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尔赫不问还好,这一问,夏沐瑶的眼泪便愈加汹涌地流出来。她极少哭,皇族被灭她没哭,被赵元廷囚禁时她没哭,被张雅娴打压时她没哭,从大康一路到北胡历经艰难时她没哭,被呼尔赫带进藩王府时她没哭,第一次被呼尔赫破身之时她没哭……但现在她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但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直把呼尔赫哭的乱了手脚,他以为是自己执意要在露天下欢爱令瑶儿觉得委屈,忙将瑶儿更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外衫将她包裹住,不停地自责,“对不起瑶儿,是我不好。”
听呼尔赫自责的话,夏沐瑶的心愈发苦涩难言了,她摇着头,几乎是泣不成声了,她的眼泪落在呼尔赫的胸膛上,仿佛刺过皮肤,令呼尔赫感觉心如刀割。
呼尔赫起身坐了起来,让瑶儿抱在腿上,像抱着一个孩子般轻轻拍着她,渐渐感觉有些欣慰,毕竟,她可以在他面前哭了,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已经敞开心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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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瑶儿哭累了,仍是安静地伏在呼尔赫的怀里,她的耳朵正好靠在他心口的位置,听得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令她安心,又可催眠,渐渐竟在呼尔赫怀里睡去。
见夏沐瑶睡去,呼尔赫怕她着了凉,便忙抱她回了腾冲院。
待将瑶儿放到床上,呼尔赫看着她仍挂着哭痕的小脸儿,不由满是柔情,却又在心里疑问:瑶儿,刚刚你为何会哭?
但只要瑶儿不说,呼尔赫自然是没有答案的。他起身去了温泉池,独自在温泉池里泡着,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燕王,娇夫人求见。”呼尔赫正闭目养神,便听温泉池的婢女来报。
嗯?呼尔赫沉吟了一下,“让她进来。”
小娇得了令,欣喜不已,看来自己瞅准这个夏沐瑶不在的时机来见燕王,果真是正确的。她理了理发髻,拎着裙角,扭着纤腰便走进了屋子。
温泉屋子里宽大,四周柱子上挂着的油灯,闪出明明灭灭的的光,将温泉池里照成暧昧之色。小娇看着呼尔赫,浅笑倩兮,屈身柔柔道了句:“妾身见过燕王。”
“找本王何事?”呼尔赫仍是闭着眼睛。
小娇自然是有事,关于夏沐瑶拿走避子药一事,关于自己这段时间对呼尔赫日日夜夜的盼望……此刻见了呼尔赫,小娇却只想能与呼尔赫亲近,至于夏沐瑶拿走避子药一事,此刻说出来,便白白失去了这个好不容易亲近呼尔赫的机会。
“妾身夜里无事,散步之时见燕王独自前来温泉池,想着燕王也许需要妾身伺候。”小娇低着头,语气柔婉辗转,令人听之酥软。
呼尔赫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看小娇,因为她与夏沐瑶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入府后他很是流连了她一段时间。
“本王有些累了,不需要伺候,你回去歇着吧。”呼尔赫沉声说了句,而后对小娇挥了挥手。
小娇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失望,温柔笑道:“那请容妾身帮燕王擦背吧。”
呼尔赫这次美羊羊拒绝,而是淡淡“嗯”了一声。
小娇欣喜不已,忙拿了汗巾走到池边,侧身坐在呼尔赫的身后,一只手扶在呼尔赫的肩上,另一只手拿着汗巾帮呼尔赫擦拭后背。
呼尔赫的肩背厚实,肌肉健硕,从肩胛到后背纹着的图腾更透出彪悍的锐气,这样的男人,即使他不是藩王,即使他是渔夫,樵夫,农夫……小娇也是愿意跟着他的,跟着他,内心便全是踏实的妥帖。
“妾身刚入府时只有十八岁,如今已经在燕王身边待了两年了,此生得遇燕王,是妾身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默默擦拭了一会儿,小娇柔声说道。
