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可是来自禁忌之地?”
凌浪涯看着那只盘旋于桌上的蝴蝶,听着这句骇人听闻的话语,心中波澜起伏不定。
他知道,自己方才想起过往,想起年少走过的路,看过的山水花草,一时没有忍住,把所有的花草都答对了。这应该可以拿到第一名,但肯定会惹来花徒长老的猜疑。
因为那个老人告诉他那些花草名字和效用时,也曾经提及过某些花草在世间之外本就罕见,一般只生长于这里罢了。
倘若花徒长老也知晓禁忌之地的事情,那难免会有多怀疑。不过凌浪涯没有想到的是,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当然,这借物传声之法,凌浪涯并不觉得惊讶。
前段时日在碧珍江上,和烈刀门一战时,掉入了天坑溶洞中,遇见了老囚徒。那老囚徒除了教会他三道之别外,也传授了他与寒蝉共鸣之语。
只是那只通体雪白的寒蝉,经常会到处往外飞,只是偶尔才会回到凌浪涯身边,告诉他一些事情。
从寒蝉的偶尔言语中,凌浪涯知晓它几乎逛遍了都城,而且还回去找了老囚徒数遍。其实,得知寒蝉无恙,得知老囚徒还安好,凌浪涯就没有再担心了。
只是,他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把那个被囚禁了八百年的老人拯救出来,让他过一些好日子。
如今见得蝴蝶传声,凌浪涯抬头往城楼上看去,恰好迎上了花徒长老的目光。
虽然两人隔着很远,但凌浪涯能感受到她眼中的疑惑和激动。
那个老人曾说,不许轻易把身份对人言。
所以,凌浪涯默默地摇摇头。
摇头,意思可以是非也,也可以是听不懂,也不可以是不可说。
蝴蝶盘旋几回,又一句话传来,依旧是那绝色女子的冰冷声音,只是多了几分激动。
“少年,你如何识得如此多花草?”
凌浪涯和她四目对视,依旧是默默地摇头。
隔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有那么一瞬间,凌浪涯发现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色,徒留一具玲珑躯壳。
蝴蝶轻绕几圈,盘旋飞走了,回到了她的红裙之下。
她的红裙如烈焰燃烧,迎风飞舞衣袂翩翩,几欲乘风飞去。
花徒长老环视众生,蓦然转身离去,留给世人无尽遐想。
至始至终,她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走下过城楼宫墙。
当她的红裙消失在视野之中,场内场外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既然结果已经公布,那就意味着花关已经结束,而前一百名学子,明天将进入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最后决选出最后六名,进入赵宋官家亲自拟题的最终关。
那些没有辨别出花草而落败的诸多学子,摇头叹息着走向广场,而那些勉强进入下一关的学子,则是兴高采烈地离去。只是无论是落败或晋级,所有人离开之时,皆是不由自主地看着凌浪涯和胡虚所在的位置,心中猜测这两人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雄厚实力。
和凌浪涯同处一个祭坛的秦琅,没有像昨天一样等杨云天到来,也没有等所有人离开再走,而是一结束之后就率先离去。
那些认识秦琅的学子,看到他脸色阴沉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因为再次输给了凌浪涯而生气。他们心中都不禁感慨,惹怒了这位凶名在外的秦相之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呀。这叫凌浪涯的小子有实力,可是似乎不会藏拙啊。
以秦琅率先离场为开始,诸多的学子也逐渐离去,但此刻又有一个学子留在了最后。
那学子身在右祭坛,其身穿一袭黑色对襟锦丝长袍,脸色平静如水,但右手五指轮番敲打在桌面上,直使得木质桌面出现了五个窟窿。
正是小说家少主的胡实,直到如今都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个少年如此惊才艳艳,以至于自己这个由八大长老亲自传授的弟子都稍逊一筹。
昨天的酒关中,他也和秦琅一样,喝到了一定的分寸,觉得已经稳操胜券,就不再喝下去了,没想到胡虚多了他几碗,胜了他一筹。
昨夜之时,酒徒长老也责怪他不该自大而留力不喝,怪责他不懂哪怕是小事也当竭力而行的道理。所以在花关之中,胡实其实已经是尽可能地凭借花徒长老的传授,答对了大部分的题目。
可是花册中有一百多种花草,哪怕是花徒长老也只是听说过其形而已,并没有真正见过。胡实当时跟随花徒长老学习时,以为这些花草不过是传说之物,并不会出现于此,所以当时稍松心神,并没有认真去记忆。
凭借着自己记下得这近九百种花草,已经足以胜出了吧。
可是没想到,自己答错了几种花草,没有破九百的大关,而和他再同一祭坛的胡虚则破了九百,而那凌浪涯更是千道全对,更是惊艳了众人。
倘若说酒关是自己自大而输,那这一关尽力而行却依旧输,让这位小说家少主,也不禁好好生出了一丝认输之情。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在这百感交集之中,究竟是何时藏有了一丝恨意。
这种恨意,来自何时,胡实并不清楚。
也许,是当初跟随王相管家,一起到南山寻苏眉雪大学士之事。当时,胡实受到了冷落而那两人则受到了苏眉雪的照顾,甚至当做是弟子来看待。
也许,是那天樊楼酒席上,作为做客东家的丘家军少主丘云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自己,反而对凌浪涯和胡虚更加亲热。
又或许,是这么多关以来,自己的每个授业恩师,都跑到了凌浪涯的桌前去查看了一番。虽然他们没有把原因告诉胡实,但肯定是有所图谋。
胡实抚摸着因心情愤怒在桌上敲出的五个窟窿,思前想后一番,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只是他明白,对于这两个少年,他这个堂堂的小说家少主,生出了少有的恨意。
他不清楚,这是恨,还是妒忌。
直到负责清场维护的官员来到胡实身前,劝说他早些离去,胡实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祭坛位置,再有两层,就可以登顶了吧。
胡实再遥遥地看向祭典广场之外,恰好看到散去的人潮之中,凌浪涯等人和都城捕头展候走在一起。
他蓦然想起,据说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和这两人有些过节,不知道如今是如何解决。
对于这个一心想入小说家门户的附属门派之徒,作为小说家少主的胡实,心中忽而有了一番新的想法。
胡实不再犹豫,他下坛离去,出了祭坛广场后,孤身前往烈刀门。
他要去看看,这个小说家的附属门派,如今是何光景。
与此同时,凌浪涯正沉浸在一个惊人消息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