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弟!”“梁哥哥!”三人急切得拥至床头。
梁文真躺在床上,浮肿的面目,已经扭曲得看不出他的模样,那青紫淤红,错落在他的脸上,一看便知伤得不轻。想昔ri翩翩少年,如今却是这般狼狈惨状,梁文真心里颇为难受,却只能躺在那里忧伤。
他心底里浮起一丝悔意,待要仔细思量识,却又觉得自己被逼得紧,无路可退。——怎能看着朋友任人欺辱?或许这场劫难早就深深种在了他的骨子里。他甚至寻思,如果下次有类似的事情,他还会如此抉择么?答案不言而喻——他没法置身事外。
“你们别太闹腾,”大夫道,“他气血瘀滞,营卫不和,身体羸弱得很。只消看看,莫要过度惊扰。”
二人点头,稍退。梁文真看着他们,从嗓子眼里挤出游丝样的声音,道:“你们来了。”许晋许凡点头示意。
“这位,是许晋许捕头?”大夫道。
“正是在下。”许晋道,“有劳大夫,请您不计代价,治好我这兄弟。他也是出于义气,替人强出头,才落得这般田地。我真后悔,当时我若同他一起前去,那厮好歹忌惮三分,还不至于下如此狠手。”说完连连摇头,颇为自责。
“梁兄弟,”许晋道,“待你康复,我定与你一起找那厮寻仇!”尽管韦宁之事,许晋不曾插手,那只因为他与韦宁感情不到那步,如今却是梁文真被打了半死,他再也不愿袖手旁观了。
梁文真颇为感动。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千年之前,孓然一身,无亲无故,如今却有一帮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又怎生不感激涕零呢?然而,他知道,不久便是乱世,他只有使自己不断强大起来,才可以保全自己,保护朋友。
“梁公子”,突然却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众人错愕。许晋回头定睛一看,却是许苗茵,于是道:“苗茵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梁公子伤得不轻,心下十分担心,于是尾随了你们过来。”许苗茵觉得有些唐突,又补充道,“如今这梁公子支撑起许家大半个家业,我又怎生可以袖手旁观呢?”
许苗茵说时,却在往前挪步,直到梁文真床前,这才停下来。望着昔ri英俊倜傥的心上人,如今被打得变了形,许苗茵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住一般难受。她吸一吸鼻子,两颗硕大的泪水慢慢滑落,拂袖拭去,竟无语凝噎。
梁文真看到许苗茵,心里也是一惊,道:“小姐有心了。”但他丝毫兴奋不起来,只是有一丝丝暖流,如家人的亲切,如朋友的温馨,却没有半点**间的甜蜜。他突然想,来的如果不是许苗茵,是潘金莲那该多好?可是,潘金莲毕竟是有夫之妇,他又替自己羞耻了一回。
“诸位还是请回吧!”大夫说,“病人需要多休息。”
三人依依不舍离开,许晋,许凡,许苗茵依次拉开,一个比一个不舍。
待许晋行至门口,苗茵行至屋zhongyāng,大夫才大声道:“且慢!”
三人立刻折返,问大夫,所为何事。
“留下一个人帮忙照顾病人吧!”大夫道,“我恐照顾不周。”
“我留下。”许苗茵赶忙道,语毕,又觉得太冒失,不觉脸红了。
“还是我吧!”许凡道,“小姐来照顾梁哥哥,有些不太合适吧?”许晋也深以为然。
许苗茵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道:“如今梁公子负了伤,玻璃生意更需要凡哥儿帮忙打点,大礼不辞小让,大事不拘小节,不过是照顾病人,也没什么不妥吧。”
许晋心中自然有些不愿,却无以辩驳,又惦念生意,便妥协了。许凡自己想照顾梁文真,可小姐一番伶牙俐齿的说辞,堵得他哑口无言,只得作罢。
于是,许凡与许晋一道离开了医馆,大夫去安排许苗茵的住处。
“姑娘面sè苍白,气血不足啊。”大夫道,“再看你时不时蹙着眉头,想是某处有伤。但那面sè倒不是流血过多造成的,却像是五谷不化,营卫不养之态。姑娘想必是心事郁结,肝气犯脾,脾胃失和。我说得对吗?”
