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那少年的不只殷绮,殷廷修和他打了一架,自然也没有轻易忘记。他迅速地和殷绮交换了一下眼色,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边长辈们已经开始交谈起来,殷绮这才知道他是萧询的独子,名叫萧珩。
殷绮看向剩下两人,他们年纪相仿,其中一个正是送神会时跟在萧珩身边的年轻公子,另外一个却看着有些奇怪。他衣着朴素,一脸无害的模样,若不是相貌出众,简直就像是大街上随便抓来的百姓。
不过等他报出姓名,殷正元和孙孝直俱是一震,明显紧张了起来,只有陆康稍显镇定。
这男子名叫李惊澜,殷绮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知道长辈们为何如此反应?
疑虑之下,厅里的气氛也有些诡异,殷正元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你们不远万里跑到殷家来,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不信你们是来寻求术师的。
可不管殷正元怎么试探,萧询这边却不为所动,一直在强调他们的目的单纯。
萧询认为殷家是西南边术法的集大成者,他想求得一位术师回去,除了为自己排忧解难,也可以增进两方术法的交流。
听起来是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有点难以让人信服。焱国和西南、西北的关系变化莫测,此时昭华城鱼龙混杂,他如此光明正大的现身,定会引来多方势力的关注,想置之于死地的大有人在。
萧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参加巫祭,除了另有目的,那就是对自己的安全很是放心,毕竟他还带着自己的独子。
会面进行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结束,殷正元思虑半天,还是留他们住了下来。临走时,萧珩特意朝殷绮和殷廷修这边看了一眼,颇有点少年间彼此心照不宣的意思。殷绮略微安心,看来萧珩也不想把他在昭华城做的事让长辈知道。
午饭间隙,殷绮没有在厢房休息,而是在附近散步。这个时间来往的人不多,她走了十几步便看到杨成。不远处有几座假山,两人便迅速躲到里面。
杨成半靠在石壁上,笑道:“怎么样,对我的计划可还满意?”
“可行,只是看起来我的用处不大。”
杨成笑意更浓,“当然,术师又不能杀人!你能帮我省点事就好。”
杨成打算在今天晚上动手。冯温除了好色还是个酒鬼,今天下午轮到他休息,一连忙了几天,冯温一定会去城北逍遥,然后在晚上喝得半醉回府。
殷绮需要找个借口留在灵徒馆,然后在晚上溜出来扮成阿离的鬼魂吓一吓冯温,待他惊惶之时,杨成会立刻取他的性命。
“扮鬼行得通吗?冯温会害怕?”殷绮还是有些疑问。
“别看他在殷家待了这么多年,对鬼神之说还是很信服。阿离死后,他还跑去河边烧香了!”
杨成看了看四周,觉得他们不宜在此久留,便道:“放心,今晚是我当值,你只要在巳时到灵徒馆门口即可,其它的不用管。再者说……”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即便事情败露,主杀仆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罪过。”
殷绮心中苦笑,她怕的不是受责罚,而是走不了。
丑时三刻,迎客继续进行。殷绮坐在后面,状似端正,其实思绪已经全都飞到晚上如何装神弄鬼上。以至于殷正元唤她时,她竟没有反应过来。
“绮儿,”殷正元将音调提高,“你来为少族长和长老们展示一下御水术。”
殷绮终于回过神来,她一边应声站起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客人。他们是来自南边深山的禾族,与消失的巫族颇有渊源。禾族借助地势,很少与外界往来。据说那里依旧传承着古老的巫术,
有很多巫师。
这样信奉古法的一族为何要来这里?难道是想通了,打算学习新的修行方式吗?
回想起来,方才两方交谈中似是提到了女灵徒,然后殷正元便主动提出让殷绮来表演她最擅长的御水术。
殷绮走到院中,这里唯一能操控的便是一口养着金莲的大水缸。
屋里的所有人都走了出来。被他们瞧着,殷绮可不想丢丑。
她控制着一部分水从缸里慢慢升起,然后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形象,最后殷绮让它凝结成了一朵冰莲花悬在半空。
殷正元朝她点点头,表示还算满意,那些长老们,包括那年纪轻轻的少族长倒是面无表情,不知是何感想。
再回到屋里,殷绮便有些气虚。适才玩的花样不少,着实消耗了她不少精力。
折腾这么半天,禾族人自然是被殷正元留了下来。之后便无来人,迎客总算是结束了。
殷绮还远远不能放松,吃晚饭时,她对陶莹母子说道:“我有些累,晚上想歇在木屋。”
“在家里休息不好么?”
殷廷修插嘴道:“绮妹今天表演术法来着,的确消耗了不少灵力,山上更利于她恢复,否则哪有精神应付明天的祭典。”
陶莹嘱咐了一句不要着凉,便应允了。
饭后,殷廷修将殷绮送到灵徒馆,路上两人说起了萧珩的事。
“他竟是萧将军的儿子,难怪能和我打个平手。”
殷廷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用问殷绮也知道,他这是又想和人家过招了。
殷绮好心劝道:“兄长别乱来,万一惹出什么事,萧将军的大军说不定就要踏平咱们昭华城了。”
“别瞎说,昭华城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踏平的。”
殷廷修一直将殷绮送到木屋。墨衣好久没见殷廷修,居然还记得他,立刻哼哼唧唧地蹭过来,黏在他脚边。
他一边逗弄黑毛小猪,一边将背着的包袱递给殷绮,问道:“都装了些什么,还挺沉。”
“不过是些衣服和水粉,明早必须装扮得细心些。”
殷廷修没有怀疑,他甩开墨衣,转身离开了。
殷绮松了口气,包袱里面的确是她说的那些东西没错,不过除了明日要用的,大多是扮鬼需要的东西。
离巳时还有一个时辰,殷绮也不敢休息,她怕到时醒不过来,只好在屋里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