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潘侍郎和同乡画师董慎去到梁府,因翰林书画院大考在即,董慎向梁文真请教绘画之道,梁文真问及往科考题,董慎如数家珍。[燃^文^书库][]象‘竹锁桥边卖酒家’,‘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等考题都出过,梁文真讲起海外乡下的高考作文题,原来象潘侍郎经历过的科举一般,许多人绞尽脑汁猜题。看董慎的痛苦神色,梁文真想起过去读过宋徽宗的轶事,问‘深山藏古寺’有无考过,董慎说已考过,并有最佳答案。问起‘踏花归去马蹄香’却未曾考过,梁文真相信有五六成会考到,教董慎如何构思。梁文真安排好了回山东事宜,准备带同白玉娇华素梅,连同蒋兆杨旬许凡赵民蔡炎等一起,第二日踏上路途。
傍晚时分,护院来报,有客人来访,梁文真出到大门,来客说他是董慎的好友,也准备参加今科的翰林书画院考试。“太傅大人,在下霍超,乃是董慎的好友,听闻太傅精于书画,临阵磨枪,也想请教太傅一二,请太傅成人之美。”霍超作揖道。
“谁说的我精通绘画,若说画些机构图纸,我倒是可以,若说画山水人物花鸟虫鱼,我是一概不会。”梁文真想来便觉十分好笑,看来董慎在外头吹嘘,让人误会了。名头这东西,多数时候带来好处,让人知晓,名利名利嘛,有时却不免带来麻烦。“哦,不会罢,董公子可是说太傅在绘画上是高人哩,不管如何,太傅既提点了他,也该提点在下一二。太傅应知晓,灵感哪,灵感十二分的重要,没有灵感,干脆考也别考,皇上看画的眼睛,毒得厉害。”霍超可怜兮兮道。
“我既不懂绘画,又没有经历过绘画考试,霍兄弟你说,我能给你甚么意见。”梁文真并不想把对方请进府去,只想快点把这位求教者打发走。“太傅可不好偏私哩,董慎道太傅给了他颇大启发,怎的轮到我便甚么意见都没有。怪不得有人说,太傅官大架子大,瞧不起人呢。”霍超似乎打算不给他讲点道道,他便缠上了一般。
“你这人怎生好不讲理,我这个太子太傅是个闲职,实则还是寻常平民,甚么时候瞧不起人?”梁文真始终还是年轻,被人一激,便沉不住气。“既然太傅没有瞧不起人,便该给在下说点如何应考之事才对嘛。”霍超好比无赖一般,杠上了梁文真。
“好好,回家吃饭要紧。踏花归去马蹄香,若是碰到这个题目,你最好画两个老者在树下对弈,下象棋,懂么?一只马的上边,再画两只蝴蝶绕马翩翩飞舞。你回去细细思量,好罢!”梁文真已不耐烦,便欲转身进府。“踏花归去马蹄香,是罢,画下象棋,蝴蝶跟着马飞?好,谢谢太傅。”霍超话还没说完,梁文真已进去,护院关上了大门。
“踏花归去马蹄香,要真是这个题目,却十分有意思。太傅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说不得已得到消息。好,不可让人知晓,明日应是这个题目无疑。”霍超对着梁府大门,深深一揖,自语道:“太傅十分好人嘛,有些人便是乱嚼舌根。小娇娘,你十八。。。。。。”霍超背了双手,哼起小曲自去。
第二日,梁文真等人早早起来,吃过早餐,驾了四辆马车,另有六匹马出发。一辆马车装载一应物品,四个车夫各驾一辆车,还有一名马夫负责六匹马的管理。路线已设定,先往东北方向,经过德州到达北京大名地界,到蓟州后经沧州南下,回到清河,路途远了许多。梁文真的目的是接到许大小姐,再一起回山东。
晓行夜宿,不止一日,梁文真一行还没到北京大名,开封东京却有事发生。话说翰林书画院大考,道君皇帝庄严肃穆的考场,当场出了考题:踏花归去马蹄香。来自各州县的众多考生,一听到题目,都倒吸一口冷气。好往科一般,皇上尽出些稀奇古怪的题目,真是要了老命。