小娇这话说的由衷,令呼尔赫不免记起当日初见小娇时的情景,他去云州首富何一堂府上做客,夜里何一堂摆了盛大的宴席,小娇便是那场宴席负责领舞的舞姬。她一出场,呼尔赫的目光便被她吸引了,她的眉眼之间,与夏沐瑶有些相似,就是这几分相似,也能令呼尔赫对她刮目相看。
那一晚,小娇便被何一堂送上呼尔赫的床。待呼尔赫回燕城,便将小娇带回了藩王府。
呼尔赫一度很宠小娇,他将自己对夏沐瑶的思念不知不觉地转嫁在她的身上,他无事时,常常看她起舞,他透过她的脸想象如今的夏沐瑶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这些宠,使得小娇成为这几个侍妾当中最为跋扈的。但她心机深沉,在呼尔赫面前,她又总是乖巧柔顺的,深得呼尔赫的欢心。一度,小娇觉得自己会成为最不同的那个,但是两年的时间,她仍是未能住进腾冲院,仍是未能被允许道温泉池沐浴,所以说到底,她虽然比其他侍妾更为得宠,却仍是与她们没有不同。
之后,夏沐瑶忽然而至,小娇只以为府中又多一个侍妾罢了,但夏沐瑶一入府便进了腾冲院,随后便在温泉池沐浴,她心里便明白,夏沐瑶是与她们不同的。
果然,没过多久,呼尔赫便娶她做了王妃。
小娇不明白,为何自己两年苦心的陪伴却抵不过夏沐瑶初初一现?又听到侍妾暗地里悄悄议论,说她是什么假冒的公主。
夏沐瑶的身份到底如何,小娇并不想深究,因为在呼尔赫的地界里,他只要宠着她,她就是路上捡来的乞丐也会价值千金,更何况,他还娶了她,不管她从前如何,她如今都是风光无两的藩王妃。
故而小娇只能退一步,只求能一生住在藩王府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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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你今年也有二十了?你若不说,本王竟还忘记了,你也该是出府嫁入的时候了。”呼尔赫淡淡说了句。
小娇的手便僵在那里了。
“妾身不想出府,只愿一生都陪在燕王身边。”稍顷,小娇忍住汹涌欲出的眼泪,哽咽着道。
“不止你,府中侍妾本王都会一一送出去,趁你们年轻,帮你们寻个好去处,往后好生过日子罢。”呼尔赫沉声说道。他难得有这般耐心的时候。
“妾身跟了燕王那日,便已经决定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小娇的眼泪终于未能忍住,啪地落在呼尔赫的肩上,碎了。
“能与本王生死相随的,只有王妃一人。”呼尔赫冷声回了句。
小娇便只觉心里一痛,而后咬了咬牙,眼神闪过一丝阴狠,轻声又道:“说起王妃,妾身有一事不敢隐瞒,今儿个午后,王妃到妾身的院子,问妾身要了一瓶避子药,妾身虽不愿,却也不敢不从,妾身不知王妃要这避子药,是遵了燕王您的意思还是……”
小娇的话音未落,呼尔赫已经睁开眼睛,从温泉池里起身,穿上衣裳阔步离去。
看着呼尔赫隐忍的怒气,小娇的嘴角涌出一丝阴冷的笑,王妃果然是想偷偷服用避子药,不预备为燕王诞育子嗣,这么大的忤逆,料燕王也容不下她了。
但随后,小娇的笑容也变得无奈起来,她想为燕王生孩子,燕王却不许,而那个贱女人,得了这么大的恩宠,竟还不珍惜,她真是恨老天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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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尔赫回到腾冲院,夏沐瑶仍在睡着,呼尔赫忍住怒气,在门廊处低声询问秋莲,“说,王妃今日从娇夫人处讨要的东西呢?”
秋莲心里一紧,却也不敢隐瞒,忙到一旁的柜子里,将那小药瓶拿出来,递给呼尔赫。
呼尔赫定睛一看,竟真的是他命令那些侍妾服用的避子药,当即便觉得有人拿着刀子扎进他的心里,夏沐瑶,这个狠心又胆大的小东西,她竟敢杀了他们的孩子。
呼尔赫捏紧小药瓶,回身走到卧房内,将正在熟睡的夏沐瑶一把摇醒,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你要这个东西意欲何为?”
刚刚醒来的夏沐瑶,面带着茫然,待看清呼尔赫手中的避子药时,不由抿嘴了嘴唇,他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