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姚璟也就走到长乐宫门口,心里一径猜测太皇太后找他,究竟所为何事。莫非——
他命自己不必再想下去。究竟,他答应了太上皇的。即便是对太皇太后,口里也不能说出去半个字。
墨菊也就过来了,因对着姚璟笑道:“大人请随我来。”墨菊引领着姚璟,一路往内宫去,却是将姚璟带入寝宫后的佛堂内。
太皇太后就在佛堂内。墨菊在堂外,对了里头低声道:“太皇太后,姚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姚璟听了,沉吟了片刻,也就入了佛堂。因见太皇太后却是蜷着身子,坐在那明黄的蒲团上。姚璟待又看见这间不大的佛堂内,却是供奉了好大一尊佛像,鼻间又隐隐闻了那些芸香,姚璟的心,不禁变得肃穆起来。
“太皇太后,微臣——”姚璟心里筹措着词句。
太皇太后听了,就道:“不必往下说。叫你来这里,为的不过是清静。这环境清静了,说起话来也就便宜些了。”太皇太后说了,便将佛珠放下,睁眼看了一下他。
姚璟见了,心里更是思怔。方才,他与太皇太后同在甘泉宫的。太皇太后比他,不过先行了两盏茶的功夫,这就弄出这番的阵仗。显然,与他果然是有要事。或者,还是要事中的要事。
因此,姚璟就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这里是佛堂,果然是宫里最清静的地方。想太皇太后与臣在这里叙话,自是最适宜不过的。”
太皇太后听了,就缓缓一笑,因命墨菊过来奉茶。那墨菊献上茶果,姚璟也就道了谢。
太皇太后便对墨菊道:“你也下去歇一会子吧。”
墨菊听了,就道了声:“是!”
姚璟看着佛堂高大的塑像,看着那塑像前摆放的香炉里沉沉的灰烬,因就道:“看来,太皇太后与这里常来。”
太皇太后听了,就看了一眼姚璟,方道:“哀家是虔诚的信佛之人。这里,哀家每日都来的。”
姚璟就道:“近日里,微臣也在家看了些佛经。看了,心里虽敞亮了许多,但还是一知半解。”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不禁要笑。“是么?大人也参禅起来了。只是,大人可是咱们永夜的大儒,与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佛经上,竟也是看不懂么?那可是笑话了。”
姚璟听了,就道:“微臣说的不过是实话。”
太皇太后听了,就道:“要悟透佛经,却也不难。只是需心诚。心诚则灵。心诚,则一切都洞明。”
“哦!是这样!”姚璟淡淡道。“想太皇太后召微臣过来,不会就是为研讨佛经的吧!若果真如此,那太皇太后恐怕要失望了。”
“不。哀家并不失望。只因有些事,比得在佛祖面前,才能细说一说。”
姚璟听了,心里不禁一惊。“微臣不明白。”
“不。大人你该明白。哀家是个爽快的人,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有事藏着掖着!你对着佛祖,与哀家说实话,究竟——瑾王爷到底有没有死?”
太皇太后说完这话,直将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姚璟。
“这——太皇太后,瑾王爷不是好好地呆在秋邙山么?又何谈什么生死!”
太皇太后听了,就蹙眉道:“不想大人竟不实诚!”
“太皇太后这是何意?微臣也不过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想大人也是永夜的大儒,不想这说谎话脸竟也不红。”太皇太后说着,只是沉着脸,慢慢喝了口茶。
“微臣说的,却是实话。”姚璟听了这话,脸色就有些绯红。不过,还是强撑着装作如常。
太皇太后见了,口里就轻轻‘哼’了一声,因对姚璟道:“也罢。你不愿说,哀家且替你说开来。之前,瑾王却是被皇帝所逼,生生坠入了万丈悬崖。这些,你们一直都瞒着我呢!亏这么长的日子,哀家一直未对皇帝说破。不想,天可怜见,哀家竟得知瑾王尚在人世的消息。瑾王死而复生,皇帝不知道,可你姚璟姚大人却知道。这些,想先帝也知道。不想,你姚大人竟一心将这些瞒住了。哼!你瞒住皇帝还情有可原,可你瞒住哀家,就是大大地不该了!”
