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客栈,还未进门,李季便感觉有二道杀气牢牢将自己锁定,令他感觉只要一踏入房门,排山倒海的攻势就会接踵而至,这是李季自修习五气朝元之后,体内气机自然而然做出的预警,若在数日之前,他肯定茫然不知,来人身手当不甚高明,若是以秦诗韵、谢安之类的高手,岂会在动手之前露出杀意?
李季暗自讨道:这两个人又是哪个派来的呢?他一向谨慎,不曾得罪过人。(手打)呃,不对,现在似乎多了谢万一个,只怕他恨李季入骨才对,不过,从时间上看来,谢万当可以排除,但除了谢万,似乎就只有天师道的那伙贼人了,定是他们见宝起意,想要硬抢。李季恍然大悟,定是那张宝派人过来的,上次他一招就将自己挫败,肯定也没将自己放在心中,岂知这几日李季早已突非猛进,再非昔日之阿蒙。
这一切来话长,实际不过李季心思电闪之间,便已有了结果,他止住脚步,对司马如燕道:“如燕,你带着桃姑娘去买两套换洗的衣服吧,我在这练练刀法。”出谢府之后,这可怜的女人就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季后面,让他不知该如何自处,他甚至连这女人的容貌都没来得及看清。
“李大哥,不知为何,我一走到这里,就感觉不大舒服哩。”此时天气已晚,哪里还能买什么衣服,但司马如燕兰心慧质,知道李季定然有事要以此支开两人,她也不多问,当下配合道。
李季爱怜的抚过司马如燕那柔顺的长发,道:“桃仙儿在这里应该很熟,你去随她出去转转吧。”
“是,相公。”桃仙儿撅了撅嘴,幽幽道:“相公怎么如此见外呢,唤我仙儿便可。”
此刻屋内两人虎视眈眈,一个不好,便是三人落难身死之局,李季哪有空闲管这称呼上的问题,目送两人离去,这才悄悄拔出刀来,朝房内走去。三步,两步,一步,李季清晰的感觉到那两股杀气越来越浓,便如一把张得越来越开的弓,只等推门而入的刹那,蓄势已久的一击将雷霆而至。
李季福至心灵,突然停步不前,顿时感觉对方因蓄势太久,气机已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道黑影撞门而出,一取咽喉,一取心口,深谙配合之道。
在拔刀的刹那,李季只觉自己心神似乎与整个客栈融为一体,纤毫毕现,甚至连刺客脸色的表情也一清二楚,看也不看,一刀横扫了出去,劈出了生平最得意的一刀,他有十成把握,若是两人不肯变招,那么在他们长剑刺中之前,李季定可抢先一步将他们拦腰斩成两段。
木屑纷飞,那扇大门被两人撞得粉碎,然后便传来一阵金鸣之声,李季巍然不动,而那两名刺客只觉剑身上传来一股股内力,一重即罢,二重再现,居然多达有五重之多,一错再错之下,已是吃了不的亏,噔噔噔连退几步,脸上泛出一片潮红,两人大叫道:“张宝这么骗子!”
殊不知李季心中更苦,原来他那一刀,表面上大占上风,然而居然将他这些日子修练的真气几乎耗费一空,如此一刀已成绝响,让他再劈一刀,那是万万不能。脚心处又是涌上一丝丝真气,令李季大喜若狂,当下默运心法,踏前一步,牢牢将房门守住,沉声道:“你二人为何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发狠,齐齐朝李季冲来。
李季一脸凝重,将真气提了到极限,功聚双眼,只见两人的速度似乎变慢,动作和脸上表情一丝不落的闪现在李季脑海里,右边之人大有一去不回之势,而左边似乎有些犹豫神色,李季把握到两人之间的那一丝破绽,右脚踏前一步,挥刀朝左边一人击去。
左边那人大惊,连连急退,原来他被李季刚才一刀之势所吓,早已胆寒,两人合围之势顿时冰消瓦解,他哪知李季劈向他的一刀乃是虚招,顿时变成了右边一人独对李季之局,李季右脚踏实,尽起全身内力,挥刀向右急劈。
“当”的一声,右边刺客被李季劈得吐了一口鲜血,那两名刺客已成惊弓之鸟,再不恋战,一左一右空窗而去,深谙一击不击,即刻遁走的精髓,令人啼笑皆非。
李季只觉胸口气血翻腾,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不想不过眨眼工夫,又见两人以十倍速度倒射而回,摔在地上起身不得。李季知有高人相助,此人身手之高,自不待言。
一人穿窗而入,淡然站定,潇洒无比,竟然是谢安。李季问道:“谢兄此来,可是为了桃仙儿?”
