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梁文真找到罗虎,交代侦察裕丰公司背景的任务后,去各处玻璃庄巡视。进到对面一家裕丰公司的店铺,发现裕丰烧造的玻璃,无论款式还是质量,都不低于华夏公司的出品,十分震惊。梁文真向掌柜的提出要大量订制,要求见裕丰东家,掌柜的认出梁文真是对面玻璃庄的东家,还是当今太子太傅,居然要订制玻璃,梁文真闹了个大红脸。久别之后见到潘金莲,与越发明艳动人的潘金莲紧紧相拥,梁文真下身的反应出卖了他的心思,潘金莲亦心疼情郎。玻璃价格战紧张进行,裕丰财力雄厚,咬住不放。道君皇帝早朝召见梁文真,将他的玻璃生意嘲笑一番,引得文武百官也讥笑不已。梁文真恳求放过并无作弊嫌疑的霍超,皇上刁难,要梁文真猜出他即时出的书画题目,否则将霍超斩首。
去年离开东京时,霍超来访,梁文真对此后生并不反感,因其谈吐干脆大方,应是个磊落之人,而非猥琐宵小。从他死活不将董慎牵扯进去,便可见其人品行。霍超考试之后,酒后忘形,将自己考前得知试题之事,透露给朋友,虽则行为上粗放,却可见其待人真挚,如今遭受牢狱之灾,也算受到了相应教训。宋徽宗一开始便看自己不顺眼,若不猜,也减少不了他对自己的猜忌,若蒙中题目,至少可以救一条人命。
梁文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心中稍定。“陛下,可出的题目千千万万,陛下要微臣一举押中,未免太过困难。”梁文真脸露为难之色道。“那梁卿家上次又如何一猜即中,那般神奇?!朕最多允许梁卿家说三个答案,有一个猜中,便算你赢,朕金口玉言,赦免霍超。梁卿家,你可接受?”道君皇帝问道。
去年翰林书画院考试前,董慎如数家珍,将过往每科的考试题目都梳理过一遍。那些绘画考题,自己在现代阅读过的野史中,基本都有写到。梁文真暗忖,野史书上还有几题,董慎没有提到,看来并未考过。一个人的想法不会超出他的见识,若用那几个题目来蒙,猜中的可能性颇高,不妨一试,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惜记忆模糊,梁文真想了半晌,才渐次印象加深,因此点了点头。“陛下,人命关天,微臣勉力而为,若不幸猜题不中,微臣也算无愧于心。”梁文真一脸悲壮道。
“哇,这都敢?!”“还算一条好汉!”“太刺激了!”“姓霍的死定了!”大庆殿中轰然而起,文武百官啧啧称奇,目瞪口呆,议论之声四起。“太子太傅未免年少轻狂,上古有过读心术,却是传说中事,不可尽信。请陛下收回成命,不必为难于太子太傅。”蔡京一向对梁文真颇有好感,屡次欲招为己用,可惜被太子抢去,此时不忍见梁文真出丑,出班奏道。
“父皇,梁太傅乃是儿臣的老师,所见所思,极深极远,每每崇论闳议,发人深省,有如黄钟大吕。儿臣倚赖梁太傅传道解惑,出谋划策,恳请父皇维持太傅体面,收回赌题。”太子赵桓也道。“那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人。”左相何执中一脸贼笑,低声道。
“梁卿家自己要挑战,岂可怪到朕的头上。再说,梁卿家都不怕,你们担忧甚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道君皇帝冷冷道。想起去年科场舞弊案,从霍超口中得知,题目是梁文真所教,这个来自海外的梁文真,鬼神难测,竟然猜中考题,道君皇帝到如今都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蔡京赵桓一听,自家变成太监了,讪讪退下。皇上机敏聪慧,此刻所说,驳无可驳,再强为梁文真求情,岂不是自讨无趣。
