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牛仁平白无故被报恩寺诬陷,说他偷了寺中宝贝金佛,无端坐了几个月监牢,知府判了报恩寺赔偿纹银九百两。等了四五日,赔偿却还未到手。梁文真又去找杨雄打探。杨雄为牛仁之事,收了五百两银票,热心动问。原来寺中早已亏空,须卖了良田凑钱赔偿,要再多等一日。夜晚,梁文真凑脚跟白玉娇华素梅许大小姐打马吊,输去不少,有人说梁总输钱是破财消灾。深夜回去歇息,当真看见一个蟊贼到梁文真的客房偷盗,梁文真追击,将蟊贼擒拿。担心重要资料被偷,查看之后,方知蟊贼未说大话,确实没有得手。本想便宜放过贼人,谁料那贼人自报家门是鼓上蚤时迁,心下以为梁文真听过他的名号,会当作座上宾款待一番,请吃请喝。哪里想到,梁文真最恨蟊贼偷鸡摸狗,多赏了时迁几个耳光。这厮连报晓公鸡都偷吃,确实该狠狠揍他一顿。时迁偷鸡不成蚀把米,为解决下一餐的着落,被梁文真等人释放后,投翠屏山盗墓而去。
翌日,日上三竿,梁文真练过功吃罢早餐,却见赵民等人都未起床。因昨夜抓蟊贼时迁,误了睡眠,各个贪睡未起。梁文真叫起众人,吩咐杨旬许凡蔡炎三人去报恩寺取赔偿金。等了一个时辰,许凡杨旬等人回报,报恩寺正跟买家办理文书手续,恐怕午后才能拿到赔偿。众人唉声叹气,若是午后太晚,少不得又要多等一日,第二日才能动身上路。梁文真吩咐许凡等人,午后再去打探消息,自己同许大小姐,白玉娇华素梅一道,上街买一些日用杂货。牛仁自然呵护他自家娘子,二人琴瑟和谐,外出闲逛。
时近晌午,梁文真等人回到客栈,杨旬等人正张罗午饭,遂一道用餐。又见牛仁夫妇回来,招呼一起入席。“那不是石大哥么?”赵民位置对向客栈门口,手指前面道。梁文真转头看去,见一个身形长大的汉子,正跟掌柜要一间客房,不是拼命三郎石秀,又会是谁。
“石兄弟,你怎的到客栈来了?”梁文真高声呼唤道。“原来梁兄也住这里。”石秀回头,见是梁文真,颇觉意外道。“石兄弟,既然来到,快来一道吃午饭。”梁文真道。“也好,我开好客房便来。”石秀点头道。提了一个包袱,石秀跟随小二上楼开房。
不多时,石秀下楼到饭厅边上,梁文真连忙招手,又让白玉娇换过位置,石秀上前在梁文真右手边坐下。“先喝一碗汤,再来饮几杯酒。”梁文真道。一边给石秀舀汤,一边向掌柜呼道:“掌柜的,再上一埕酒。”“不可多饮,今日只怕还有事情要办。”石秀推托道。“石兄弟不是住杨节级家中么?怎的搬来客栈住?”梁文真问道。
“这个,一言难尽。”石秀面露尴尬之色道。“牛兄蒋兄,这位便是我之前提过的杨节级的结义兄弟,拼命三郎石秀。”梁文真向桌上牛仁蒋兆杨旬蔡炎介绍道。“见过石兄弟!”牛蒋等人作揖道。梁文真又将牛蒋二人介绍给石秀认识,因许凡赵民早前见过认得,二人与石秀点头招呼。
“石兄弟,来饮一杯。”梁文真举杯道。“梁兄客气!”石秀应道。“石兄弟满怀心事,莫非和杨兄有点误会?”梁文真放下酒杯问道。“杨雄与你说过?枉我与他结义,不信我所说,反被那妇人巧言污蔑,黑白颠倒,心中怪我!不说也罢。”石秀听梁文真的口气,以为杨雄将他们之间的事情,说与过梁文真,气愤道。
“这么说来,是节级昨夜喝高了回家,漏了口风,那潘巧云在节级面前,反污你平日时常见节级不在家,拿话调ll戏于她。”梁文真道。想起《水浒》故事,梁文真依稀记起相关情节,但并不十分精确。嘭地一声,石秀一拳砸在桌上。“看来,杨雄定然跟你说过,与我所虑不差,那**妇人这般辱我!”石秀气呼呼道。
“他确实没与我说过,但我能够掐算,虽不曾亲眼所见,知晓的大体不差。”梁文真道。将自己说得神乎其神,让石秀信服,甚至崇拜,说不定能将他笼络到自己身边,为华夏公司效力,梁文真作这般思量。“那妇人具体污我甚么?梁兄且仔细说我听来。”石秀恳切道。“潘巧云无非说你有时风言风语,问她一个人睡觉是否寂寞,有一次你甚至从背后伸手摸她的胸,问她有无怀孕。”梁文真道。“那淫ll荡妇人,这般话都说得出口!气死我也!”石秀听到此处,更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杨节级也是一时糊涂,你们结义兄弟,相互体谅,这才显兄弟情谊。”梁文真宽解道。“便是如此,若是按我性子,早已走人回家乡金陵去罢。念及兄弟情分,在客栈住几日,务要与他明白了此一事,不可不明不白,做冤大头,戴绿帽子。”石秀酒过三五杯,越说越气。
