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听了,心里也吃一惊。什么?玉祺瑞竟然驾崩了?上回,她去太后寝宫,从墨菊口里还听说,玉祺瑞身体不错的。怎地,竟是这样快?安歌的心里,不免存了疑惑。那灵雨在一旁听了,心里也是一怔。
安歌想了想,因对灵雨道:“我需赶紧回宫一趟。想这样的事,姐姐去朝云宫也不适宜。莫如,就跟了我一同往甘泉宫去吧。”
灵雨听了,也就点了点头。一行待到了甘泉宫,果然玉瓒沉着个脸,在那里等着了。玉珺也过来了,他面色哀凄,眼眶中却无半点泪。倒是玉瓒,虽然阴沉着脸,但是神色颇为凄楚。
安歌一行来了,待对玉瓒行过了礼。玉瓒看见灵雨也在其中,因就上前与她道:“你且回宫去吧。这里有皇后,就够了。”
灵雨一听,不禁大受打击。因对玉瓒道:“皇上。好歹臣妾也是太上皇的儿媳妇。这样的大事。臣妾做儿媳妇的,怎能不参与呢?”
玉瓒就道:“此事,由朕和皇后料理就行。”
灵雨听了,无法。因就看着玉珺,令他与自己说几句好话。玉珺见了,就道:“皇兄。如今皇后身子不便,有灵妃娘娘在旁帮着料理,也是便宜。”
玉瓒听了,想了一想,方道:“也罢。灵雨,这几日,朕要将太上皇的灵柩扶往宫里。恐也担心顾及皇后不周,莫如,在太上皇入葬之前,你都就在甘泉宫里留宿。好歹将皇后照顾妥当了。”
安歌听了,便细细想了一想。按照他的心意,当然不愿灵雨挪进甘泉宫。毕竟,多有不便。何况,她这里还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冷露。因此,安歌就道:“皇上。倒也不用灵妃帮忙。究竟,我这里的宫人也多。若累坏了灵妃姐姐,又添这一桩事,反更不好。”
灵雨一听,心内不禁有些焦急。太上皇驾崩,是她堂而皇之接近安歌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当然不甘愿错过。因此,听了安歌的话,灵雨遂装作大度道:“妹妹多虑了。从前灵雨在宫里,只是想与甘泉宫尽一份力而不可得。今日,既是皇上开口,灵雨战兢之余,只是一心想照顾好
妹妹的。能呆在妹妹的身边,是姐姐的福气。还请妹妹不要在推迟了。总是要让皇上一心将太上皇的丧礼置办好。”
玉瓒听了灵雨这话,倒是觉得有几分可取之处。想了一想,便对灵雨道:“你这话,倒也说的实在。只是,皇后到底是皇后,在皇后跟前,还是不要姐妹相称的好。”
灵雨听了,受了玉瓒一击。本来还雀跃的心,即刻又黯淡了下来。玉瓒这样说,无非是在警告她。她是妃,按民间的说话,安歌是妻,她却是妾。正低沉间,玉瓒又对她道:“好了。这会朕与皇后还有要事。你且回朝云宫,将些紧要的随身之物带来便是。”
灵雨听了,便与玉瓒行礼退下了。待往朝云宫走的路上,那碧云边看着那些宫阙披挂上素白的缟素,边对灵雨道:“主子。依奴婢说,咱们还不如不去的好。”
“这是何意?”
“若在那甘泉宫,日夜见皇上与皇后呆一块,看着也是心烦呢!”
灵雨就道:“这样,就更该去。国丧期间,皇上是不能行房事的。夜里,云氏也不过孤枕而眠。届时,本宫可是有好多机会借机试探她。”
碧云听了,就叹:“主子。您就不担心,皇后也会试探我们?”
灵雨听了,默了一会。忽然停住脚步,对碧云道:“怎地今天你又变聪明了?不过也不打紧,咱们行事小心些就好。你忘了,还有一个春苓在那里,做咱们的内应?”
