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瑶仍在神游中,对呼尔赫这一弹也是毫无反应,呼尔赫便也不吵她,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我想吃馄饨,韭菜馅儿的。”良久,夏沐瑶竟是冒出这样一句。
呼尔赫愣了愣,此刻最需要安慰的夏沐瑶,最想做的竟是吃一碗馄饨,这馄饨在她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回忆?
“为何想吃这个?”呼尔赫温和地问道。
夏沐瑶的目光重新放回床顶,“就是觉得馋了。”
“当年南夏宫中竟会有馄饨这种街市小吃么?”呼尔赫明知故问。
“我是出了宫才吃到的,你知道吗?在深夜的街市里吃一碗热馄饨,真是妥帖的感觉,可惜除了皇城,这一路都未曾见过有在深夜出摊的城邑。”夏沐瑶叹息着道。
“深夜?”呼尔赫顿了顿,“谁带你去吃的?”
“赵元廷,”夏沐瑶并不隐瞒,但是这个名字从口中一说出来,她的心便微微痛了一下,“可是他是我的灭族仇人,我曾经想要杀死他,但是却不是他的对手。”
呼尔赫笑了笑,夏沐瑶与赵元廷过招,无异于螳臂当车,当然不是对手。
“当年,你也曾协助赵长勾逆反,说起来,你也是我的仇人。”忽然的,夏沐瑶又自言自语道。
呼尔赫眉头跳了一下,“北胡只是出兵协助,从北胡到南夏,这一路皆无军队阻拦,可见南夏根基已溃。”
“人人皆言我父皇残暴不仁,但我眼中的他却是慈爱的,你说,我该信别人口中的他,还是自己眼中的他?”夏沐瑶淡淡问道。
“残暴不仁是真,对你慈爱也是真,这两面都是他。”呼尔赫沉声道。
夏沐瑶叹了口气,而后凄然一笑,“不知为何,今日想的这般多……”而后她扭头看着呼尔赫,“既然你当日能协助赵长勾攻打南夏,那今日能为了我去攻打大康吗?”
呼尔赫眸色暗了暗,这小丫头绕了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两国交战,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自然是不简单的,”夏沐瑶嘴角微微笑了笑,而后起身攀到呼尔赫的身上,“过几日我便会嫁给你,我们会有孩子,你去攻打大康,然后让我们的孩子去做南夏的皇帝,如何?”
夏沐瑶面貌如花,眼神却透出蛇蝎般的狂热,呼尔赫不喜欢这样的夏沐瑶,因为这代表着她仍是沉在自己那个复仇的世界里,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与幸福。他心疼这样的她。
“不许拿我们的孩子来跟我做交换条件。”呼尔赫把夏沐瑶搂紧,语气凝重道。
夏沐瑶的目光沉下去,“那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嫁给你。”她知道呼尔赫舍不得她死。
“也不许拿你的性命,拿我们的大婚来跟我做交换条件。”呼尔赫立即怒道,“你便是死了,墓碑上刻的也是我呼尔赫的发妻。”
夏沐瑶皱着眉,看了看呼尔赫,这个男人真是半点不肯退让,她不禁有些气馁,便扭头准备从呼尔赫的身上离开。
呼尔赫不松手,将她搂得更紧,“瑶儿,莫要只记得过去那些仇恨,为何不想想将来,你儿孙绕膝之时,该有多么幸福。”
“幸福……”夏沐瑶喃喃重复了这个词,脸上露出一抹怅然,“自皇室被灭,我便无幸福可言。”
“谁说的?既然我们相遇,便是幸福。”呼尔赫声音又温柔起来。
这话太过暖心,夏沐瑶不觉心内微动,而后靠在呼尔赫的肩上,不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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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呼尔赫到底是带着夏沐瑶去吃了馄饨。韭菜馅儿的。
呼尔赫觉得与其一直不带她去,让她在记忆里搜寻与赵元廷一起时的记忆与味道,不如自己带她去,用他和夏沐瑶新的记忆去覆盖她的那些旧的记忆。
吃过馄饨,呼尔赫载着夏沐瑶在雁城里转了一圈,正是夜色初临,各家各户门前的红灯笼装点了街市,有种朦胧而神秘的美。
夏沐瑶沉默着,月事带来的疲乏,令她浑身无力,好在呼尔赫的怀抱足够坚实,即使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他也将她护得很好,这点倒是令她安心,就着马儿行走时的晃悠,她几乎要在呼尔赫的怀里睡着了。
回到藩王府,在府门处下马,夏沐瑶一步也不想动,伸着手示意呼尔赫抱抱。
呼尔赫不由无奈暗笑,这小丫头一天到晚的情绪转变的真是快,一会儿安静,一会儿哀婉,一会儿狠毒,一会儿又翻脸无情……这会儿倒是开始撒娇了。
呼尔赫便将她横空抱了,阔步往腾冲院去了。
门房看得稀奇,只道是也不知那刚入府的小姑娘给燕王下了什么蛊,竟让燕王如此宠着。
回了腾冲院,夏沐瑶简单清洗之后,便又缩到床上躺着。下午睡得太久,此刻竟是睡不着了。
呼尔赫也上了床,埋头便吻了上去。
“吻了这么多次,你不觉得烦吗?”待呼尔赫松开夏沐瑶,她淡淡问道。
呵?呼尔赫忍不住笑了,“那你觉得烦吗?”