“我师父半年前与杨大哥喝酒,便劝过杨大哥,须将家中娘子休掉,杨大哥当时大发脾气,莫非杨大哥当真戴绿帽子?”赵民听得兴趣大起,问道。“怎能胡说!”梁文真呵斥赵民道。“哦,梁兄半年前便知晓那妇人与她师兄和尚有奸情?”石秀疑惑问道。“哈哈哈,都说过在某些方面,我还是有预测未来之能的。”梁文真得意道。“梁哥哥在阳谷时候,我便见识过他的神机妙算,十分神奇哩。”许凡道。
“徐姐姐,我们打马吊去。他们汉子在一处,净喜欢说些男盗女娼之事。”许大小姐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对徐惜惜道。“我不会打马吊哩!”徐惜惜不愿意离开牛仁,推辞道。“不会我们教你。大小姐走罢,我有客房钥匙。”白玉娇道。徐惜惜不好再推托,只得起身,随许苗茵华素梅等人上楼,去梁文真住的套房中玩耍。
“牛兄听到没有,不可太宠惯妇人,给你戴绿帽子可不好玩!”蒋兆道。“我快三十才成亲,正要听听你们这些过来人的经验。”牛仁憨笑道。“梁哥哥也没成亲哩,上次与大小姐的婚礼,给太监童贯搅黄了去。”许凡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石兄弟须仔细,看走眼可不得了,可能酿出家庭惨剧哩。”蒋兆道。“一个月前,我便已瞧科出来。那时僧人上杨家做法事,那妇人与她的师兄秃驴眉来眼去,后来又去报恩寺还愿,吃了酒回来,以后还出现一些蹊跷之事,我断不会看错。”石秀胸有成竹道。
“后来如何蹊跷?我见杨夫人十分风骚呢。”赵民看向石秀问道。他十**岁年纪,正对男女之事十分好奇。“哎哟——”赵民吃痛,摸住脑袋,原来是梁文真给了他一个栗枣。“你怎能这般说人家的娘子?小小年纪,便起色心!”梁文真严肃道。“师父,下次不敢。”赵民道。“哈哈哈哈,民哥该当娶一门媳妇了。”许凡笑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妇人若是起了淫心,锁也锁不住。”杨旬道。“蒋兄杨兄的妻室都在山东老家,离家快有一年,嫂子可不知耐不耐得住寂寞?”牛仁调笑道。“我家里的哪里敢红杏出墙,不打断她的腿!”蒋兆道。“我家的也没那个胆子!”杨旬也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和尚也相当可恶!”牛仁被报恩寺暗算了一道,想起来便气愤不已。
“所以我们的家说,和尚色心最是要紧,将他们比作铁里蛀虫,色中饿鬼。”梁文真道。“梁兄说得对,防火防盗防和尚。”石秀听梁文真说得有趣,稍稍开怀。“偷ll情这玩意,偷得着不如偷不着。我海外乡下有这般说法,偷ll情好比烤番薯,闻起来香,吃起来却不怎样。”梁文真想起前几日,在许苗茵的眼皮下,跟白玉娇华素梅颠鸾倒凤,实有偷ll情的刺激,因此颇有感触道。“番薯?梁哥哥说的番薯却是甚么?”许凡问道。“一种地里长的瓜果。”梁文真猛然想起,番薯在宋朝时还没传入中国呢。“师父海外乡下,当真有许多新奇的事物。”赵民神往道。
“报恩寺那班秃驴,诬陷牛大哥偷盗他们的金佛,害他牢房中关了半年,牛大哥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许凡笑道。“寺庙这般有钱,怪不得许多人去做和尚,尤其那些一肚子坏水之人。”蒋兆道。“俗话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便见得寺庙对金银财宝的追逐之心,哪里有真正出家,四大皆空之念。”梁文真道。“梁总说的极是,寺庙多有良田,十分富有。”杨旬道。