碧云听了,不禁轻拍一下脑袋,口里叹道:“奴婢果然还是笨。竟将她忘了。”
话说,玉祺瑞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至长乐宫。入了严冬后皇太黄太后就又犯起了嗽疾。此番正躺在榻上,每日药吊子不停。一晃,十五日过去了,这寝宫内外已然都氤氲出了苦涩的药香味。太皇太后的病竟还是没好。
晌午时分,太皇太后病怏怏地醒了来,就见那墨菊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与她在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太皇太后听了,只不说话,却震惊的将手里的佛珠落了在地上。那佛珠零散着躺在地上各处,只叫墨菊找寻不着。
“不用捡了。”看着墨菊佝偻着背影,太皇太后于心不忍,遂唤住她停步。
那墨菊就回身道:“这些珠子,都是有来历的。如何能不捡呢?”墨菊说着,仍旧弯着腰一个一个地在地上找寻。
太皇太后见了,遂悲戚道:“他出了宫去。我就知道他心里不得好的。如何能好?毕竟是逼君篡位之事。不想,竟这样快。”因又问墨菊,到底太上皇死于何病因。
墨菊就叹:“我听可靠的人说,太上皇在离宫,虽不知他内心如何,但倒也过得平静。太上皇是死于失心疯。”
“失心疯?”太皇太后听了一怔。
“不错。张老太医是这样回复我的。张太医说,太上皇驾崩前,似乎受了极大的惊怒。这心里有气没有舒缓过来,一口气未提上,因就没了。”
太皇太后听了,便问:“是谁,在太上皇驾崩之前与他说话的?到底是何人?”太皇太后突然拍起桌子。
墨菊就叹:“这个,却是无人知道。”
“怎会无人知道?太上皇身边伺候的那些宫女儿和太监呢?他们不会不知道!”
墨菊听了,就疑惑道:“就是这样蹊跷。太上皇驾崩是在半夜。那些宫女不是年小的,就是年老的。天擦了黑,到了夜里,见太上皇入了榻,也都各自睡下了。”
“怎么这样?竟连一个守夜的人也没有?”
“有。只是太皇太后您该知道太上皇的脾性儿。太上皇年轻的时候,就不喜人夜里随身伺候的,何况又年纪大了?”
太皇太后听了,遂忍住悲痛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我还一意盼着太上皇进宫,与我团圆呢?”因又唤墨菊道:“墨菊。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找皇帝。”
墨菊听了,想了一想,就问:“莫非,太皇太后是疑心皇上去了离宫?”
“墨菊。在这永夜,除了皇帝与太上皇不睦,还能有谁?”
墨菊听了,还是细致道:“纵然如此,可到底没有证据。况我听说,这些时日,皇上也未出宫去。”
太皇太后心里悲痛,听了还是道:“墨菊,将我的凤杖拿来。我现在就去勤政殿质问。”
墨菊听了,便哀叹了一下,想了一想,到底又叫了几个太监,抬了凤辇,颤颤巍巍地出去了。
那玉瓒见玉珺还在甘泉宫,就命他先退下。自己方对安歌道:“我的父皇离奇驾崩,这永夜的百姓,便愈发不原谅我了。即便,我将这个国家治理的欣欣向荣。”
玉瓒说着,便深深闭了苦痛的眼,沉沉躺在一旁的小榻上,僵卧独愁。
安歌见了,心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玉瓒,你也有忧心害怕的时候?因就在他一旁缓缓道:“不错。太上皇突然驾崩,这永夜的百姓,心里第一个起疑的,却是皇上。”
玉瓒听了,遂就睁了睁眼,缓缓道:“云安歌。我陷入不利之地了,你就高兴了?可笑你竟还未看出来,你既是我的皇后,我们就自然成了一体。从此,只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安歌听了,就叹:“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说的,我懂。”
玉瓒一听,便又问:“你果然懂?”|
安歌就又叹:“我如何不懂?我这厢还要依靠你,给复了国呢!我哪里就希望你不好呢!”
玉瓒听了,神色就稍缓了一缓。他从榻上下了来,黯然对安歌道:“我父皇死了,我的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纵然他害死了我的母妃。但我和他,到底是一脉相承,骨肉相连。”
“那——你将他赶下了皇位,心里可有一丝悔意?”
玉瓒听了,起先却不说话,只是对她道:“我的心里,非常复杂。我的心里,记得他对我的母亲的坏,却也不曾忘记他对我的好。我母亲不在后,他对我也是关心的很。”
“所以——你的心里,是爱恨交织了?”
“也可以这样说。我的心里,虽痛苦,但却不悔。这样的侍,总得要一个收鞘。不是我登上皇位,便就是被他打发的远远地去边界镇守。”
“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你赢了。”安歌不动声色道。对于这个只见过数面的前永夜皇帝,云安歌的心,也是说不出的复杂。此人虽外强中干,但正是在他的任上,发动了对熙宁的战争。云安歌心里真正恨的,该是玉祺瑞。今日见他莫名驾崩,安歌的心里,除了舒缓,还有几分快意。快意过后,却又觉出几分人世的悲凉。
“不。我没赢。最终输的人,却是我。”玉瓒来到她身边,步履沉重地告诉她。
“哦?”安歌听了抬头。“这话又怎么说?如果你觉得输了,心里便就会觉得后悔。可是你又没有。我竟是不懂了。”
“安歌。只有我登上了皇位了,我才能得到你。基于这样的缘故,我不后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