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 情深缘浅
二十多张的请帖算下来也不多,安如初准备自己写。
只是她的字迹不是很好看。
请帖上的格式已经是印好的。
送呈二字后,只需要填写被邀请人的尊称。
以及新娘新郎的名字,及席设地点与时间。
送呈上的被邀请人,安如初是按照名单一个一个写上去的。
一张,一张,又一张。
第一到第三张,安如初没写出什么毛病来。
送呈、席设地点和时间都没有错,新郎新娘的名字也没有错。
新郎安子奕。
新娘安如初。
没毛病。
可写到第四张的时候。
写完送呈后的被邀请人,又写新郎名字时。
她鬼使神差的,竟然写下了时字。
第一个字时字一写完,后面的“域”与“霆”二字,更是写得顺手。
写新娘的时候,依然是她自己的名字。
然后第五张,第六张,第七张,第八张,新郎的名字都写成了时域霆三个字。
直到第八张,写完最后的席设地点,她才反应过来,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扫了一眼,笔下的请帖上,时域霆三个大字赫然显示在新郎栏。
时域霆,时域霆,时域霆,时域霆。
连续四张请帖,都写着时域霆的名字。
她这是怎么了?
那是她和安子奕的婚礼,怎么不知不觉的写成了时域霆的名字?
这一刻,安如初的心情说不出的难受。
堵堵的,喘不过气。
三年前,也是在这张餐桌上。
时域霆和安文龙爸爸一起写着请帖。
安文龙爸爸还把他和时域霆写的请帖,拿来给她看。
问她,他和时域霆写的字,谁更好看?
当时安如初满脸幸福洋溢,当然是我们时域霆的字更好看。
她本以为安文龙爸爸会吃女婿的醋的,想他一个写了一辈子书法的人,字却没有一个年轻人好看,能不吃醋吗?
可谁知道,当时安文龙爸爸拿起两张请帖,对比来对比去,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
竟然没吃时域霆这个女婿的醋不说。
还连连夸奖。
说是时域霆的字确实是写得好。
说他写的字有笔锋,铁画银勾,气势如虹,果然是有军人风范,连字都写得这么精神。
安文龙爸爸退休后喜欢养养花,写写字,收藏一些书法真迹。
对字的要求是很严的。
却连连对时域霆的字说,好字,好字,确实是好字。
可见那时候的安文龙爸爸,对时域霆这个女婿是很满意的。
安文龙爸爸在夸奖时域霆的时候,他却依旧泰然自若有写着请帖。
写请柬前,安文龙爸爸还说,现在大家都用微信,不如弄个微信请柬直接发给对方就行了。
但时域霆坚持要用手写的请柬。
说是这样才有意义,才方显诚意。
厚厚的请柬,一张又一张,时域霆耐心的写着。
她说,时域霆,手写酸了吗,要不换我来写?
他认真的写着字,头也不抬说,你就不要来捣乱了。
然后继续在请柬上写着。
他的字那么的苍劲挺拔,唯独写到她的名字时却古意盎然、温文儒雅。
因为爱她,所以连写她的名字也是带着爱的。
那一夜,时域霆就那么一直身姿笔挺的坐在餐桌上,一直写,一直写。
那一夜,安文龙爸爸笑得合不拢嘴,她还笑说,爸,找到乘龙快婿了嘴都合不拢了。
那一夜,她困了捱不过先睡了,清晨再起来的时候一千多张请柬全写好了,而熬夜的时域霆依旧早早就起。
想到这些。
安如初……泪如雨下。
明明是她和安子奕的婚礼呀。
写着写着,新郎的名字怎么变成了时域霆。
到底是深爱过。
到底,时域霆才是她想要的新郎。
她手中的笔无力的松开,因此请柬上多了一道突兀的墨迹。
黑色的钢笔顺着餐桌滚落下去,滴溜溜的滚向远处……
安如初脸上的泪水,早已弄花了桌上的请柬。
那时候,时域霆连请柬都要自己动手,亲自去写。
那时候,他和她一起坐在楼上的秋千上,拍了一张亲吻她的照片,发了微信圈。
附字:
四月十六日大婚。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请柬他亲自写了。
那样只有女生才会傻乎乎地,在微信圈炫耀的事情……他也做了。
可是婚一直没结成。
他所说的死生契阔与子偕老,也都成了一句空话。
他的情根深种,他都不记得了。
多少深情一并埋葬。
那样的痴缠深爱,终抵不过一句——情深缘浅。
安如初的泪水不是流出来的。
是她心里堆积的泪太多了,满了,装不下了,终于山洪暴发似的。
决堤了。
可她哭得并不是撕心裂肺的。
而是哭着,哭着就没有力气了,可泪水还是源源不断,源源不断,源源不断的涌着。
前段时间才治疗过眼睛。
眼睛才得到控制,没有继续恶化。
可这一哭,她总觉得看东西又模糊了起来。
流泪的时候,太阳穴和脑袋里一直疼着,像长了一颗毒瘤似的。
她不想这般脆弱的。
她向来是一个彪悍强硬的人。
可是那些过去她真的没办法放下。
原本以为可以放下,可以安安稳稳的嫁给安子奕,可以慢慢的淡忘时域霆了。
却都只是她的以为而已。
隐约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知道是有人走来了。
赶紧把桌上的请柬三两下的收在一起,撕碎了,悄悄的放进垃圾桶里。
然后抬头一看,是安子奕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脚下踩了什么东西,弯腰去捡,原来是一只钢笔。
一边捡,一边说,说是小仔仔已经进入甜蜜的午睡梦中了。
等安子奕捡起脚下踩的钢笔,还在心里庆幸幸好没踩坏,然后抬头朝她望来时,她已经起身背着他走远了。
“去哪,如初?”
“我,我去上一下卫生间。”
安如初的眼睛有些朦朦胧胧的。
背着安子奕去拭的时候,总觉得泪水粘乎乎的,急着走向卫生间,也没有去看。
直到把自己锁进了卫生间,才发现刚刚拭过眼角的泪水,便是血色的。
又流血泪了。
干净的玻璃镜里,她妆容已花。
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看上去还有些像是片场里,准备拍恐怖片的演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