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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这四个人并不难。

　　这一层上的办公室规格都是四人小办公室内带一间领导小间。走廊狭窄，落地清玻窗好久都没擦洗，积上一层灰。巨大的楼层一个走动的闲人也没有。但是经过一些格子办公室，可以听到里面的打鼾声和玩纸牌声。

　　有服务台，但是没人站岗。倒是门牌上清清楚楚写了里面有什么人。

　　不久之前，阿依米娜和贺萱正好来和导演谭峻唠嗑。她们闲得很，时尚周刊都翻烂了，小道媒体也应酬几下。看看到处飞片场的其他艺人，闲适简直有罪。

　　“谭导，”贺萱随手拿起他办公桌上的剪报翻来翻去，全是半年前的旧消息，失望地放下来：“有没有什么工作？”

　　谭峻头也不抬道：“没有，有的话我还能坐在这儿？”又掐了烟：“你们两个小妮子别整天往我这里跑，我手头没资金，剧本没电影公司要，也没有出名的艺人。别说给你们整一部电影了，连拍个广告都是难如登天。”

　　贺萱还不死心：“谭导，我们都处了五年了。自家人不说外头话。听说你是中央美院的高材生。现在有同学在北京那边当制片厂厂长。你看能不能给我们……物色一下。当然，我和米娜肯定会感激你的大恩的。”

　　谭峻冷漠一笑：“人家都当厂长了，还会看得起我们这些混得寒碜的？不瞒你说，那个厂长我去找过，拼了老脸不要人家也不肯给个机会。”

　　阿依米娜冷哼了一声：“天宇什么意思，既然捧了何婉歆，压低我们。还捧着签约条款不放！要我说，不是违约费太高，我也学学赵佳璧，趁早跳槽去百惠得了。”

　　“是赵佳璧这样大牌的演员跳槽，他们才要的。”

　　贺萱又把桌上零零碎碎的纸片翻了翻，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一点工作机会。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努力。看米娜一脸不服气，喟叹道：“都五年了，娜娜你也别怄气了。当初我们要是不和何婉歆争气，低下头认个错，也不会沦落至此。”

　　阿依米娜还是不屑：“我就是看不惯她！何婉歆当初一口一个姐啊姐啊叫得欢，还跟在谭导身后跑场子。别提多殷勤了。结果呢？出名了，傍上金主了，就把我们……要我说，那个姜伊伊进来才好！就该压着何婉歆一辈子当不成天宇一姐！”

　　谭峻身后的编剧，兼他的助手尹崔生从纸堆里抬起头来：“大小姐们，慎言，慎言。那位可是有金主撑腰的。”

　　话正说着，“哒哒”两声敲门声响起。小小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人找上门了。连清理垃圾的保洁工都不会来这一层。

　　事有反常必有鬼！

　　阿依米娜说：“最近我腰疼，萱萱你去开一下门。如果是扫我们出门的人事部的老爷们，别忘了跟他们要这个月的薪水。”

　　贺萱说：“我中午吃的是昨天中午剩下来的汉堡，好像吃坏了肚子。腿酸，站不起来。谭导，你是这办公室的主人，你去接一下客。”

　　谭峻笑了一笑：“你们两个小妮子还吆喝我了啊？！得了，崔生你去接客。”

　　尹崔生是个书呆子，听完后二话不说就去开了门。开完了门，与姜怡四目相对。他扶了扶重度近视眼镜，然后“啪！”关上了门。门外的两个人都惊呆了。阿窦以为姜伊伊是天宇最有个性的艺人，哪里想到这38层卧虎藏龙——

　　连姜伊伊的门都敢关！你大爷啊！

　　谭峻问他：“崔生，外面什么人？”

　　尹崔生想了想：“好像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可能是两个粉丝吧，一个学生样的妹子，一个又矮又丑的汉子。”外面的阿窦和姜怡把这句话听了个完整。阿窦顿时火冒三丈：哥就算长的对不起观众！但是美在内涵！