“桃仙儿乃是四弟家事,我不便去管。此次前来,乃是刚才受秦仙子所托,代她传话,她已有急事返回师门,李兄若要司马姑娘寄放在她处的物品,可到长安终南山帝踏峰去取。”谢安罢,亦露出好奇之色,问道:“楼外那些看热闹的,我已帮李兄打发走了。这两人不知和李兄又有何瓜葛?”
“我怀疑此两人乃是天师教派过来的,不过是否如此,还得问过才知。谢兄今日助我出手,可要惹上麻烦了。”
谢安漫不在意道:“民不与官斗,我家世代在朝为官,天师教岂敢找我麻烦。不过天师教人多势大,李兄弟还须心为妙。”
李季闻言,忍不住劝道:“谢兄本有大才,为何不肯出山为国效力?难道谢兄不知,如今北方百姓正望眼欲穿,只盼江南大军早日前去搭救?”
“哎,此事并非我谢安所能做主,不提也罢。”谢安长叹一声,不胜唏嘘道;“夜色已晚,谢某先行告辞。”谢安一拂手,解开两人穴道,飘然而去。
李季见两人仍在地上装死,上前两脚将他们踢醒,沉声问道:“张宝派你们过来干什么?可是叫你们来抢我这玉佩?”
“不是。”一人断然否定道。他不知李季这一问,却是大有学问,若是此人不是张宝派来,定然先问这张宝是谁?如今此人既答不是,可见定是张宝派来无疑。
李季冷笑道:“你们最好实话实,若是让我发现有一句谎言,我便剁掉另外一人一个手指。”其实并非他生性残忍,只因他深知两人身处敌对,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一不心还要将司马如燕搭上。李季对着另外一个道:“你可有话要?”
那人毫无反应,李季抽出雪饮,作势欲剁。
那人大惊,连忙道:“为何他了谎话,却要剁我手指?”
李季一听此言,便知两人非是铁板一块,佯怒道:“你们不要当我好欺,有话就,没话就剁手。”
那人战战兢兢道:“我们乃是张宝香主座下,人称虎狼双煞,是张香主派我们来抢玉佩的,他,公子不通武艺,只需等到秦仙子不在,便可动手。”
哎,李季原本以为自己本事长进不少,现在看来,只因对手不过是天师教天机坛张香主座下两个兵而已,这才心中一凛,原来并非自己如此厉害,还是敌人太弱,切切不可得意忘形。
“你这胆怕事之人,若是泄露了教中机密,定然让你生不如死。”先前那人怒斥道。此人硬气,当是虎煞无疑,李季心中倒是蛮为欣赏,若非此时此地,便当结交一番,但此时乃是紧要关头,岂肯让他打扰,一脚将他踢晕,又问道:“这么来,你是狼煞,他是虎煞了?”
狼煞见他一脚活活将虎煞踢晕,而不是用穴手法,手法之凶狠,与他相比犹有过之,急骇得连连头。他哪知李季根本没有学过穴手法,如此所为,实不得已。
“那你可知,张宝找那玉佩何用?”
狼煞露出为难神色,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筹码,道:“我若出来,公子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纵然公子肯放过我,我亦难逃一死。”
“你且看如何?”