“既无异议,朕便出题,笔墨侍候。”道君皇帝道。近处太监在龙案上铺上纸张,放好笔墨,道君皇帝示意将一块屏风移到案前,以免梁文真窥见。皇上逼走龙蛇,一挥而就,再将纸张折叠好,放在案上,太监过来移开屏风。
“梁卿家,请猜朕出的绘画考题,只限三次。”道君皇帝道。皇上话一出口,刚才还嘈杂不休的偌大殿堂,顿时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丹墀之上的梁文真。但见梁太傅身形挺立,不慌不忙,似乎胸有成竹,其实他心里忐忑不安,正自出神,努力搜寻记忆中的考题,虽有四五题之多,也须选择哪道更有把握。文武百官只道梁文真是故作镇定,心下嘀咕,好一场热闹,还好没有错过。
“回禀陛下,第一个,午阴多处听潺潺。”梁文真开口道,一边眼望高高在上的皇帝,欲从皇上的神色中获知,猜中还是不中。谁料道君皇帝面无表情道:“第二次。”皇上鼻孔呼气,似有不屑,梁文真心知第一次失败无疑。
“落日楼台一笛风。”梁文真努力使吐字清楚道。见皇上还是面无表情,半晌不出声,梁文真心下作慌。“落日楼台一笛风。”梁文真再次一字一顿道。“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唐人杜牧之诗。”朝堂中有人听得清楚,低声念了出来。
突然,龙案上的纸张飞了出去。文武百官心头一震,原来是道君皇帝一把将纸张从案上扫出,飞出老远,纸张掉到丹墀附近,一个文官忙不迭拾起。“梁文真,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道君皇帝颤颤巍巍站起,声音颤抖质问。刷刷刷,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两侧的侍卫拔刀在手,涌了过来,在梁文真身边围定,只等皇上一声令下,立即便可血溅当场。
“落日楼台一笛风”,拾起纸张的文官打开来念道。近旁的几个官员,凑前去看,果然跟梁文真之前猜的,一般无二,各个脸色骇然,张大口望向皇上和梁文真。其他官员见此情景,有的也走过来要看,有的窃窃私语。“肃静!”黄门太监喝道。
“陛下金口玉言,若微臣猜中,即刻赦免霍超,请陛下下旨。微臣也是个血肉男儿,虽来自海外,但祖上本是岭南人氏,并非鬼怪。”梁文真见皇宫侍卫持刀围在四周,心中气恼,朗声道。从皇上脸上显现的恐怖之色,不须问也知,第二个答案便已猜中无疑。“侍卫退下!”道君皇帝平复语气,厉声道。刷刷刷,五六个侍卫纷纷退回原位,还刀入鞘。
“朕想知道,梁卿家是如何猜中所出题目?”道君皇帝沉声问道。“启禀陛下,微臣曾学过一些道家法术,能掐算一点尚未发生之事,这个,这个仅限于一些日常小事,而且还未必准确。”梁文真硬了头皮,胡诌一气道。考虑到若说自己能知过去未来,必然要被朝廷当作神汉,日日请去算命,若说自己能掐会算还十分准确,也会被一般人当成半仙,因此梁文真如此说道。
“哦,梁卿家也喜爱道家之术?!与朕一般。”道君皇帝微微颔首道。宋徽宗赵佶登基为帝后,信奉道家,因此自号玉清教主徽妙道君皇帝。赵佶天性轻浮,不喜束缚,自然推崇道教。更因道教讲求长生不老,采阴补阳,赵佶不断充实后ll宫,妃嫔人数达到一万二千,风ll流快活,过上神仙日子。用现代话说,有几多风ll流便有几多折堕。东京城破后,宋徽宗以及皇后贵妃女儿被俘虏到金国,妃子女儿被金人百般凌辱,也是报应。后来的宋高宗赵构的生母韦贤妃,其时被掳至上京洗衣院充作奴婢,后嫁与盖天大王完颜宗贤为妾,生下两个孩子。上京的洗衣院实则为金人官方妓ll院,供达官贵人玩乐发泄。韦贤妃最后由宋高宗花大价钱赎回,尊为皇太后。
“陛下,微臣机缘巧合之下,得遇道家高士,因此懂得一点皮毛。去年在蓟州二仙山中,还跟罗真人论道许久呢。”梁文真道。“哦,朕倒是听说梁卿家被罗真人困在二仙山哩。”道君皇帝脸现笑容道。**,狗屎的赵佶,耳目广布,明明晓得我梁文真被人锁在山洞中,却不来相救,活该日后被金人凌辱!梁文真一听,心中恨恨不已,骂道。
