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爷和殷子晏,现在想要见一次面,还真是不容易,越是这种敏感的时刻,就越要小心谨慎,稍微一个小事情上处理不好,就很可能会影响大局。
就比如说,庚庆帝现在最忌讳的是什么?
不就是害怕有臣子趁这个机会,大肆的串联,他对太子大皇子虽然是轻轻放下,可是当晚帮着大皇子作乱的人,那可是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这一遍筛选下来,跟用篦子篦虱子似得,将大皇子在军中和禁军中的人手,全都兜了个底掉,真可谓是清洁溜溜。
庚庆帝算是放心了,可是东宫里软禁着的那位,伤心了。
这件事,恐怕是瑞王爷最近一段时间,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他眼见着自家父皇手起刀落,一点不留情面,心中那可真是偷着乐啊。
这下子,庚庆帝和大皇子这对模范父子,怕也是要面和心不合了。
瑞王爷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跑神跑的有点远,速度收回心思,一边和殷子晏说话,一边细细的寻思,这个尽孝,到底要怎么个尽法?
这要尽孝,可也得有机会让自己表现出来啊,现在自家父皇的身子骨已然好转,虽说还有些咳嗽犯困,但是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 这种情形下,自己要是上杆子的去端茶递水,不离父皇左右,恐怕落不下来个好,还得让父皇起了猜疑之心。”
“也罢,既然没有个合适的机会表现,不妨就让本王来创造一个机会好了。”瑞王爷心中须弥间已经有了定论。
明里还是和殷子晏交心相谈,沟通感情,可是暗地里,却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不过这些阴暗里的事情,就没必要人人皆知。
如果说瑞王爷需要殷子晏,欣赏殷子晏,是因为他的骨子里的高傲,还有他的沉稳大气。
深深感觉,似这样如谪仙般的人物,就应该摆在人面上供人瞻仰,让人去尊敬,起到一个引导和向往的作用。
那么,在黑暗的一边,瑞王爷自然也会有属于他的利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只管交给那人去做便是了。
他是一点不想要殷子晏知道,所以提都没提,这种事情传出去,有损自己孝子的形象。
他们俩在擎天茶楼见面之后,没隔几日,宫里便又有消息传出,说是圣上外感风寒,现在是发热不止,喧老廉王和廉王爷进宫侍疾。
这时候,老王妃和廉王妃才从太后那里回来了两天,这就又来事儿了,可见今年这皇家是命犯太岁,大大的不顺当啊。
老廉王进宫便向太后请旨,令万佛寺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祛邪避凶,为当今圣上祈福,明王被太后选中,去万佛寺替皇家出面,为自家父皇念经求平安。
另一边,又给万圣殿下旨,请圣国师大人开坛占卜,寻出解厄之法。
前一道还罢了,不过是走个过场,顺带还将明王支使出去一个来月,省的留在宫里和人争风头,这孝子么,有一个是稀罕,要是个个都是,那还有什么意思?
至于后面一个消息,听进了殷子晏的耳中,那可真是大大的好消息,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可不是自己请国师回来的,乃是太后的懿旨,只要国师兼好友一回来,殷子晏这心里可就更稳当了。
“你是说,这次圣上龙体欠安,另有隐情?”跑回来告诉妻子好消息的殷子晏,此刻是紧皱着眉头,眼神深邃的望着对面的妻子。
只见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身上虽穿着家常素色衣袄,头上也是只簪了一根碧玉簪,压根没有刻意的装扮。
可是,你瞧她这眉不描而黛,唇不涂而朱,神色又是慵慵懒懒的,歪靠在炕上,斜眼瞧着自己淡笑,真是要多勾人有多勾人,殷子晏原本正经的态度,不由得有一一点走歪......
莫莲萱很随意的反问自家相公道:“你可别跟我说,这过了七八日了,你还没看出来有什么猫腻。”
殷子晏心底隐隐猜出来了一些,现在的情形,被废的太子在东宫不得出门,明王被推去万佛寺念经,岳王因着武安侯府的事情,早就失了圣宠,能在圣上身边伺候的皇子,也就剩下了瑞王爷一人而已。
这位自打进宫侍疾,到现在都是衣不解带,就算是睡觉,也是抓紧时间,趴在龙塌边眯一会而已。
圣上在病中,虽然是时昏时醒,但是只要睁开眼睛,瞧见的就是自己这个孝顺儿子。
一次两次的也没啥大感觉,日子一久,次数一多,庚庆帝的心里也不由得起了些变化。
常言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看着满脸憔悴的瑞王爷,庚庆帝突然不想太快好起来了,他还真想看一看,这个儿子能为自己做到那一步?!
