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心中也自感叹,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日穿着男装,来到雍京小巷的倌儿馆逛,讲难听点,这不是来“嫖”男人吗?
而这事说来也半是巧合半是该当,自那一日/她在四门学深处竹林目睹到学子荒淫的一幕后,那个娈童的脸就一直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她也知道,这么大的天下那么多的人,她纵使想管又能管得了几个。
况且这事与笑笑帮没有半点干系,不管苏幕遮心间转着什么念头,但只要需要为此动用帮中的人力物力,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她只得悄然打听一下京中类似场所的规矩,借着邓凌云和她从东方毅手中诳来的银钱,暗地里去到一些巷弄角落,买了几个小倌儿的标。
至少不会让这些孩子不明不白地被一些老畜生糟蹋。
可苏幕遮很快意识到,她可以买他们一时,养不了他们一世,就连自己现下还或多或少地仰赖着笑笑帮,这些孩子她往何处安置呢。
更何况,她穷尽所能,也不过在那些不入流的场所晃荡,对于雍京中真正的销金窟——沐风馆——她压根连边都摸不着。
不过说来也巧,苏幕遮先前与包打听的包老爷子定下了协议,让他一有重要的消息就要通知给她,尤其是关于将军府、林府、刘府及笑笑帮的。而他前两天卖给她的一条消息,正是她今日与刘宁同来这沐风馆逛的理由。
“苏兄,那小童跑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带人回来?”刘宁面露思量之色,“定是在哪里绊住了脚。难道要赶我们出去还要层层上报不成?”
“这里的主人也要多方衡量,把这事儿闹大对那位韩公子的名声也不好,”苏幕遮深觉这话要是能佐着酒说出,更有力道,可惜这里的酒上的实在忒慢,大有现酿的架势,“怎么也要请示一下那位贵人,看他怎么说?”
刘宁听此,神色一敛:“这,难道那人现正在馆中?先前那小童却谎称他不在,看来这人的身份不好曝光啊。难道是朝中官员,或是本地大儒?”
苏幕遮斜睨了刘宁一眼,怎么这位刘公子也会做如此大胆的猜测吗?不像他的作风啊。她却不知这是近墨者黑的缘故,没看略和她亲近些的,想问题都越来越无稽了吗?
好比说邓凌云。
“你是不是知道他在此,才故意闹事的?”刘宁无稽了一忽,随即恢复了理智,做出合理推想。
“是啊,我听说他最近每天都来。”苏幕遮笑了,不必再多言解释真好,难怪人人都愿意和聪明人对话。
刘宁心中一顿:“是你认识的人?”
他能猜到这一层让苏幕遮有些讶异,她惊讶的神情反馈到刘宁眼中,后者平静说道:“你若不认识,不了解那人的习性,做事不会如此不加修饰的,”他轻叹一声,“早知你来此有这层深意,我就不跟来添乱了,省得等下你还得伤脑筋,怎生不让我把今日所见传讲出去。”
这话……让人听了怎么那么羞愧呢。
“其实我没想这么多,”苏幕遮回顾起自己的心路历程,一股脑说道,“我今儿个来这儿确实是想碰一碰那位,可我又不知道沐风馆在哪儿,这儿的规矩是什么。当然啦,我可以让人去打听,但我又觉得吧,这事外地人真不好打听,总不能大街上拉个人,然后说‘劳驾问一下,玩小倌儿的沐风馆怎么走’吧。”
她顺了顺气又自说道:“我在雍京没什么朋友,想到你们学院那事儿,觉得你说不定知道,就想着和你打听打听,其实真没想把你牵扯进来,可听到你说陪我来,我心里就觉得可踏实了,说实话,让我一人来我还真有点怵头,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宁的神情逐渐和缓下来,确然苏幕遮对他诸多隐瞒让他有些不好受,可听了这片叨叨后,他释然了。
在他看来,做事欠圆滑,欠周详无所谓,只要做人是真诚的,他便愿意倾心相交。
“我也知道我做事欠周到,不过我思前想后,这事应该不会连累你的,具体原因有点复杂,一时也讲不完,总而言之一句话,那人既然敢在这里出现,就不在乎被人知道,甚至还巴不得人人都知道呢。”苏幕遮呼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
“苏兄辛苦了,一气说了这么多话,”刘宁笑了笑说道,“喝口茶吧。”说罢执壶为她倒了一杯。
握着刘宁递过来的茶杯,苏幕遮略松口气,自己惯常话多,紧张起来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也不知道解释清楚没有。
“咳咳。”
门外突然响起两声咳嗽,先前跑走的小童去而复返,对着苏幕遮言道:“这位公子,韩公子有请,”他见苏刘二人一同站起身,忙拦住刘宁道,“只请了这位公子,您请留步。”
刘宁眉间一蹙:“我与苏兄同来,定当同往同归。”
小童道:“韩公子只说请那位拍桌子的公子去,您……公子您别难为我们做下人的。”
“无妨,”苏幕遮悄然对刘宁道,“我去去就回,”她扬声又道,“刘兄在此等我便是,要是我久没回来定是乐不思蜀了,那刘兄就先回去好了。”说罢握了握他的衣袖,暗示他放心。
刘宁想到她说来此另有目的,便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小童见刘宁不再执意跟随,又自殷勤道:“小的等下寻几朵娇嫩的来陪公子您喝酒。”
“不必了。”刘宁急声道。
小童默默地撇嘴,不必,不必还来这儿,看来是个雏儿,放不开啊,等下喝个两杯就放开了。
苏幕遮随着那小童迈出雅舍,向后方走去,越过排排雅舍后行到一个颇大的井院,院子带门有墙。
门楼楼上放草,入内正对的是经房,楼上是道堂,左边一幢是花楼,右边是正房,正房后面有一条狭窄的走廊,直通坐卧的地方。
看来韩公子住的地方,是这宅子的院中院,是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果然头牌和非头牌待遇不同啊。就好像住客栈,有通铺也有上等的客房。
小童在院外大门处剥啄两声,门开院敞,又出来个小童,与引路的交接后,笑着把她让进了正房:“公子稍待,韩公子正自沐浴更衣,这就出来。”
(女主日记109,七月念八酉初,唉,洗什么啊,我又不看,趁早把酒菜上来才是正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