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酣睡,直到清晨。
窗外阳光明媚,绿意盎然,不时传来鸟鸣之声,躺在柔软的大床之上,舒服惬意的不愿抬一根小手指。
不过片刻,唐献还是爬起床来,洗漱完毕之后,跑出门去锻炼身体。
这一年多来,身体机能极大的改善,唐献也从之前的小身板儿变成了一个身材健硕标准的大小伙子,甚至比前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口气跑了十公里,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不算快,但是却面不红心不跳,做了三组俯卧撑,一共450个,加上三组仰卧起坐,两个小时匆匆而过。
姥姥早早的起床做饭,老妈虽然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但是从小被姥姥姥爷惯得不像话,老爸则是放下了大市长的架子打着下手儿,老妈还躺在床上熟睡。
姥爷练着毛笔字,见到唐献擦拭着头发进了门,拉着唐献下象棋,爷孙俩平日里没多少话,于卫国也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哪怕想多和孙子待一会儿也说不出口,是以拉着唐献练字下象棋便是唯一的借口。
不用考虑学习,没有工作上的烦恼,在这宁静优雅的小院儿当中,端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喝着茶一边和姥爷下象棋,这样的日子,着实有些惬意。
老爸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唐献下象棋有些水准,但是对上姥爷完全不够看,被一个小卒子将了军,仔细打量了半天没有后路,最后还是老爸支招,被姥爷瞪了一眼,堂堂的大市长就夹着尾巴乖乖坐到一旁了。
做月饼,买的月饼吃起来没味道,姥姥亲手做,老妈则是和面包饺子,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人生最完美的状态不是有多少钱,吃什么生猛海鲜,而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呆在一块儿,享受难得的团聚,没有生活上的琐事烦恼,就是忙碌也是甘之若饴。
这个中秋佳节,可能是唐献记忆当中最温馨的一个节日了,从前的唐献性格叛逆,老爸则是工作太忙,而老妈的身体也一直不大好,鲜有这样笑容满面团聚一堂的时候。
整整一天的功夫儿,下象棋,吃饺子喝茶,时不时的聊着从前,展望一下未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就连姥爷的精神头儿也十足,虽然有些不苟言笑,但是那浑浊的眼睛中,却是笑意满满。
在家过节整整呆了两天,老爸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了,唐献也到了回校的日子,虽然他不在乎多逃那么一两天课,但是终归还是个学生,在姥爷的严厉斥责之下,只得乖乖的收拾行李。
身上剩下的所有现金都托老妈转交给姥姥姥爷,上辈子老两口没享自个儿一点儿福,这辈子怎么也得补上,老妈倒是没有拒绝,于清可是知道自个儿这个儿子的家底儿,一百多万眼睛都不眨的给了自个儿,两万多块而已,九牛一毛。
留给唐献一百块钱以备不时之需,于清把儿子送到了车站,直到儿子的身影进入月台,这才转身离开。
唐献的背包又满了,又是一堆土特产,刚过中秋,又是运输高峰期,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挤在人群当中,鼻梁上的墨镜都被挤掉了好几次,车厢当中虽然不是臭气熏天,但是一阵阵异味儿还是扑鼻而来。
好不容易找到座位,抬眼一看,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孩子约莫六七岁,坐在女人的腿上吃着零食,唐献又看了一眼车票上的座位号,然后把车票塞进了兜里。
就站几个小时而已,对于唐献来说,不算什么。
站在车厢走廊当中,扶着椅背,唐献一声不吭,只是嚼着口中的口香糖。
中年妇女对面儿是几个打扮很新潮的男孩儿女孩儿,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当然,新潮这个词儿也只是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对于唐献来说,还是土爆了,几个人正玩着斗地主,唐献看得有趣,从这一方面也看得出来,梦幻算是很成功了,斗地主游戏现在已经成为了纸牌游戏的主流,只要是喜欢打扑克的主儿,没几个不知道斗地主的规则的。
“王炸。”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甜美,时不时的娇笑着,周围不少男性青年频频望来。
唐献百无聊赖,摸出一瓶水来,是姥姥灌得蜂蜜水,杯子用毛线网兜兜着,看起来有些老土,唐献却丝毫不在意,打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冰镇蜂蜜水,消暑提神。
刚刚把瓶子放进了旅行包当中,突然身旁一个男子呕的一声吐了起来,周围的人纷纷躲闪,不过还有不少人被污物溅在身上,就连唐献的旅行包都没能幸免,沾上了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
在这么人挤人肉挨肉的车厢这么一吐,简直就真是要了亲命了,呕吐的年轻男子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晕车还是害怕,连忙道着歉,那副样子着实也有些让人不忍,不过几个冲动的小伙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旅程有好几个钟头,带着满身的污物,谁受的了?