“甚么事情都逃不过陛下的慧眼,微臣猜个考题,确实是雕虫小技。那活神仙罗真人,前后五百年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微臣道行浅薄,因此被他困住,贻笑大方。”梁文真道。将罗真人老道吹得越神乎其神,自己越不容易被这个轻佻皇帝嫉恨和为难。
“哦,听梁卿家所言,看来朕的国师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比那罗真人亦远远不如。朕须即刻请他来东京,一睹活神仙的风姿。”道君皇帝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林灵素道士都崇拜不已,活神仙岂能放过。“哪位卿家愿意与朕分忧,去请罗真人前来论道?”道君皇帝扫视一眼群臣道。“禀告陛下,微臣愿往。”御史柳昆出班奏道。“准奏。”皇上道。遂钦差御史柳昆,带圣敕前往蓟州九宫县二仙山,宣请罗真人临朝。
“陛下,霍超之事?”梁文真作揖,望向皇上问道。“好,梁卿家也算推荐有功。至于霍超,梁卿家可是赌赢了朕,即刻赦免罢。”道君皇帝龙颜大悦道。“谢陛下恩典。”梁文真退下大庆殿,由太监领出宫外。
午后,霍超从狱中出来,听人述说获救过程,颇觉惊讶。洗浴更衣后,来不及填饱肚皮,跑到城南梁府大门口,扑通下跪,以表谢意。梁文真听到护院传话,出来相迎,拉他起身。霍超不肯,行三跪九拜之后,才起身感谢梁文真的救命之恩。梁文真请霍超进府,酒菜相待。董慎早已收到消息,来到梁府与霍超相见,一番唏嘘,不在话下。潘恬在一边若有所思。
“霍兄弟,你跟董兄弟是好友,肯独立承担,确实是条汉子。因为有污点,你的仕途往后是没有指望,不如加入我们华夏公司,一道成就一番功业。”潘恬道。“梁大人是我的再生父母,往后的活路我想都不敢想,能和大家一起,找碗饭吃,在下更是感激不尽,除肝脑涂地,无以为报。”霍超道。“欢迎霍兄弟加入华夏公司,往后有许多学问可学,不急。炎哥,比照玄道长给霍兄弟开薪俸。”梁文真道。“好,人事方面我会告知白姐姐。”蔡炎应道。
梁太傅在朝堂之上,猜中皇上考题的故事不胫而走,东京百姓传说得纷纷扬扬。京中百官私下议论,太子得此人襄助,他日登基必然板上钉钉,天下太平,因此一改态度,奉承太子的文武官员骤然曾多。太子赵桓见门庭若市,一时扬眉吐气,腰板直挺许多。有好事者添油加醋,将梁文真夸大得好比能知过去未来的神仙一般,还编成段子,在水井边,在榕树下,在天桥底,在茶馆中,在酒桌上,四处唱说,以至街知巷闻,传遍天下。消息传到梁山,宋江听闻却闷闷不乐,当时曲意交好梁文真,有心要释放扈三娘,可惜自己不是大哥,方针贯彻不下去,如今悔之晚矣。
“哥哥,那个太子太傅梁文真,乃是个能掐会算,知过去未来的奇人,最初未曾赚得他上山,之后又未能奉还扈三娘,交好与他,十分可惜。”宋江道。“怕个鸟,他来梁山泊,还不是被我阮氏兄弟玩弄于鼓掌。”晁盖道。“话可不能这般说,梁文真此人,日后只怕要与我梁山为敌。我等在此替天行道,也须讲究得道多助之理。”军师吴用道。“那便须如何做,不得罪都已得罪了他。”晁盖不耐烦道。
“大头领无须烦恼,可着林教头与扈三娘赔个不是,修书一封,向梁文真表示一切都好,买好于他。”吴用道。“军师言之有理。”宋江道。“依你们罢,林教头辛苦一下。”晁盖道。“些须小事,林某便去。”林冲心头大喜。
玻璃价格战惨烈,华夏公司风雨飘摇,梁文真能否力挽狂澜,或者将盗窃商业机密之徒抓出来,出一口恶气也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