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梁文真带同许凡赵民,快马加鞭,前往九宫县二仙山,欲找到活神仙罗真人,恳请下山,医治病重的徐惜惜。去到山脚下,见到一个白发老妪摔倒,梁文真不敢扶起。许凡疑惑不解,赵民无意说中隐情。梁文真只得承认,自己的海外乡下曾发生过好心扶人,反被诬赖撞人,吃了官司之事。许凡道大宋虽有人肉包子之恶,却少扶老人被赖。梁文真不知道,自己所救的白发老妪是公孙胜老娘。三人上到山腰,许凡赵民与一樵夫发生争执,打斗落败,梁文真来到,十几二十回合,便把樵夫打败。樵夫是拼命三郎石秀,得了一只野鸡,却挨了顿打。许凡抱怨梁文真收藏起绝招不教,梁文真晓之以练功要用心,用脑,才能到达另一境界。
二仙山上青松郁郁,翠柏森森,雀鸟啼鸣,令人心旷神怡。梁文真等三人无心欣赏,匆匆赶路,转过一个弯后,豁然开朗。古树掩映下,却有飞檐屋宇,三人大喜,应已到目的地无疑。梁文真等人去到附近,在树下栓好马匹,快步到庙前,却见大门上头三个金字,篆书体,细看应是“紫虚观”。
观门虚掩,梁文真带头进去,立时听到一人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在说话。再放眼望去,观内庭中或坐或站,足足有几百人,正静静聆听。通往内庭大门正中,一人端坐云床,在宣讲道法。只见他头戴道冠,身披鹤氅,长髯广颊,碧眼方瞳,神清气朗,仙风道骨,一派宗师模样。“这应该便是罗真人了。”许凡低声道。梁文真点了点头,示意许凡赵民,找个地方坐下。听众中有老少道人,也有粗布寻常百姓和一些士绅。
见到中间有人让出空位,梁文真三人轻轻过去,坐下静听。救人虽然要紧,但人家正在**,怎敢扰乱。《西游记》中,菩提祖师在斜月三星洞中,给众弟子**,一个人能学到多少,看的是自己悟性,各人造化。孙悟空当时听到真意,抓耳挠腮,喜不自胜,引起菩提老祖注意。
一柱香之后,梁文真渐渐听出内容,罗真人讲的,是有关长生不老之法。“百谷之实土地精,五味外美邪魔腥。臭乱神明胎气零,那从反老得还婴。何不食气太和精,故能不死入黄宁。”罗真人不但声若洪钟,嗓音还不显苍老,看他的相貌,怎么说至少也过百岁了。道家典籍多不胜数,这段话来自《黄庭经》,梁文真自然并不知晓。
时已日薄西山,今日只怕罗真人肯去救人,也要等到明日。梁文真心中焦虑,长生不老之术,要用一生来修习,别的事便不须做了,当真扯蛋得紧,不由摇头叹息。许凡赵民也已坐立不安,看上头那老道的架势,讲到天黑也有得讲。
“兀那小子,大摇其头是道我说的不对?”罗真人停下宣讲,向梁文真望来。庭院中几百人的眼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梁文真。许凡左右张望,回过味来。“梁哥哥,是说你哩。”许凡道。梁文真四周望了望,奇怪众人都看自己。“真人问的是晚辈么?”梁文真迟疑站起,望向罗真人道。
“我见你摇头,对我所讲颇为不屑,不是么?”罗真人道。“真人讲的长生不老之术,句句在理,晚辈并无不屑。”梁文真恭谨答道。庭中众人一听,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听法。“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梁文真把这里当成了大学课堂,一句转折,把所有人的目光又聚拢了过来。有的已低声嘀咕,颇有不满。
“只是甚么?但说无妨。”罗真人并不觉唐突,问道。“真人的学说,好便好,但于我们平凡人来说,用处却不大。”梁文真怕引起信众反感,试探一句道。“哦,此话怎讲?”罗真人问道。
“过去的皇帝,尤其秦汉天子,手握天下之兵,威震海内,为长生不老,遍访仙丹,只求快速求来长生不老。若要他们来修炼长生不老之术,那便连皇帝都不要做了,也未必能练成。而于寻常百姓,日夜操劳,四处奔波,上有老下有小需要供养,为一日三餐忙碌,又哪里能够修炼。因此,在下说用处不大,是这般思量。”梁文真见罗真人竟虚心向自己一个后进小辈发问,不由款款道来。
“大胆狂徒,竟敢说我师父真人法术无用,还不快快跪下谢罪?!”罗真人所坐云床边上,一名中年道士喝斥道。在他听来,梁文真所说十分刺耳,若是无用,远近百姓都不来学,不来学便不供养,岂不是砸了自家饭碗。此人胡言乱语,蓄意捣乱,须严惩不贷。
“不敢,晚辈只是从社稷效用分解,学问有无价值,绝不是贬低学问本身对错。”梁文真听那中年道士的语气,颇有不善,不免心生反感。“乳臭未干之徒,如何晓得对错,晓得价值有无。我看你分明是来捣乱。”中年道士厉声道。
“徒儿,休得无礼。”罗真人向中年道士道。“这位后生,刚来不久,倒颇有见识,莫非听我**,便是为的贬斥议论一番?”罗真人续道。“晚辈不敢,来见真人是有事相求。”梁文真道。如此最好,快点结束**,好请真人下山。“既是如此,稍后将来意道来。各位,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自去。”罗真人正式结束讲课。
