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烟花巷陌里再相遇,有人在灯火寥落间道别离。
灯火通明的鸾凤居,已然熄灭了灯火,佳人公子悄然入梦;
喧嚣热闹的樊楼处,已然回归于静默,来往宾客酒足饭饱。
凌浪涯三人从鸾凤居处,一路拥挤回樊楼之后,便找了一个厢房,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三人并没有可以地像在暗祭酒关一样,借助玄气来控制酒气,只是如常人一样直灌入喉,没有刻意地消除酒意。
哪怕是这样,三人所处的厢房内,也碎落了一滴的酒壶,以至于大方让他们吃喝的掌柜樊常,看得也是直摇头,可是并没有阻止他们。
当时,小苗儿和菜包子跑来传话给胡虚时,进了厢房内也是满脸皱眉,忍受不住满屋的酒气,匆匆说完话就跑出去。
他们想不明白,这三个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为何酒量会如此好为何今夜要喝得这么多。
也许是想到三天后将要别离,也许是想到不知再见是何时,也许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凌浪涯和纪天喝得醉倒在地,直接相拥倒地而卧,而胡虚因为尚有要事,并没有喝得过多,在两人喝醉之后,便唤来下人把他们抬回房间,而自己则去应约。
此刻,在那樊楼中楼宇的顶层屋顶之处,今夜没有人爬上屋顶,只有两个人在屋内厢房内幽语。
小苗儿和菜包子在把胡虚带到吕缈影所在的厢房后,便识趣地边吵边闹跑了出去,返回房间去歇息去。
那扇可以看到祭典官场的窗户,依旧还在半开,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一句被收拾干净,重新焕然一新的广场。
那夜的祭坛大火,已然成了过往,被风雨所掩盖。
胡虚凭窗而立,任凭寒风驱散酒意,而吕缈影罩着一个暖手炉子,坐在榻上远远地看着他。
在她眼前的巨大桌面上,曾经时刻摆放满各种美味食物的地方,如今只有一杯清茶。
清茶袅袅,茶香沁人。
吕缈影想起方才问胡虚的那句话,再联想到他的回答,蓦然觉得心中感伤。
他等了这许多年,才终于等到他回来,可以再看他多一会。
如今,他又要离去,而不知何时归来。
对于吕缈影而言,胡虚重返都城的这段时日,是她最开心的日子。虽然由于自己的身份所碍和胡虚的身份所影响,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过多相处,但从小苗儿和菜包子口中,能够时刻得知她的消息,已经足以让她欢天喜地。
吕缈影看着胡虚被寒风刮起的衣衫,虽然方才还在生着闷气,此刻心中蓦然感到一阵心疼,于是站起来倒了一杯热茶,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柔声道:“窗边冷,喝杯清茶暖暖身子吧。”
胡虚闻声转过头来,其实也因方才的决绝话语有些内疚,但他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过多愁善感,只好结果茶杯。
接过茶杯之时,指尖相触,砰然心动。
一杯暖茶入肚,暖人心脾,神清气爽。
胡虚放下茶杯,想想终究还是不忍心,薄如刀锋的唇一抿,笑道:“我这回去暗祭,往返也就半年多,我答应你,活着回来便是了,到时候陪你回李唐看看。”
吕缈影双眸犹如星光绽放,原本肥胖的身躯有几分颤抖,欢喜道:“真的吗?你可不许耍赖。”
看着她憧憬的眼神,胡虚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情绪,缓步走过去,温柔地揉揉她的秀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吕缈影顺势扑在他的怀里,只是庞大的身躯让胡虚脸色微变。
他终究没有推开她,顺势把她揽入怀中,虽然只是揽了一半。
吕缈影温柔道:“如果你随我回李唐,不如和我去见见爹爹吧,我想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胡虚摇头道:“我要他喜欢做甚。”
吕缈影道:“为何不要?”
“我要你喜欢即可。”有人忍不住道了心声。
“说书人都是如此口甜舌滑吗?”有人脸色娇羞如花。
沉默的相拥,温暖的怀抱。
良久之后,吕缈影叹道:“其实,如果我爹爹也喜欢你,哪怕你和小说家有任何恩怨,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胡虚叹道:“自古水火不相容,你爹爹视小说家为一生之敌。哪怕这是和小说家合作,想来也是有利可图吧。倘若不是如此,他肯定会在背地里捅小说家一刀。”
吕缈影点头道:“这次我们和小说家合作,借助各大赌坊和酒楼,倒是通过祭典赚了一笔不少的钱,已经超过了资助祭典所需了。”
胡虚蓦然道:“其实,如今祭典结束,你也该返回李唐了吧,毕竟那里才是你们杂家的地盘。”
吕缈影摇头笑道:“方才之前是的,如今却不是了。”
“为何?”
“因为你说半年后回来,我在此等你回来呀。”
胡虚心生后悔,早知如此如此,刚才就不应该被美色迷惑而夸下海口。
只是,真心话最易动情,也最容易伤人。
两人再度相拥,直到灯火昏沉。
胡虚缓缓把吕缈影推开,低叹一声,下了决心后,道:“我该走了。明后两日,还需准备暗祭事宜,就不再来此了。”
吕缈影闻之,瞬间两眼泪汪汪,哀求道:“再留多一会,天亮再走?”
胡虚忙摇头道:“彻夜停留女子闺房,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言罢,胡虚再度拥抱了吕缈影一下,就转身离去。
正当他一脚迈出房门时,吕缈影忽而从身后喊道:“哎,我问你呀,我瘦了没有?”
胡虚脚步一顿,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依旧肥胖如初的身躯,看着她并没有瘦削多少的身材,非常认真地点头道:“哎,真的瘦了,以后要多吃些,别饿着了。”
吕缈影瞬间笑得灿若桃花,轻轻摆摆手,送别他离开。
胡虚本来迈出几步的身影,想到此去风波险恶,不知何时归来,忽而再也忍不住,飞奔跑回房内,紧紧把吕缈影用在怀里。
怀里一人,瞬间哭成泪人儿。
直到月色已残,胡虚终究狠下心,松开怀抱,头也不回,伤感离去。
元宵之夜,胡虚彻夜难眠;元宵之夜;吕缈影泪流满面。
谁道相见时难,原来离别更甚难。
只是,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今夜一别,再相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不是在赵宋,不是在李唐,而是在生死一刻间。
如今的他们,还憧憬着半年之后的相见,携手游历李唐王朝。
夜色褪去,白日重返。
睡了安稳一觉的凌浪涯,醒来时看到双眼通红的胡虚,诧异地问长问短,想要打探一下昨夜他发生了何事,只是胡虚一直闭口不言。
正当两人吵闹间,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推门一看,只见一个老熟人出现,原来是有人要事相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