“我只希望公子能放我们两个一起走。”
李季闻言,亦为之动容,想不到此人如此义气,遂头答应。
“其实此事虎煞也不知晓,只因我有位兄弟在楚坛主座下当差,一日无意中听到有人和楚坛主要对付石闵,又怕他武功太高,坛主这才便给人出了个主意,那石闵武功既然从玉佩中学来,自然也可在玉佩中找到破绽。”狼煞一句话只得李季心惊肉跳,玉佩到底有没有武功,只看他们如此处心积虑,若是让他得手,义兄石闵岂有幸理。这楚三便如一条毒蛇一般,一日不除,李季心中一日不安,看来非得回邺城提醒一下义兄了。
李季摆手道:“你留下银子给客栈老板赔偿,然后带他走吧。”狼煞大喜,将钱袋解了下来,一把抱起虎煞,出门而去,只行了近百米,李季便听到一声惨呼,急忙追了出去,只见那狼煞从虎煞胸口抽出一把匕首,然后将他尸身往秦淮河时一丢,驾了个船,往江中逃去,李季再追,已是有所不及。
李季暗自讨道,在此不过落脚三天而已,便已被天师教发现,只此一项,便知天师教势力非同可,无孔不入。李季收拾起心情,将店老板唤过,将狼煞留下的那个钱袋扔了过去,换了两间房。店老板欢天喜地而去,只留下李季独自一人坐在门口枯等。
不到盏茶工夫,李季便见到桃仙儿一扫先前阴晦脸色,挽着司马如燕臂弯而来,桃仙儿远远唤道:“相公,快来帮仙儿搬东西。”
被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唤相公,李季心里不爽,那是假的,不过比起司马如燕的患难与共,那自然要差上一截,而且这相公二字,用处颇多,书生秀才,皆可称相公,并非是夫妻之间才能使用,“今凡衣冠中人,皆僭称相公,或亦缀以行次,曰大相公、二相公”,李季也没放在心上,道:“桃仙儿,你手上空空如也,叫我帮忙搬什么东西?”
“呶,在那?”桃仙儿玉手一指,李季这才注意背后还有一人,提着两个大包,只看那人吃力模样,便知里面东西着实不轻。
李季大吃一惊,问道:“如燕,她这是干嘛?”
司马如燕道:“仙儿与我一般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同命相怜,我便认她为妹妹,以后她便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咱们先回客栈再吧。”
三人回客栈住下,李季把司马如燕拉到一旁,商量道:“秦姑娘已经将玉玺带回师门了,并且听有人欲对石大哥不利,我打算现在就回邺城去。”
司马如燕色变道:“李大哥得好,石大哥待我们恩重好山,咱们还是快回去提醒一下。”
李季努了努嘴,问道:“那你打算将桃仙儿怎么处理呢?”
“如今她是我妹妹,当然是带她一起走,仙儿刚受打击,李大哥就莫要再刺激她了。”司马如燕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缓缓道:“李大哥怎么才要两间房哩,难道想打仙儿的主意?”
李季叹了口气,道:“上次从石大哥那预支了两个月的饷银,已所剩不多了,今天晚上,如燕你就要桃仙儿对付一宿吧。”
“那咱们明天就起程吧。”司马如燕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起程去哪里?”桃仙儿从两人身后钻了出来,吓了两人一跳,若是来的是天师教的高手,此刻焉有幸理,李季心知这是因为他和司马如燕在一起,总是心情最放松之时,何况桃仙儿没有恶意,这才没有提防。
“回家。”李季淡淡道。
桃仙儿睁着一双大眼问道:“相公可是要带我去见公公婆婆吗?”
“仙儿,咱们何时成过亲了?”李季顿觉被她打败了,还要再,却被司马如燕扯了扯袖子,只得住口不言。
“相公不要我了吗?”桃仙儿扁了扁嘴,做势欲泣,我见忧怜。
“我不过一介白身,仙儿你若不嫌弃,那便收拾东西,明天随我一起北上吧。”李季心肠一软,鬼使宰差的了这么一句,一完,便有些后悔,待看到司马如燕脸色一紧,又道:“不过你得记好,这位就是你姐姐,李家的大夫人。”
“谁是你李家的大夫人!”司马如燕一跺脚,娇羞满面,桃仙儿嘴角含笑,两人这才告辞离去,一宿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