　　“啪啪啪！”阿窦几乎是砸门了：“里面的人出来！伊伊找你们！”

　　阿依米娜道：“伊伊？哪个伊伊？你不会说是姜伊伊吧！”

　　“就是姜伊伊，我是她的经纪人阿窦！那个叫崔生的你眼瞎了啊！”阿窦想开骂，被姜怡拽了拽袖子：“哥哥，淡定。”

　　阿依米娜哼了一句，就去开了门：“要是姜伊伊找上门来，我还是影后赵佳璧呢……”

　　门经历了一番波折，终于开了。姜怡露出一个自认为克制的笑容：“米娜小姐，你好。”

　　阿依米娜愣在门口。过了数秒：“啊！！！”这一声太大。把隔壁的几个办公室惊动了。跑出来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看样子，该是刚睡醒的男的，和几天没洗头的女的。姜怡不想把动静闹大，拖着阿窦进了门，关上。

　　“伊伊？！姜伊伊？居然是活的！”阿依米娜还没缓过神来。围着她转来转去。姜怡满脸黑线：不是活的难道我是死的？！

　　阿窦倒是和尹崔生扛上了：“你说清楚，谁又矮又丑？！哥当年在厦大新闻系也是一代风云人物……你哪个野鸡大学毕业的？敢说哥的闲话？！”

　　尹崔生扶了扶眼镜：“北大中文系。”

　　“……”

　　会谈就在这哭笑不得的气氛中拉开了。姜怡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受了何婉歆一巴掌，心中存怨。想要把她搞倒。但是手头没人，希望他们能加入自己这方。作为回报，会把他们安排进她的幕后团队当中。一旦有机会，随时提拔他们。

　　这可是切切实实的天上掉馅饼！砸的四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还是谭峻老成持重，磕巴了下烟灰，凝视着她：“姜小姐，你想找人对付何婉歆可以理解。但是以你在天宇的地位，找出名的人物拉帮结伙不成问题。我们手上没人脉，没资金，也没有名气。你找我们当你的盟友，图的是什么？”

　　“忠诚。”她说：“我以前的生活告诉我，一个不忠诚的伙伴，远比一百个敌人可怕。你们都是一穷二白的人物，只有我一个上位的渠道。而那些已经有人脉，背景，名气的人，除了我之外，肯定还有其他发达的渠道。臣有贰心，就无法忠诚。”

　　这一番话说的半文半白，谭峻和尹崔生都略微吃惊：这姑娘听说只有职高文化。这话可不是一个没文化没脑子的女孩说得出来的。

　　过了许久，谭峻又问：“那你要我们做什么？”

　　她说道：“跟着我，发展你们自己的势力。提高你们自己在圈中的地位。直到可以辅佐我对抗何婉歆他们。”

　　“希望姜小姐不是一时间心血来潮。”谭峻还是不放心，这些小年轻人，往往办事只有三分钟热度。

　　但是姜怡道：“谭先生，我既然要招募麾下，自然有打算。不瞒你们说，我即将去美国参与彼得·杰克逊导演《四次元特工》的拍摄，我会把你也带过去。让你在好莱坞进修一下。等到回国之后，一个去过好莱坞的导演不愁没人要。”

　　别忘了，她救过一飞机的名流呢！

　　谭峻眼睛一亮，但还有顾虑：“姜小姐怎么确定人家大导演愿意让我去好莱坞进修？”

　　她不紧不慢道：“奥斯卡影帝纳德.诺克斯是彼得·杰克逊的关门弟子，他们情如父子。而我是纳德先生的救命恩人。看在我的份上，彼得·杰克逊不会拒绝提拔你的。”

　　谭峻激动得连手都在抖。要知道，一个在好莱坞学习过的导演，归国之后，那肯定是各大电影公司的香饽饽！而且是拜入彼得·杰克逊门下！他可是第76届奥斯卡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改编剧本三项大奖得主！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他又点上一支烟，才平复了心情。

　　而阿依米娜，贺萱两个人也凑上前来：“那我们呢？”