“谢过真人!”庭中众人作揖施礼,拜谢而去。不一刻,偌大一个道观庭院,只剩下梁文真三人,罗真人以及他的几个徒弟和道童。“真人,晚辈姓梁名文真,晚辈的一个朋友之妻,因积忧成疾,遍访名医,仍束手无策,晚辈此来,专为恳请真人下山,诊治一下。”梁文真将来意道明。
“师父辛苦一日,不能为些许小事操劳,请离去罢。”中年道士下逐客令。罗真人此时仍端坐云床,正自闭目养神。“朋友之妻性命危在旦夕,还请真人大发慈悲。”见罗真人没有开口,梁文真再次恳求,并不理会中年道士。
“姓梁的后生小子,你究竟来自何方?”罗真人突然睁开双眼,精光射出,喝问道。“容禀真人,在下梁文真,来自山东阳谷。”梁文真凛然道。这个老道果然法术高超,居然盘问起自己的出处,莫非已被他掐指算出来,自己是从千年后的时代,穿越到此间来的。此事太过骇人听闻,万不可泄漏,否则小命难保。
“胡说八道,竟敢戏耍于我!”罗真人语气越发严厉道。“晚辈不敢说谎。”梁文真硬了头皮道。“真人啊,我梁哥哥与我,却是从山东阳谷出来,先到的东京,再来到蓟州。”许凡道。“听我师父说,他来山东前,是从海外来的。”赵民心怕生变,遂将师父梁文真来自海外之事,说了出来。
“唔,原来如此,我道怎的推算不出,梁小弟到此的来意。”罗真人道。心中还是狐疑,即便是来自海外,只要属于这个世间万物,以自家的道行,却没有推算不出来的。或者是因今日**劳累,推算有误还是怎的。罗真人心中思虑。要知道,后来神行太保戴宗和黑旋风李逵,来到二仙山请公孙胜下山,去高唐州帮宋江施法对敌,当时因罗真人不让,李逵黑夜中潜入道观,要砍杀罗真人,都被罗真人算出。
“今日我十分劳累,明日再说,你们退下罢。”罗真人道。梁文真三人一听,心中大喜,若要老人家此刻下山,显然不合情理,真人既已答应明日,再好不过。“谢过真人!”梁文真三人拜谢,出到道观外头,准备寻个夜间栖息之所。
“师父,此人来历有古怪么?我看师父好似颇有疑问。”中年道士问。“推演错误也是难免,帮我备点参茶,我歇息去,不可打扰。”罗真人略显疲态道。中年道士忙不迭上前搀扶,道童前头带路,进去内庭歇息。
梁文真等人在紫虚观外,居然寻到一个草棚,当夜可赖以安身。草棚应是来听真人**的信徒,为临时栖身而搭。当晚饭却还没有着落,各个肚子咕咕叫,出来时急,不曾考虑准备好在外的干粮。“先前打的一只野鸡,被个樵夫霸去,晓得可惜了罢!”赵民想起便不自在,颇为惋惜。
“山里多的是野兔野鸡,便是野猪大虫也有,民哥的飞镖了得,再去打一只又有何妨。”许凡道。“外头黑咕隆咚,打不到不要说,被大虫咬去,可不得了,还是你去。”赵民道。“饿一夜本不打紧,但住在草棚之中,夜间冷得难熬,又没有被褥,不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可受不了。”梁文真也头疼道。
“还在观中时,我张见一只鸡笼,里头有只报晓公鸡,我们去偷来吃掉如何?”许凡出主意道。“凡哥迷上做贼的紧张刺激感觉了么?想不到做贼也会上瘾哩。”赵民想起以前一道去掉包徐宁家的圈金甲,因而道。
“你敢去偷?!我最恨人手脚不干不净!”梁文真严肃道。“想一下也不行么?”许凡吐舌道。“师父,我们也偷过圈金甲呢。”赵民提醒道。“不能混为一谈,我们那是为惩奸除恶。”梁文真道。“想想今夜吃甚么罢,饿的慌呢。”许凡嘟哝道。
“说到吃鸡,不如我们去搞盐焗鸡吃。”梁文真提议道。“叫化鸡都没得吃,谈甚么盐焗鸡,梁哥哥莫非还会搞画饼充饥?”许凡道。“如今天还没全黑,我们立即骑马下山,去山脚的村庄买几只鸡,还不容易。再说,马也得喂草料哩。我们明日一早上山,请罗真人一道回城便可。”梁文真道。
“师父,那快走啊,迟了看不清山路便麻烦了。”赵民急切道。“好,走罢。”梁文真带领许凡赵民,取了马急急下山而去。
蓟州城中,许大小姐在客栈坐立不安,梁郎到天黑都未回来,不知是否出了意外,抑或事情不顺,有所延宕,都无从知晓,十分不安。徐惜惜神志不清,时而昏迷,时而醒来。许大小姐费心照料,煮粥喂食,又用热水帮她擦身。以往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如今做起服侍人的活计,因与徐惜惜的姐妹情深,并不懈怠。
白玉娇华素梅尽心协助,与许大小姐配合无间,相处融洽。蔡炎蒋兆杨旬去监牢探过牛仁,送些吃的喝的,宽慰一阵。想顺利探监,又要让牛仁在里面少吃苦头,三人自然明白其中关节,少不得上下打点。
梁文真等人从二仙山下来,到了山村中,又去到日间扶助过的白发老妪家中,打算借宿一晚。老妪一人独住,平日依赖那个村姑照料。梁文真找来村姑,说明他们三人要找个草房住宿,另外还想买几只鸡,做夜饭吃。村姑帮忙张罗,并不费事。只是小小山村,食盐珍贵,梁文真想做盐焗鸡的愿望落空。三人饱餐一顿清水煮鸡,鲜甜无比,十分满意。一夜无话。
翌日梁文真再去请罗真人时,因梁文真的来路可疑,被罗真人责难,梁文真被逼无奈,生出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血肉横飞,惨烈非常。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