正在几百考生抓耳挠腮,头痛不已,迟迟不好落笔之时,却有两名考生心里乐开了花。第一个当然是董慎,当时一听到这个题目,简直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示意监考官来到身前,再次问了考题,确定无疑之后,仍是心里打鼓,好比战场进攻的急切鼓声,手颤抖得厉害,根本无法作画。
太傅梁文真是人还是鬼,还是神仙,居然真的猜对了题目,天下诗书典籍浩如烟海,怎能刚刚好是这一句。当时华素梅还说太傅不是皇上腹中的蛔虫,怎能晓得皇上要出甚么题目。董慎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痛叫出声,才晓得不是再做梦。转念一想,梁文真原来不过是个商贾,蹴鞠大赛夺得冠军也算不得甚么,但因救驾之功,一下便封为太子太傅,必然深受皇上恩宠,皇上无意中把考题透露给了梁文真,又有甚么好奇怪的。
老天要帮我了,因有潘侍郎这一曾关系,得以认识太傅,又得以考上翰林,感谢天地感谢皇上感谢,感谢所有要感谢的人。董慎心情轻快起来,情绪渐渐安定,胸有成竹,笔走龙蛇,在宣纸上泼洒自如。昨日专门悉心练习了画马画蝶,此时,连草稿都不用打,便画得栩栩如生。马儿健壮,正在悠闲嚼草,蝴蝶翩跹起舞,似乎马蹄上的香气散发出来,混合墨香,扑面而来。
霍超听到题目的那一刻,心中一阵狂喜,向梁文真谢了一千遍。想不到太傅位高权重,却这般厚道,有心提携后进,真的把考题透露给自己。画两个神仙中人在树荫下捉棋,讲的是悠然飘逸,还不好说,画蝴蝶等花鸟虫鱼,是自己最拿手的,更不在话下。
扫视全场,见众多同科考生,还在摇头晃脑,迟迟不能落笔,霍超心神淡定,顾盼自雄之间,亦是铁画银钩,妙笔生花。尚未画完,便可见一幅大作呼之欲出。
半个时辰不到,董慎率先交卷,霍超看见,也交上试卷,二人前后脚出了考场,自然要到外面庆祝一番。其他考生见有人已经交卷,心中更慌,有的构思好的,亦匆匆落笔,开始作画。
道君皇帝见有人交卷出场,向监考官要来答卷,先看到霍超的老者对弈图,摇了摇头,又拿起董慎的看起来。突然,道君皇帝拍了桌子,脸现微笑,微微颔首。想不到,今科一交上来的,便有如此出色的表现,只怕要录为头名。不急,说不定还有更好的答题呢,道君皇帝思忖。
皇上随手又翻开霍超的画作,绘画的功力还不错,皴法用得高明,两个老者的神态活灵活现。哦,棋盘上的那个马画的蛮仔细的,两只蝴蝶,其中一只还停在上头。踏花归去马蹄香,这厮倒十分有心思哩,踏花归去的马以象棋中的马指代,蝴蝶闻到马散发的香气,象棋,与香气同音,不也正好提示有香气么。“哼哼!”不错,十分不错。道君皇帝连连点头,笑出了声。若先前的取为头名,这个似乎可以取为第二名,皇上暗忖。
考后的第二日,皇榜公布,果然录取人数甚少,只有五名,但赫然头两名的,便是董慎和霍超。报喜的去到潘侍郎府上,董慎获知,少不得一番热闹。霍超在客栈收到喜讯,邀请了许多好友,到杏花楼庆祝。二人还得知,皇上授予他们画院学录一职,可谓喜上加喜。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高兴得两日,霍超便被大理寺捕获,投入大狱中,严刑拷打。原来,霍超与同科考生迎来送往,觥筹交错之间,不免忍不住得意,把早已获知考题之事泄漏出去,有人便据此告密,震动朝堂,皇上震怒,严令大理寺追查。