这些事情,殷子晏全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不用像祖父一般,住在宫中,但是每日里也得进宫问安,其实这样来回的跑,反倒更辛苦。
宫里可是不会让你骑马乘轿的,不论远近,您都慢慢的走吧,殷子晏这看望了皇帝,还得去看皇太后,这路程,啧,啧,啧,可真是不近呢。
招皇亲近臣进宫侍疾,乃是古来皇帝惯用的法子,就是为了防止皇帝的身体不好,这些亲人,有权势的近臣,会起了不应该有的心思。
干脆,你们那都别去了,就呆在皇宫里,拘在皇帝的身边看管着,这好听点说是侍疾,其实也就是间接的软禁。
现在隐藏在心底的那些问题,被莫莲萱这不轻不重的一提,殷子晏也沉默了,其实最大的一个疑点,就是这回圣上生病,离自己和瑞王爷谈话那次的时间,实在是太近了。
“行啦,皱着眉头,苦哈哈的给谁看呢?你难道道能不清楚?自古以来,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没有怂包,更没有无私之人,天家无情啊。”
“云清,有时候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端,你不要太纠结了,既然瑞王爷明摆着要瞒着你,你也就当作不知道好了,反过来想一想好了,这件事情越早结束,瑞王爷的储君之位越早定下,咱们才能早早的解脱啊。”莫莲萱坐直身子,拉住殷子晏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
她自己真实的想法还要更极端些,莫莲萱觉得,这会就应该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太子殿下送上西天,一劳永逸的解决了最大的隐患。
这接下来,不管当今圣上还能活几年,莫莲萱可都不怕再有反复了。
只不过,貌似这些人,还都挺忌讳这些个的,不愿意做出这样的事情,而莫莲萱虽然想,但却没这个能力做。
所以,现在瑞王爷使得这个招数,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殷子晏反握住莫莲萱的手,叹道:“天家无情,萱儿说的真好,如果有的选择,我真情愿生在普通百姓家,想到自家骨血,也要这样的算计使手段,我这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莫莲萱一听这话笑了,“你不生在廉王府,可就娶不到我了,也就没有重哥儿了,这你也愿意么?”
殷子晏抬眼淡淡一笑,说了一句:“那肯定不行,不管我是王孙公子也好,平常百姓也罢,这辈子都要娶你为妻,否则,活人还有什么意义?”
莫莲萱忍不住脸上发烧,这殷子晏说起情话来,杀伤力真的太大,不光是一张俊脸让人无法抵抗,就连那低沉的声音,动人的语句,都让人神迷不已。
她轻轻靠在殷子晏的肩膀上,小声呢喃道:“所以啊,这世上的事情,永远没有完美的,能做到现在这样,和你携手走到今天,还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我可是知足了。”
殷子晏笑的满足的,将莫莲萱揽在怀里,低声符合道:“我也很满足,萱儿,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保证。”
莫莲萱无语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往殷子晏的怀里又缩了缩,对于她来说,家人平安,就是一切,虽然等待最让人难熬,可是莫莲萱也愿意继续陪着殷子晏等下去。
这次庚庆帝缠绵病榻,足足就是三个多月,刚开始,的确是动了一点手脚,可是风寒却是将他的身体里的隐疾都引发了出来。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待得庚庆帝能够在大朝会上露面,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离得近的大臣们,都清楚的看到了庚庆帝花白的头发,枯瘦的脸庞,昏暗无神的眼眸,那瘦骨伶仃的身子,显得身上的明黄龙袍,格外的肥大。
好几位忠于庚庆帝的老臣,都忍不住暗中落泪,大叹:“圣上终于老迈了,这往后又要依附在那颗大树上才好呢?”
有不少人的眼光,都留意到了站在前头,神色恭敬肃穆的瑞王爷。
在庚庆帝病重的这几个月,瑞王爷一边要照顾生病的父皇,一边还要处理要紧的政务,吃住都在皇帝的身边。
而且还绝不自大,只要圣上的精神尚好,他就会趁机询问自家父皇,问下他对要紧政务的意见。
这样不骄不躁的人,难道不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