暗淡近却无。片片黑影,斑斑驳驳,比照先前的灯火通明,竟然暗到了人的心底里。繁华种种,转瞬即逝,匆匆一瞥过后,更显落寞。
许小姐望着那暗淡的夜sè,细想起梁文真将去阳谷县开铺的事情来。
这许小姐对梁文真感情ri笃,只将他比作ri后的郎君,越发不能自拔。听闻这梁文真将要离开,心中不免悲伤。暗自吟就:“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吟着吟着,便成了啜泣,不觉掉下泪来。这许小姐心头一横,修书一封,名丫环夏荷立时交予梁文真。
梁文真接到许小姐书信,如约去了那后院的醉茵亭。远远便望见一袭白衣,在黑夜中依旧看得出的乌黑秀发。凉风起,衣袂飘飘,发丝冉冉,许小姐闻了脚步声轻轻转身侧过脸来,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典雅高贵的气质,俨然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
“梁公子。”许小姐道。
“许小姐深夜相约,所谓何事?”梁文真道。
许小姐顿了顿,面sè有些为难,道:“听闻公子计划远行,去阳谷县开铺,特来劝解几句。”便yu言又止,却是一副有求于人,楚楚可怜的模样。
梁文真的心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叹口气道:“小姐觉得有何不妥?”
“这,”许苗茵小姐寻思半天,才道:“这阳谷县,公子人生地不熟的,况强龙不压地头蛇。公子此去,恐生些事端。”
那水灵的双眼,衬着点点星光,稀落的灯笼,闪着粼粼波光。梁文真突然想起“水似眼波横”的诗句来,觉着这许小姐眼里却似有一汪清泉,一片澄澈的湖。他感到自己的心被轻轻揉搓,却一狠心道:“阳谷县有许二爷关照,我虽人生地不熟,却也不见得吃亏。况且做生意,本就有风险,畏首畏尾,如何取得成功?”
许小姐的眼波变得波涛汹涌,似乎要流将出来,倾泻而下。梁文真的心被揉碎了。
“可是,如今这玻璃庄生意这般好,如何值得去冒险?”许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虽说得底气十足,脸却不由得发红。有道是:未描蛾眉七分黛,不着胭脂白透红。
梁文真看着这绝sè的美人,听她言辞恳切,看她眼神充满期待,想起往昔她一次次秋波暗送,自然是知其心意。心瘫软得如同糯米饭。
眼看将要把持不住,答应了不走,却想起小姐的题扇:“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眼前便是杨k思m敏版的潘金莲,眼带魅惑,身姿撩人,让人yu罢不能。
梁文真心一横,叹一口气道:“多谢小姐关心,梁某人自当照顾好自己。希望小姐多多体谅,更望小姐多多保重,莫要为了我一介匹夫担忧、伤身。就此告辞。”
语毕,落荒而逃,心底里还是惴惴不安。留下许小姐一个人,落寞地立在亭zhongyāng。凉风起,轻步摇,无限怅惘都融入了这深深的夜sè,弥散开来。
却说那许良许晋两兄弟许久不曾见过,秉烛夜谈,及至破晓方才散去。这府上之事,从第一炉玻璃被灭了火,到再次点火瞥见有人作祟,再到许苗茵的锦帕事件,由于害怕告诉许晋,非但无济于事,反而给许晋带来负面影响,因而都不曾向他提及。如今梁文真的牢狱之灾,众人无计可施,连素来足智多谋的梁文真自己都乱了手脚。许晋在阳谷县衙做捕头,刑侦破案自然娴熟,谙于此道,不正可以由他出手破解。
事过境迁,许良趁着酒劲将那种种惊险,桩桩事端,巨细无遗都说与这许晋来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听一说间,竟让许晋找出好些个端倪来,但也不曾计较,只管往心底里装了去。直至夜深散去,许晋睡下,辗转反侧,总不能安睡,心里细细寻思这一系列事件的蛛丝马迹,妄图找到真凶。
许晋浑浑噩噩,一睡便睡到正午,起来洗漱,想起昨晚与许良谈论的种种,遂差家丁请来梁文真、秦杨、许凡、蒋兆,说是有要事相商。
众人围坐一起,许晋道:“昨夜我与家兄秉烛夜谈,家兄告知近来家中种种事端,我依稀觉得乃是同一人所为。这桩桩事件,机关算尽,不外乎是破坏这玻璃生意,毁我家业。虽未得逞,但对方手段ri益高明狠毒,留此后患,恐难心安。”
众人点头,只有秦杨一头雾水。许晋笑了笑,对秦杨道:“秦兄,事到如今也没有时间与你解释。但我这里必须有你的帮助,能否你委屈一下,照我安排去做便是?”