大理寺卿陈师锡不敢怠慢,将霍超捉拿到案,拷打之下,霍超经受不住,供出乃是太傅梁文真告知考题。大理寺将审问结果报知道君皇帝,便要下旨缉捕梁文真,太子赵桓闻讯,去到皇上的御书房。
“父皇一向是当场出考题,太傅如何得知考题?何况此事乃霍超一面之词,太傅已在回山东路途,须查出真相,不可过于草率。”太子向皇上道。“此事朕也奇怪,霍超严刑之下,应不敢隐瞒或说谎话,梁文真却是如何知晓题目的,十分诡异。”道君皇帝道。此时思量,确实疑点重重。
“父皇,考试当日,太傅已然离京,以常理推之,太傅实无可能帮助霍超作弊。而如今霍超所供,是前一日到梁府向太傅请教,太傅随口道踏花归去马蹄香,还教他画老者对弈,象棋之马上有蝴蝶。父皇可记得,曾向何人道及今科题目?”太子赵桓分析道。
“朕如何会向人提起考题,这个考题实则是朕临时想到。”道君皇帝背了手,略烦躁道。“父皇,会否是完全巧合之下,太傅也想到此句呢?”太子不想让梁文真背负科场作弊大罪,况且皇上也已明言,题目是他临时想到。
“天下竟有此等巧合之事,莫非以后的考题,他梁文真都能猜中?对了,童贯曾向朕报过,你常请他饮酒,可曾听他有过能知未来之事?”道君皇帝头都大了,找不到合理解释,于聪明睿智过人的天子来说,那是一件揪心之事。
“父皇,儿臣和太傅时常交谈,太傅此人见识卓绝,发人所未之言,对历史走向,万物因由,往往一言中的,切中肯綮,但若说能预知未来,则难以判之。”太子应道。“此人机心过深,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怕你驾驭不了,应宜早除之。”道君皇帝沉声道。语气中已露杀机,让人不寒而栗。虽说林灵素上师说过,梁文真是自己的福星,但此人状如妖孽,再福都没有用,若是赵家江山因此人而丧,才是大祸。道君皇帝心思清明,早已虑及此节。
“前几日太傅向儿臣告辞,道是回山东取齐家人,到东京一块生活。而且,从儿臣平日了解观之,太傅此人不喜权力,只热衷于生意赚取利润,品性纯良,应非大奸大恶之徒。请父皇明察。”太子需要能人辅佐,不愿意失去一名贤良之臣。
“好罢,往后若是吃了大亏,须不要怪朕不提点你。霍超此人不可轻赦,朕不杀他,欲让其在牢中老死。你退下罢。”道君皇帝拿定主意道。“父皇万福。”太子告辞。
张天觉柳昆二人听到消息,找林枫商量,想利用科场舞弊案的机会,除掉太子太傅梁文真。“下官已被贬斥,已无心再出头,何况有二位贤能,应可成事。”林枫推辞道。“一个小小挫折,林学士便丧失斗志,如何成就大事?!”张天觉劝道。可惜林枫心意已决,二人怏怏而去。
自然,科场舞弊是天大罪名,但已由大理寺查办,若梁文真这厮真有干系,便是死罪,用不着自家出手。林枫早已思虑周全,不愿意参与,做无谓之功。他心底的计划,则是端坐钓鱼台,看风起云涌。若梁文真逃过这一劫,自己手上还有后招,便是梁文真欺君罔上,制造险情,几乎致皇上于死地,再假惺惺救驾,以骗取圣恩眷顾。只是证据一时还没找到,只要有心,抓到梁文真的确切把柄,那时便是自己的翻身之日。
林枫心思缜密,皇上已把他贬为从六品,做个右文殿修撰,却哪里会甘心失败,心中早已筹谋方定。可惜,梁文真只道将林枫打落下去,便可安枕无忧,若是知晓林枫的歹毒,只怕不惜使用武力,也要将他从**上消灭。
梁文真等人回山东路上,必然要碰上梁山贼匪,一些破事不免要惹到身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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