“实在对不起,俺忍不住了……”
呕吐的小伙子满头大汗,后背都湿透了,也顾不得嫌脏,拿着衣袖去帮人擦拭,看起来倒也是个老实人。
“呕……”
异味在车厢当中弥漫着,唐献身边儿几个本来打牌的小姑娘小伙子都是掩着鼻子满脸嫌恶的看着那个低声下气的男人,一个圆脸女孩儿忍不住呕了一声,吓了周围人一跳。
唐献没有说话,只是拉开行李袋,然后从中摸出一件衣服,阿迪达斯的运动套装,标价一千多元,唐献却是一点儿也不心疼,拿着擦拭背包,一旁的青年见状满脸愧疚,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
唐献也被异味熏得够呛,不过闻言也是笑了笑:“没关系。”
唐大少性格脾气有些臭,但是那是分人说的,对于这样一看就极为淳朴憨厚的老实人,却是从来不会为难。
“我这衣服你看看还要的了吗?你说怎么办吧?”
把脏衣服团好,然后拉开背包的隔层塞了进去,唐献站起身来,一旁坐着一个穿着很是得体新潮的中年女人,一身纯白碎花的长裙,此刻也是沾上了不少污渍,擦拭了半天,还是能感觉到那刺鼻的味道,终是气不过,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然后向着那个满头大汗的青年质问道。
“大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
小青年约莫二十出头,肌肤黑黑的,一看就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农民工,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寒酸,破旧的蓝色衬衫,下身是一条厚厚的裤子,裤子挽起了裤腿,脚上踩着一双绿胶鞋,和这个一脸嫌恶的女人,着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样吧,我也不讹你,我这裙子一千多块,你给我一百块,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中年女人一看就属于那种尖酸刻薄的主儿,黑脸儿青年毕竟是有错在先,有心想说对方讹诈,但是生怕把事情闹大,也不吭声,蹲在地上只是抱着脑袋。
“喂,和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你聋子啊……”
见到对方没有回应,中年女人倒是有些气急败坏,伸出腿来,然后在黑脸儿汉子身上踹了一脚,她穿着一双高跟凉鞋,这一脚也不见得有多疼,不过却是实在是侮辱人。
唐献皱了皱眉头,看着中年女人不依不饶,而那个黑脸青年只是蹲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终是忍不住了,扭过头去看向对方,然后从兜里摸出钱夹来。
钱夹里仅有一百块钱,唐献递给对方:“别打了,这钱我出。”
一百块钱,唐献当买个清静,而且这种场面他实在是看不得。
中年女人拿到钱倒是也消停了起来,反正裙子就是去干洗也不过十几二十块钱,自己还算是有得赚了。
周围的人见状倒是不安生了,见到中年女人拿到钱,一个个质问地上的黑脸汉子,要他赔钱,毕竟在这年代,一百块钱可不是小钱儿,再说了,这是在火车上,到了站一下车,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哪怕拉下点儿脸来也没事儿。
唐献见状有些脸黑了,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块钱,没想到给了那个女人,倒是反而让事情越演越烈,有些后悔,看着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当中的青年,有些歉意。
唐献不做声,身旁几个男孩儿女孩儿倒是觉得有些看不过去,其中一个女孩儿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向着众人质问道:“我说你们有没有一点儿素质,人家的包儿上也被沾到了,可是人家怎么没要他赔钱?你们就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
向着众人质问的是个瓜子脸女孩儿,虽然不算漂亮,但是很清秀,尤其是替唐献出头,倒是让唐献心中有些好受,感激的向着对方笑了笑,唐献没有说什么。
瓜子脸女孩儿旁边的伙伴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裙子,毕竟这都是一帮成年人,要是再把人惹火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那个黑脸青年大家都不认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还是少管闲事微妙。
众人闻言倒是沉寂了片刻,最后还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没有理会女孩儿的话,还在不停的训斥着黑脸儿青年。
唐献身边的几个青年男女明显也有些愤怒,但是却敢怒不敢言,倒是那个瓜子脸女孩儿身旁的一个男生犹豫了良久,然后站起身来道:“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