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新坟,乱石堆积。
坟前新酒,犹有余香。
祭奠之人,针锋相对。
凌浪涯看着法家少主韩易萧,摆弄着碧玉萧,看似随意无防,实则随时可发动雷霆一击。
虽然他方才只是搭箭弦上,但那股锋锐无前的气势,颇有力敌千军,一击必杀的气势。
此人的实力,果然不亏为法家少主,竟让人感觉和兵家白离刃不像上下。
兵家和法家皆是立于嬴秦王朝,那嬴秦得其相助,其实力又该处于何等层次。
凌浪涯思索片刻,心中知晓韩易萧是想知晓真相,不过在此之前,他有一个问题必须得先弄明白。
他问道:“若要回答少主问题,烦请少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在先?”
韩易萧微微瞥头,笑道:“难道不是我问你才对?”
凌浪涯摇头道:“现在两人对一人。”
韩易萧微皱眉,感受到两人的气势,片刻后点头道:“可以,你问。”
凌浪涯道:“你为何而来?”
韩易萧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为我法家弟子而来。虽然他不算法家之人,但好歹也是家父当年救命恩人。我法家虽已刑法立本,但也没有如此不近人情。”
凌浪涯想了想,知晓他并不是刻意与自己为敌,明白他是想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便道:“既然如此,我没问题了。你有何想问,我若知晓,会考虑回答你。”
韩易萧转弄着手中碧玉萧,好奇地看着凌浪涯,道:“在知晓我身份后,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如果不是我尚有要事,也许真的想和你打一架。”
凌浪涯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我。”
韩易萧深深看了凌浪涯一眼,叹道:“罢了,你有伤在身,我胜之不武,不如择日再打。”
凌浪涯道:“那你有何想知晓?”
韩易萧环顾四周,道:“黑山寨,可是你所灭?”
“是。”
“耗时多长?”
“一夜之间。”
“可有修行者?”
“十人。灭九逃一。”
“雷兴为何而来?”
“许是为情。”
“为何而死。”
“为情而死。”
“何时何地?”
“昨夜此地。”
“何人所杀?”
“黯行者。”
一问一答,言语极短,问者咄咄逼人,答者毫不犹豫。
然而,所有的问答,戛然而止于最后一句。
闻得黯行者三字,不仅是韩易萧陷入了沉默之中,连纪天也感觉到诧异,毕竟他当时想问凌浪涯之时,恰好发现了韩易萧的踪迹,对于昨夜之事也不太清楚。
沉默良久,韩易萧收回碧玉萧,长叹一声,再也没有开始的气势逼人,反而松了一口气,道:“感谢凌兄告知,让我知晓雷兴死于何人之手。方才质问之言,实在是两位出现在此过于诡异,在下不得不防,才想出言相激。倘若凌兄所言皆真,不知道可否详细告知,也让在下好回去告知家父。”
凌浪涯和纪天心道,说我等行为诡异,难道你出现在此,就不是诡异了。
凌浪涯蓦然道:“不知道韩兄是如何得知消息?”
韩易萧解释道:“雷兴是我法家在赵宋的潜藏弟子之一,而且他又是家父的救命恩人,又甘愿为法家谋得雷炎石。既然如此,法家自然会有其他弟子潜藏于惊雷山脉,除了照顾他安全,也是为了以防应变。”
凌浪涯恍然大悟,如此看来,三教九流并不仅仅是居于各自王朝,而是彼此渗透和潜藏,就是为了彼此间的阿谀我诈。
他蓦然想起供稻庄的溶洞下,那埋伏在地底深处的墨攻迷阵,恐怕也是墨家的手段之一吧,只是不知道究竟有何用途。
韩易萧接着解释道:“当时,雷兴去黑山寨之前,曾经去白水门走了一趟。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这个门派,是惊雷山脉的白道势力之一。当时,有我法家弟子探听得知,雷兴要灭了黑山寨,担心他有安危,便告知恰好来到此地的我。”
凌浪涯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晓雷兴就在黑山之巅?”
韩易萧道:“既然这里有我法家眼线,自然也会知晓黑山寨的情况。而且,看来这里昨夜下了一场骤雨,但我能感知到这山顶上有残存的雷电气息,此乃我法家专属的气息,便一路而来了。在登山之时,也感知到你们二人的存在。看到你们在吃喝,我以为是普通弟子,也就没有在意。没想到,你会是此事见证者。”
言及至此,凌浪涯已然明白韩易萧为何会出现在此,同时也深感其观察能力之强,不禁赞叹其实力之强。
韩易萧淡然一笑,道:“我向来听力好,视力好。”
看着他身后的弓箭,凌浪涯终于有些明白,看来练箭之人,果然有过人之处,不禁问道:“听闻你曾赢了南蛮一族的肃箭,不知道他实力如何?”
“手下败将而已。”韩易萧道,“但亦不可轻视。为何忽然问起他?”
凌浪涯便将当时宴席上,众人猜测肃箭是为了报仇,所以才离开南蛮来参加赵宋祭典,只是为了寻韩易萧报仇。
韩易萧闻之,道:“可惜我身有要事,不能参加此等盛典了。再者,有兵家那家伙在,我也就不凑热闹了,我现在可打不过他。”
看来,肃箭是只能白跑一趟了。
凌浪涯蓦然问道:“还有酒不?”
韩易萧愣了一下,指着新坟前尚未干透的酒液,摇头道:“没有了。”
凌浪涯心中想罢,道:“哪怕无酒,那也无妨,承蒙韩兄坦然告知,我便把所见所闻告知于你。”
“说起来,那一坛酒,还是家父所托,要与他开怀畅饮的。”韩易萧叹道,“可惜,我终究来迟了一步。”
三人沉默片刻,便在两座新坟前坐了下来,任凭山风吹拂,陪伴新坟片刻。
当下,凌浪涯把昨夜救了山下村民,剿灭黑山寨,杀了军师暗卫,看到雷兴和常留留之战,又看到黯行者偷袭两人,最后从雷兴口中得知所有故事,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二人。
故事讲罢,百感交集。
韩易萧见凌浪涯讲述如此详细,心知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而纪天听闻雷兴和常留留的恩怨,怔怔地看着凌浪涯,一时不知所言。
良久之后,韩易萧站起来,于坟前再度跪下,恭敬地跪拜默哀,也是感谢雷兴为法家所做之事。
祭奠完毕,韩易萧也不再逗留,言道有要事在身,同时需回去禀告家主关于黯行者出现之事,便不再逗留,告辞而去。
转瞬只见,黑山之巅,唯有两人相对而立,两座新坟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两人也祭奠一番,黯然下山去。
恰在两人离开不久,这冷清新坟前,又来了两个陌生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