“因此寺庙过多,过于贪财,却免去租税徭役,影响国家经济,实则也是自己的掘墓人。唐武宗时,便有灭佛运动,以保朝廷根基。”梁文真道。“可是将僧人杀光?”牛仁问道。“杀光才好!”石秀想起裴如海那厮,便咬牙切齿。“那倒不至于,皇帝下诏,将全国寺庙捣毁,驱逐和尚尼姑还俗。当然,尼姑还俗,也解决了一些光棍娶不到妻子的问题。”梁文真虽历史并非精通,但也读过一些,将历史上的灭佛运动,简略说了几句。
“佛家劝人向善,怎能灭绝?”牛仁在嵩山少林寺呆过,难免有点感情道。“佛教宗旨自然是好的,只是歪嘴和尚太多,把经念歪。便是我海外乡下,听说有的寺庙卖香给信徒,一把香强收人几百两银子呢。”梁文真道。“哇,做和尚来钱这般容易,不如我们也去起一座庙,坐地收银。”赵民道。“那牛兄弟便做方丈,他比我们都有经验。”蒋兆笑道。
“石兄弟,我发觉你脸上显现杀机,还是听听我的逆耳忠言,不要惹上官非。一些事情我们不希望它发生,但既已发生,不理睬便是,不好执着。”梁文真道。“我石秀看重的是兄弟之情,为了兄弟,该做便须去做,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的,可不是我的性子。”石秀心中拿定了主意,淡然道。他不知道,梁文真实已晓得他接下来的谋划。
“我们这么多弟兄,都是华夏公司的一员,一道通力协作,堂堂正正做生意赚大钱,也能养家糊口,挣一份家业。石兄弟何必铤而走险,最后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梁文真继续劝道。“梁兄弟莫非晓得我会做甚么?听梁兄的话里说得蹊跷。”石秀道。“我的话说到此处,听不听兄弟我一言,却全在你自己。来,喝一杯。”梁文真道。
“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关羽张飞一世追随刘备,如此才是大丈夫所为,梁兄休要再劝我。”石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坚毅道。“石兄弟要一意孤行,兄弟我也不好再劝,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尽管找我。”梁文真道。石秀称谢,表示为认识这么多兄弟,十分高兴,招呼各个干杯。
“衙门差不多放班,杨旬兄和炎哥再去府衙探探,赔偿金是否下来。”梁文真见天色不早,吩咐道。二人应诺,自去府衙办事。
“梁兄的身手十分好使,却是甚么拳法?”石秀问道。“我这个叫咏春拳。。。。。。”梁文真等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谈,直到日头偏西。杨旬蔡炎回来,看他们两个的脸色,赔偿金指定没拿到手。“官府说已收到报恩寺的赔偿金,却要上税,甚么私人所得税,要收两成,还须两日才办得下来。”杨旬垂头丧气道。“那不便是赔给牛大哥的九百两,实际到手七百二十两?岂有此理,甚么黑社会衙门!”许凡怒骂道。
“将牛大哥冤枉关了半年,本来便应朝廷赔偿才对,怎的还要收税?”蔡炎读书较多,想到此节道。“朝廷向来正确,怎会给人赔偿,有给便不错了,衙门雁过拔毛,又不是没听说过。”蒋兆淡然道。“等罢,也不争在一时。”梁文真无奈道。
过得两日,梁文真一伙仍在客栈等待,百无聊赖。梁文真却对石秀好奇,时常注意他的动向,其时是既然左右无事,若能劝阻石秀不去杀人,也算一桩功德。这日深夜,梁文真思量,按时间来说,石秀应到了动手的时候,反正睡不踏实,不如起身看看。出到门口,却见牛仁在走廊靠在栏边发呆,外面传来打更声。梁文真迈步过去,正要问牛仁为何夜深还不入睡,淡淡月色下,却见一个身影从石秀房门闪出,快速走到走廊的窗口,窜了出去。
“牛兄,我们一道去看看,要出人命!”梁文真对牛仁道。“啊,发生甚么事?”牛仁吃了一惊,急问。“休问,跟我来便是。”梁文真话未说完,拉上牛仁,向窗户快步走去。
今夜,裴如海和胡头陀是否当真命丧当场,拼命三郎石秀是否会听梁文真劝说,放下屠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