秦杨连连点头,梁文真却一脸狐疑,道:“莫非二爷想出了什么法子?权且说了出来,这贼人不除,我寝食难安啊!况如今我即将离开去阳谷,不解决此事怎生安心?”梁文真说完便不觉后悔起来,恐如此一说,许二爷偏听进去了,这事端不解决,阳谷之行化为泡影。那么,考究潘金莲存在与否,或将成为奢望。
许晋道:“此事有三条线索:玉佩,锦帕,道人。这玉佩是贼人随身携带之物,不意扯断挂在枝上,可见贼人家境不错。若带着此玉到镇上铺子打听,或可问得玉佩主人。这锦帕以及锦帕上的香味,均属于苗茵。可见贼人对我府上下当是十分熟悉,方能取得主人贴身之物。至于这道人,定是受了指使。若寻得此人,得他证词,便水落石出。”
“难道玉佩不可能是贼人窃取或捡到的么?”许凡天真地问道。
梁文真拍拍他的脑门,道:“不用追究那么多可能。二爷将三个线索一并提出,便是要让我们分头行事,这样来得快。”
众人点头,许晋欣然一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我这点儿小心思,瞒不过梁兄弟啊!”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梁文真道,“这玉佩与道人,二爷都提供了利用途径,这锦帕该如何利用?”
“这贴身之物,自当是从贴身之人查起,以贴身丫环为突破口,梁兄弟以为如何?”许晋道。
众人以为然。沉默许久的蒋兆这才发话:“那事不宜迟,我等立即分头行事。”
“且慢,”梁文真道,“玻璃厂第一次炉火被熄灭时,曾有好心人修书一封与我,说是曾在玻璃厂附近亲见三人商议灭火之事,但对于灭火之人,以及他本人的身份,只字不提。这或可提供些线索。”
“这修书之人,必定与我许府有些渊源,与放火之人或亦有些瓜葛。”许晋道,“梁兄弟且把那书信拿来。”
梁文真即刻命许凡前去取来,转头对蒋兆道:“蒋护院武功盖世,轻功了得。想必没有人能轻易进出许府,并留下这书信。这修书之人想必乃府上之人。”
众人以为然。蒋兆道:“但这许府上下,人员众多。会识字的不在少数。恐怕难以入手啊!”
“这个不难。”许晋道,“这下人一般是不会太过在意主人之事的。如此在乎许府生死存亡,兴衰祸福,当是与府上利益攸关或轻易匪浅,当从贴身丫环查起。这是其一。再者,这许府上下,出入的人员都要过蒋护院法眼。蒋护院且想想,那夜有何人出入?”
蒋兆闭目沉思良久,连连摇头,道:“着实想不起。”此时许凡已是拿了那信,径自走过来。
一众人等端详那字许久,不曾有发现。许晋道:“这权且搁一搁。现在我们分头出发。蒋护院,你师门jing通轻功之术,你去调查那道士来头,与秦兄弟一同捉拿此人。我去找家兄,与他带人去镇上以及县里的铺子,打探玉佩主人的消息。梁兄弟与凡哥儿去调查苗茵的贴身丫环夏荷,并看看那一夜许府出入情况。”
众人应和,遂按此安排,各自行动。
贼人能否就此被揪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