姚璟听了,额上已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不错,他因近日里出去远游了,半途遇到了一个高人,这才辗转知道了玉瑾还活着的消息。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玉祺瑞对玉瑾的下落,竟比他知道的还要细致。
因他允诺了玉祺瑞,在宫里对玉瓒对太皇太后,是横竖不吐出半个字的。不想,太皇太后这里,竟还是知道了。
姚璟想了一想,也就镇定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去。”
太皇太后听了,就道:“你们打量我都老了。都以为我不中用了,因此就将我当作一个活死人,好欺负我老太婆子是不是?哀家的儿子死了,竟是死在了哀家的前头。因此,哀家这个老寡妇便越要活得长久。”
“太皇太后误会了,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姚璟小心翼翼道。
“不是这个,那你为何不赶来告诉我?想当年,还是哀家慧眼相中了你。”
“太皇太后的提携,微臣的心里,从不敢忘记。”姚璟再次重申。
“那好——你既知道感恩戴德,你现在就告诉我原因。”
姚璟听了,便深深一叹,终于如实道:“太皇太后,切莫为难了微臣。微臣是对着太上皇的面发了誓的。太上皇还未入葬,微臣委实不敢破了自己立下的誓言。否则,微臣实在无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太上皇!”
姚璟继而又诚恳道:“太皇太后,俗话所,知子莫若母。想太上皇告诫提醒微臣的话,太皇太后该能猜测出一二来。”
太皇太后听姚璟这样一说,果然心里十分动容。因就垂头默然了片刻,思了又思。方叹:“罢了!太上皇如此这般,不过为的保护瑾王!”
姚璟听了,心里终缓了口气,方道:“大概就是这样。太上皇担心皇上日后顺遂了,便行起那跋扈之事来。能抵抗他的,也就唯瑾王一人了。太上皇为了永夜的江山社稷,苦心之余,也就留了这么一手。”
太皇太后听了,面上便现感慨之色。因就对姚璟道:“哀家听了瑾王还在人世,心里只不知有多高兴的。究竟,哀家的几个孙子,都还活在世上好好的。”
姚璟听了,就道:“当日,太上皇与臣提起,面上也现宽慰之色的。虽然,皇上登基,实出于篡位。不过,几位王爷,却也未闹出什么**。”
太皇太后就道:“今日,你来了,哀家的心里,到底解了惑了。你放心,哀家绝不对皇上吐露半个字,相信大人也如是。”
姚璟听了,就恭敬道:“那是自然。微臣的心,与太皇太后一样,只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的。”
一时,姚璟走后。太皇太后便对墨菊叹息道:“墨菊。将宫门都先阖上吧。”
“不过还未到晌午,太皇太后为何这般早就闭了宫门?”
“这几日,哀家要为先帝诵经。哀家要度化哀家的儿子。我这个儿子呀,才能平庸,却是刚愎自用。也做了半生的皇帝,不想竟未得好死。这叫哀家的心里,如何不悲痛?”
墨菊听了,就也悲叹:“我这就将香拿来。先帝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虽贵为皇帝,可也不过在人世活了五十岁。而先皇后更是死于非命。这样一想,只觉得还不如那些平民百姓之家!”
太皇太后听了,就锁着眉道:“真正叫人也疑惑。凝芳一案,直到现在,还没个着落!真正,改日哀家要要生问一问韩王!这案子,原是他一手筹办的!这都多久的事了!”太皇太后一径说着,一径又将佛珠拿起,按在手心。
墨菊就道:“却是让人疑惑。听人说,太上皇驾崩之前,却是频频催问韩王的。无奈,韩王与此事,总是没有确实的答复。这一拖,竟是拖到了现在。幸而这些事,民间百姓并不知道——”
太皇太后一边听,一边就闭了眼。因对墨菊道:“不要说了!真正,每日对着佛主,哀家的心里也紧张惶恐。毕竟,皇帝和瑾王均不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墨菊,你告诉哀家——哀家究竟要不要对他们,各自说出当年的真相?”
墨菊听了,看着太皇太后,缓缓道:“若不能决夺,太皇太后不妨在佛祖面前抽上一签,且看佛祖的意思吧!”
“这果然使得?佛祖面前,还是要郑重为好。”
“太皇太后,这使得。佛祖自是大慈大悲,宽宏大度,解人间疾苦的。况太皇太后又是这样的虔诚!”
“好。待我念完这遍经后,咱们这就来抽签。想我在世上,也来日不多的了。若将这个秘密,一直忍着,带到坟墓里去,委实也是煎熬。”
那墨菊听了,洗了手,从佛堂后将净香拿了来,与太皇太后焚香祷告念经。自己又遣人去拿抽签用的签筒等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