许苗茵淡淡笑道:“我虽然听得不是十分明白,但似乎全让大夫说中了。我最近胃口很不好,前些ri子受了点儿小伤。”
“我替姑娘看看。”大夫说时,去把许苗茵的脉。许苗茵习惯xing缩了一下手,却又自己伸了出去。
“好的,我且替你开两剂药,调理气机,健脾开胃。照顾病人是十分辛苦的,我怕你这身子骨熬不住,病人还未痊愈,你倒是先倒下了。”大夫道。
“大夫有心,有劳大夫了。”许苗茵道,“对了,还没请教大夫尊姓大名。”
“老夫姓慕容,单名禅,禅让的禅。”慕容大夫略一思忖,道,“对了,不知小姐外伤,可否方便与在下看看。”
许苗茵摊开左手手掌,不小心触动了结痂,疼得直咬牙。
“哟,虽然并无大碍,想必是极疼的。”慕容大夫道,“我给你上个药吧。”
许苗茵点点头,慕容大夫接着道:“我不曾理会到小姐这般病体,要不还是让那小哥儿前来照顾如何?小姐当好好调养才是。”
这许小姐一心惦念情郎,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忙道:“不必了,不必了,这些不过小事。男子粗心,如何照料周全?我还不至于那般不济的。”
慕容大夫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规劝。只道:“那小姐一定百般小心,那掌上的伤口,一定要注意。虽无大碍,但容易反复触及,久久不愈。”
“小女子自会注意,谢过慕容大夫。”这慕容大夫慈父一般,许苗茵有些感动。
慕容大夫遂将一些照料梁文真的注意事项,巨细无遗地进行了一番说明,许苗茵认真听着,不懂就问,直至每一条都烂熟于心,却依旧害怕有哪怕一丝细节没有做好。
“时候不早了,老夫也不叨扰了。”慕容大夫道,“我大门还不曾关上,现在去关。”语毕转身走了。许苗茵道一声:“慕容大夫慢走!”
却说三人出了门来,蒋兆仍然担心道:“那大夫手段如何,我等不能太过相信,不若找找其他名声大的大夫,如此更为妥当!”
“这个慕容大夫是阳谷的名医,许多有钱人家若是态度不好,他还不上门医治呢。梁兄弟虽然内伤加外伤,以慕容大夫的医术当能药到病除。”许晋回答道。
“再说,以我当差的经验,跌打之伤,伤筋动骨一百ri,只是调理时ri长些。至于以后这调运玻璃之事,恐怕要蒋兄弟独当一面了。”许晋续道。
“这个在下省得,没事便好。”蒋兆道,“待梁兄弟康复,我定要想办法报仇。”
蒋兆身材中等,一身蛮力,学了功夫,本以为自己一生,也就只能做做保镖护院什么的活计,养活自己以及一家老小。如今跟了梁文真,命运发生了改变,一个月即可收入几十两银子,照这么下去,不用三五几年,自己就可以买田置业,做起富家翁来。梁文真要是有什么差池,富家翁的梦想立即要象皂角泡般,立马破灭,因此为梁文真报仇之心,倒是出自肺腑。
而于许凡,虽然也感激梁文真带他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人生道路,但他对于梁文真的感情,却与蒋兆有很大不同。因许凡不但视梁文真为友,更视其为兄长,为师长,甚至已产生依赖心理。
许晋蒋兆许凡一路谈说,既期望梁文真的伤快点好起来,又担心此后的生意事务繁杂,有搞不定的地方。
梁文真是为朋友义气,强出头帮朋友讨回公道,朋友韦宁肯定已听闻梁文真重伤之事,又会做何计较,yu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