　　“两位先当我的助理，这几天，我会出席一些公开场合。比如回应何婉歆打我的事件。到时候，我会让你们两个作为我的发言人，在大众面前露面。等我回国之后，要争《鏖战中华》的女主演，我也会为你们争一席之地。”

　　两个姑娘几乎幸福得要昏倒过去。不敢相信！她们不久之后，就可以重新体会到镁光灯闪烁，观众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了！还有拍电影的机会！

　　最后才是尹崔生：“那我呢？”

　　姜怡沉思一下：“你先跟着阿窦混吧。以后我会想办法让你写的剧本上演。”这样脑子不开窍的书虫，她暂时还没看到有什么利用价值。

　　这下，四个人全部搞定了。就在办公室还沉浸在喜悦中时。姜怡又发话了。

　　她一改之前的温和，变得冷酷起来：“各位，我提拔你们的唯一要求是：忠诚。我希望你们牢记这点，如果你们碰到了谁出高价要你们做损害我的事情，千万不要答应。假如被我发现了背叛，我会让你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说完，她把手搭在桌沿上。就这么轻轻一搭。以她的手为中心，向四周延展了无数条龟裂的裂痕。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啪嗒！”一声脆响，桌子裂为无数碎片。这下，连空气都凝滞了。众人惊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听她道：“这办公司不能用了，连桌子都不牢靠。阿窦，你去安排一下把他们调到我的办公室去。张宇那边我来打招呼。”

　　说完，她潇洒地走了。阿窦拍了拍愣住的四个人：“我家伊伊就这个德行，你们慢慢就习惯了。其实她人不坏，也不太会使用暴力。”

　　四人望着地上碎成一堆的桌子：鬼才信……

　　总之，虽然有点小麻烦。但是姜怡和阿窦还是争取到了这四个人。同一天晚上，她把赵佳璧留下的老人踢走了。只留下沈瑜和几个新进公司的化妆师。张宇在大众代言这一件事欠她一个人情，就顺着她的意思照办了。

　　其余人走还没什么，只是方萍哭的死去活来：“伊伊，你留下我好不好？姐姐为你跑东跑西，还为你买早饭，你忘记了吗？”

　　她冷笑道：“我还记得你把我争《鏖战中华》女主角的事情，告诉了孙妍。”方萍不说话了，只可怜兮兮地盯着她。但是姜怡回她一个字：“滚。”

　　隔日，姜怡带着新助理——阿依米娜和贺萱去医院复查脸上的伤。不少媒体听到消息，在医院门口堵她，姜怡留下阿依米娜和贺萱应付记者。于是两个年轻貌美的过气女明星以姜伊伊的新助理自居，恰当地应付了记者。这一幕在各大娱乐频道中播出。有人认出来两人正是参与过《百岁太平》的女演员，于是再度有人关注她们。

　　这一天，对姜怡而言算是风平浪静的。但是百惠那边，一则消息悄悄流了出来。因为三天后就要去美国了，她忙着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好。没怎么注意小道消息。结果就在她准备飞老美的那一天，各大周刊刊登的头条，则证实了那消息——

　　“徐玖暮，赵佳璧正式宣布分手。”

　　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到了美国的当晚，她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赵佳璧。

　　“喂，伊伊？你的来电怎么显示是华盛顿？”

　　“我在这里有一场戏……佳璧姐，你和徐大哥真的分手了吗？”

　　“是啊。”电话那头笑得心酸：“伊伊，你是第一个打电话来安慰我的女人。除了你之外，只有我的老总史蒂夫刚才打了一通电话来安慰。”

　　“你们怎么闹到这个地步？”她仍旧不相信。

　　“我劝他许多次，别去跟美国投资人争执了。那什么官司，一定会断送了他的前程。但是他说，如果他低头，那宣传团队的每个人都要赔广告公司，中介公司的费用赔的倾家荡产。他一定要为这些人讨个公道，就算赔上前程。”

　　她不解：“徐大哥不是很有钱吗？他自己掏钱给宣传团队垫付宣传费用不就得了？”

