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曦的一番言论谈不上有多么的蛊惑人心,也没有多高级的交谈技巧,但是那里面却有最真实的东西,那即是共同语言。
正常来说敖顺不会有这种闲心去听其他人的故事,但是在这种场合,这种环境之下,她反而升起了一丝兴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心理学疾病‘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一种分支,处于绝对强势位置的易曦可以对此状态下的敖顺为所欲为,但是他选择了放弃,并且还说出了自己也有同样的遭遇,这样的无理由退让,同时又拥有共同语言,外加这个封闭的环境,会让弱势的一方对强势的一方产生某种不符合道理的好感。
在许多年前的斯德哥尔摩市就有一群被劫持的人质在跟上述类似的条件下因为劫持人的略施小惠以及交谈之间的博得同情,最终反而获得了被劫持人的帮助,以至于警察都无法质控那些劫匪,自然这起案件也就被命名为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而被无数的心理学家,媒体,甚至是编剧作者所津津乐道。
而实际上,心理学家则认为,人类会出现这种情绪,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人的潜意识认为,这样做能够让处于主动方的人,例如易曦,不会再加害自己,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体现。
在人类的本能面前,失去了一切爪牙的敖顺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抗衡的能力,甚至说,她都不认为此刻自己已经进入了这种状态,所以,又紧紧的裹了裹身上的兽皮,敖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走出来了?”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是却带着无尽的好奇,这一刻易曦知道,误打误撞之下,自己似乎真的打开了这个黑色冰山的内心,最起码她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情绪,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当然那,有着这样的想法的可不仅仅只有易曦,还有藏在貔貅之中偷听的马蒂达,也是暗暗给自己的玄孙伸出了大拇指,别看平时不怎么会说话,关键时刻却能一箭正中红心!
“我倒是希望,”易曦还想耸肩,不过先前的疼痛他可没有忘记,就只能作罢,“如果是的话,我就不用每天只喝血而不吃肉了,你应该清楚变种人也好,还是说修炼古武秘术的人也罢,不吃蛋白质,是会死人的,包括少林寺的武僧,他们也是可以吃红的。”
“为什么不能吃肉,而能喝血?”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敖顺猛然的把自己的脚收进了兽皮之下,因为她发现自己绝对问出了一个超级傻的问题,倘若有人这么问自己,自己是一定不会说的。
“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吧,”忽的,易曦似乎来了兴致,因为他发现,有些时候跟有共同语言的人聊天,你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很平等的位置,而且不会再有借口对别人说,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这些,你凭什么敢这么说,的这种奇葩而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语。
事实上,他也一直想摆脱那个噩梦,此刻,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敞开心扉,重新回忆,勇敢面对,易曦如是的想着,虽然他不清楚这样的结果会如何,“我们相互之间讲述那个故事,大家都公平,尝试着去面对它一次,两次,周星星不是说过嘛,人呢,吐啊吐啊就习惯了,我觉得,也许我们不敢回忆,不敢面对,也许仅仅只是因为我们回忆的少而已,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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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易曦缓缓的吸了口气,显然,回忆那段往事绝对不会让他很开心就对了,而他能够如此大方的讲出来,原因也就只有一个,处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影响的敖顺答应了易曦的第二个交易,易曦也就大方的先说了,“我只要看见肉,吃进嘴里,就会全身性的痉挛反胃,强行吃下去,我甚至会晕死过去,幸好我太奶奶发现,我并不排斥喝血,不过她说我的这种反应似乎已经融入到了骨髓里,未来的有一天我可以看得开一切,我的身体也依旧会对肉‘过敏’,可能真的这辈子都没办法吃肉了。”
“那真是遗憾了,”敖顺眨了眨眼睛,“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一样,”说罢,敖顺便将自己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讲了出来,跟马蒂达猜测的一样,她在一个小山村里觉醒,人们把她当成了怪物,她身上的伤痕,说话声音的嘶哑都是因为那段经历,她没有走上反人类的道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龙傲天的原因,“哪怕有一天我真的能够走出来,我身上的伤痕也让我依旧无法见到阳光。”
“变种人不能够自愈吗?龙族有那么先进的科技...”
“我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敖顺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嘲,“在可以的时候,我极度排斥在族长之外的人面片露出自己的样子,当我成长起来之后,我的身体早已经高度一体化,尤其是我的能力的特性,让我没有办法损失这些珍贵的,但是看起来却令人作呕的皮肤,一旦那样,我就会损失大部分的力量,这是我所无法接受的,没有了漂亮的样子,我还可以隐藏在黑暗中,没有了力量,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能见见你的样子吗?”
敖顺摇了摇头,“很遗憾,我虽然跟你说了这些,但是这不代表我已经走出来了,就像你还是没办法吃肉一样,我也已经无法让族长之外的人看到我的样子,至少现在是这样。”
“但是,你先前答应了我的那个赌...”
“依靠你自己的力量,那不可能,”敖顺斩钉截铁的说到,“如果有马蒂达前辈帮忙出手,我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哈,”忽的,易曦笑了,两个人相互比惨而出现在空气中的那一丝沉闷也因为这笑声消散了不少,“你就没有考虑过万一吗?”
“变种人的世界里不存在一蹴而就,这是一直以来的定律,整个世界范围内,有记录的以弱胜强,统统都是在一定限度之内的,说的不客气点,像你这种菜鸟,就好像是蚂蚁跟大象之间的较量一样。”
“我是说万一呢?”易曦对于敖顺的斩钉截铁似乎一丁点都不生气,“赌博嘛,总是要有输有赢才好玩,倘若我赢了你会摘下面罩还有身上的那一层兽皮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吗?”
“可以,”半晌敖顺点了点头,“虽然那没什么用,你为什么这么想看我的样子?”
“不是想看,”易曦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左臂,“活动了几下,你在我跟我太奶奶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虽然这是受命于耶律敖二太爷爷,我还是十分感激你的,所以才会以那个赌约为借口,希望能拉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能成为朋友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文章,所以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了,因为现在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只不过方才你的一番言论,虽然我不会因此而生气,但是作为男人,没有人愿意被一名美丽的女士小看,所以,这赌约,必须要进行。”
“嗯...”敖顺微微歪着头,这样让她感觉舒服了很多,“说实话。”
“我有强迫症,不看闹心。”
“.......”
“好一手欲擒故纵!”隐藏在貔貅之中的马蒂达又一次为自己的玄孙伸出了大拇指,因为易曦所说的话里面可是大有文章的,他若把先前的理由调换一下,就会让敖顺有一种这个男人对我有好感,他想要追求我的感觉,这样一定会引起女性的抗拒本能,更何况是本身就敏感无比的敖顺。
就好像是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小姐,你的鞋子很漂亮,在哪买的?顺便,我们能做朋友吗?这样的话女人绝对会认为男人的本意不在鞋子上而是她,必然就会触发女性天生的谨慎本能。
相反的,倘若男人说小姐你很漂亮,我们能做朋友吗?顺便我想问一下,你的鞋子在哪买的,这样一来女人就会以为男人的目标是鞋子,而非她,自然也就不会产生什么抗拒的本能了。
这个道理放在易曦的话语上,没有丝毫问题,所以此刻马蒂达甚至都想跳出来好好夸一下易曦了,但是她现在却不能直接出现,因为这之前她想好的偷听借口就是自己为了医治易曦跟敖顺浪费了一部分能量,回到貔貅之中休息去了,所以,她也就只能继续‘被迫’的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