夏沐瑶认真想了想,而后回道:“倒也不是很烦,你这人,身上的气味还挺好闻的。”
哈哈哈。呼尔赫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瑶儿你是小狗吗?还闻气味呢?”
夏沐瑶斜睨了呼尔赫一眼,她并不觉得这有何可笑的,若不是她并不讨厌他身上的气息,她才不会一而再地如此顺从他的吻。
他的吻让她有愉悦之感,这很重要。也很奇妙。
见夏沐瑶不语,呼尔赫便俯身在夏沐瑶身上闻了起来,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她鼓鼓的胸脯……她身上有股子说不清的清香之气,令呼尔赫沉迷。
夏沐瑶起初还忍着,后来便忍不住缩着身子笑起来,她用小手推他,“走开啦,好痒。”
呼尔赫果然停下了,他看着夏沐瑶,有些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夏沐瑶笑出声来。
夏沐瑶也被自己的笑声惊住,有多久她未曾这样笑过,她为何要笑?她明明该很气地将他推开的。
屋子又陷入沉默。
“再有两三日,北胡王和阿玛便会到藩王府了,他们定会要求见你,北胡王还好,阿妈却有些严厉,到时见了她,你莫要怕。”过了会,呼尔赫对夏沐瑶道。
夏沐瑶未言语。她有何好怕的,又不是她一心要巴着呼尔赫不放,他阿妈不同意才好呢。
“在想什么?”见夏沐瑶眼神忽闪,呼尔赫便知她的脑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困了,睡觉。”夏沐瑶闭上眼睛,翻过身去。
呼尔赫也便不再追问,拥着夏沐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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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胡王与老王妃到达燕城那日午后,呼尔赫与燕城州官出城迎接,场面十分排场隆重。为了确保北胡王的安全,呼尔赫在城内以及藩王府都布下重兵把守。
夏沐瑶却觉得这一切与自己并无干系。月事渐渐了了,她的精神也提升了不少,终于肯从腾冲院出来,在府里散散步,到静水湖边发发呆。
不大一会儿,便有婢女匆匆跑过来,说北胡王与老王妃即将驾到,让府里的人都去府门外迎接。夏沐瑶没有动。那婢女也不敢再催促,转身又从此往府门外跑去。
北胡王与老王妃一路浩浩荡荡地行到藩王府,藩王府阖府上下都在门外恭候着,呼尔赫的的七个侍妾悉数到场,很是花了一番心思打扮,都等着在老王妃面前留下好印象,往后也好长久地留在藩王府。
没错,呼尔赫身边的侍妾会经常更换的,十七八岁时入了府,住了几年便得了一大笔银子出了府,再无往来。
这十年间,呼尔赫身边的侍妾换了一茬又一茬,尽管每个人都很努力地想要一直在呼尔赫身边待下去,却无一人成功。
这都是题外话,暂且不提,且说北胡王与老王妃下了马车,一眼看过去,便见七个侍妾花枝招展地排成一排,声音柔柔的问安,美不胜收。
“寡人的后宫也未有燕王这般万紫千红。”北胡王对呼尔赫哈哈笑道。
老王妃倒不在意这些侍妾美不美,她急于见到即将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女子,便眯着眼打量过去,“赫儿,哪个是你的准王妃呢?”
呼尔赫一眼扫过去,并未见到夏沐瑶,便知这小丫头定是躲了,也是,按她的性子,能老老实实地出来才是奇怪。
“还是先进府,儿子带着她亲自来拜见您和大王。”呼尔赫岔开话题,并对北胡王做了恭请的手势。
一行人便入了府。呼尔赫找了个机会,让管家赶紧派人去找夏沐瑶,务必要将她带到迎宾堂。
管家慌忙下去了,心里也有些犯难,找到夏沐瑶并不难,难的是谁知道那个小姑奶奶肯不肯跟他去迎宾堂呢?
待在静水湖边见了夏沐瑶,管家将呼尔赫的命令传达给她,管家以为夏沐瑶会拒绝,岂料,她却从秋千架上站起来,示意管家带路。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立即走在前面,带着夏沐瑶一路往迎宾堂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