　　赵佳璧长叹一口气：“伊伊，大人的钱不是那么容易调动的。不瞒你说，前几年天宇遭到股灾，亏损严重，几乎要破产。玖暮他为了谢天宇的提拔之恩，主动把自己80%的资金投进去弥补。现在天宇每年要偿还他五百万的借款。”

　　她有点明白了：“徐玖暮也没钱？”

　　“是啊，他没钱。也不是那么没钱，三千万还是有的。但是今年，他为了和王元合作好《一代宗师》。又把钱投进去支持3d拍摄。本来说好等上映后就分红。但是票房那个惨淡，投资四五个亿，只卖了五千万的票房，他又砸了本。”

　　她有点同情徐玖暮了：“八字不顺。”

　　“呵呵，”赵佳璧冷笑道：“他人太念旧，心又太死。总认为钱不是最重要的，什么梦想啊，国产电影的前程啊，比钱还要重要。我几乎是求他别打官司，但是他说，这件事上他不能妥协。因为这么一大笔钱，足以毁了别人的一生。”

　　她叹息：“我不知道谁对谁错。你们好像都不错。”

　　“伊伊，大多数人不可能像你这么一帆风顺。”赵佳璧的语气，几乎都飘了起来：“想想我，我是个爱钱的，没错。但是爱钱有什么错？！如果我没钱，我怎么拉拢人，我怎么贿赂导演？但是玖暮他不一样，他觉得钱不如原则重要……”

　　“这个我知道。”她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天知道！”赵佳璧难得有些迷茫：“其实我也明白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而且现在还有其他人追求我，可我还是有点死心眼……”

　　她不敢置信：“谁追求你？”

　　“就是百惠的ceo史蒂夫。我们在欢迎会上拼了酒，他输给了我，就喊了我一声女王大人。然后就开始追我。他虽然是个光头，但是挺体贴的。父母还是苏联时代留美背景的红五类。有钱有权有势。”赵佳璧自嘲道：“就是没有颜。”

　　她叹息一声，说不清是喜是悲。赵佳璧是她非常佩服的演艺界前辈，也是指导她把心态端正，好好当明星的人。说真的，她希望他们能幸福。但是闹到这个地步，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凭直觉，她明白两人不可能复合了。

　　价值观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融合不到一起去。

　　只好祝福道：“佳璧姐，祝你幸福。”

　　赵佳璧扑哧一笑，又问她：“听说玖暮抢了你的大众代言的机会，你很记恨他？甚至在公司年会上，遇到了他也不打一声招呼？”

　　“佳璧姐耳目很灵啊。”

　　“伊伊，姐的势力你想象不到。天宇半个高层还和我有来往。”又对她道：“你也别记恨玖暮了，他现在也缺钱，要代言机会。”

　　她点了点头：“我不理他就是了。”但是她讨厌徐玖暮，说不出来的讨厌。就像她喜欢赵佳璧，说不出来的喜欢。

　　但是电话的最后，赵佳璧又跟她道：“玖暮他抢了你的机会，姐明白，其实你不可能不记仇。但是这次你就真的别跟他计较了。他就是这样的人，闷骚，比如说你的父亲，那个欠了一身债的臭流氓，还是玖暮给搞定的。”

　　她几乎要叫出来：“佳璧姐，你说什么？”

　　“果然，他没有告诉你。”赵佳璧冷笑道：“伊伊，你的父亲，姜胜利记得吧？你参加《极限之旅》出名后，这个姜胜利在网上找了你的工作室联系方法，却打到了徐玖暮的办公室。要向你要五百万的封口费。说是你不给，你爸就要把你的丑闻卖给媒体。让你一辈子身败名裂。”又唾骂了一句：“这人简直畜生。”

　　“然，然后呢？”

　　“然后玖暮说，你是他一手提拔出名的。他得保你。于是做了个人情，把你爸弄进监狱了。否则，你以为你那些不堪的事情怎么没人爆出来？”

　　她愣了很久，才“哦”了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那边的赵佳璧叹息一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