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敬我余生不悲欢(六)
也不知道尺父用的是什么办法,初一的状态好了很多,只是一直不见清醒。
尺母这几日几乎是见不到人,顾槿有心想问,可尺父总寻理由搪塞,让她越发觉得奇怪。
顾槿下意识觉得跟那日尺母说的有关,可她除了尺素的记忆,对于其他全都不知道。
对于目前的情况,也只能等着。
等着要发生的事发生……
初一扶着门出来便看见顾槿静静撑着脑袋发着呆,素静的面容平静。
只是那双眼里不知望着哪里,没有焦点。
少女白皙的面容泛着光,手指一搭没一答的轻轻点着石桌。
良久,好似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少女的视线看了过来,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个样子,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顾槿看着初一好了大半的样子冷笑:“您醒了呀?”
初一:……
视线轻轻扫过四周,清净悠然,恍若世外桃源。
所以,他的记忆没有出错,他真的没死,他被救了。
初一又将视线移回顾槿身上,目光平静:“这是哪?”
“地狱你信吗?”顾槿恶劣的一笑,看着初一征愣的样子冷嘲:“病没好就乖乖呆在床上,要是再死一次我可不敢保证还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初一抿着唇,伸手放在顾槿面前:“刀呢?”
顾槿挑眉:“扔了……”
初一慢慢踏出房门,固执道:“把刀还我。”
顾槿转身,背对着初一,声音冷的发寒:“扔了。”
初一将手收回,缓缓握拳,低声道:“把刀还我,我立马走。”
“走?”顾槿回眸,笑得嘲讽:“你以为你的命现在是谁的?”
初一不想多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姑娘若是喜欢,那刀……就赠予姑娘了。”
说罢,漂浮的脚步往前走,当真是不打扰。
顾槿呵斥:“站住,这把刀哪有你的命重要,我……”
“它把我重要!”
顾槿愣在原地,看着初一愣愣道:“啥?”
初一缓缓垂眸:“它比我的命重要,所以完全可以抵了救命之恩。”
顾槿气冲冲的拿起怀里短小精致的刀对着初一扔了过去:“你有毛病吧……刀比人重要,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初一伸手一接,继续自己的步子,既然对方不要,他也没必要留下。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顾槿真的要被初一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弄的抓狂了:“喂……你伤还没好,要去哪?”
初一两耳不闻,只是虚弱的往前走,也不知道执着着什么。
顾槿在原地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咬了咬牙朝着初一走了过去。
要不是看见你是夙愿之一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去死。
顾槿静静跟在初一身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停在宽敞河岸上,默默凝视着远方。
顾槿看着初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傅清流,顿了顿甩去脑子里的想法。
无论那人到底是谁,那个世界已经过去了。
“你就这么想死?”顾槿走到初一的面前,目光也看着起着波纹的河面,语气很平静。
初一突然觉得下一刻他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顾槿弯了弯嘴角:“即便是去杀人,你也该让自己养好伤。”
初一双眸有一瞬间的瞪大,随即垂下眸子,不发一言。
直到天色渐晚,河边吹来的风让顾槿打了一个冷颤,顾槿才回过神。
看着立着好像石头一样的初一,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初一偏头看向顾槿,才恍然发现对方竟然一直没走。
顾槿跺了跺站的有些发麻的脚,拉住初一冰冷的手往回走:“冷死了,不想死了就跟我回去。”
初一看着顾槿的后脑勺,视线慢慢落在对方那双纤长温暖的手,他的手非常冷,所以极其容易感知她的手有多温暖。
手的感觉并不是很细腻,她大概是做惯了家务事,而他常年握剑,手也好不哪去。
可是他却觉得这是他记忆里最温暖的时候。
好像是捧了一把温水,慢慢的,那温度会在他手里流逝掉。
初一手猛地一缩,想从顾槿手里抽走,却发现顾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槿将初一的手握的更紧了:“你老实点,手这么冷又发烧了我可不管你。”
少女发怒的语气,话说的也是恶狠狠的,可那双手却紧紧握着他的手。
就像那一日,她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即使知道自己扶不起,还是不会丢下他。
这个人……
很温柔啊……冷漠的温柔,恶意的温柔。
顾槿扯着初一回到茅草屋时,尺母正坐在石桌上,手边放着扫帚,那架势一看就是摆明了过去没好事。
顾槿憋屈的瞪了一眼初一,缩在初一身后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尺母冷哼一声:“舍得回来了?”
顾槿从初一身后伸出一个头:“娘你去哪儿了,我找你找了半天……”
尺母挑眉一笑:“找我?”
顾槿脸不红心不跳继续瞎编:“是呀,你这几天都不爱我了,我都看不见你。”
尺母看了一眼初一:“只怕你是花前月下,舍不得回来吧。”
初一:……
顾槿:……
哪里有花了?哪里有月了?只有寒风凛冽的吹好伐。
顾槿嘿嘿一笑,指了指尺母身旁的扫帚:“娘你真爱开玩笑,我看着地上干净的很,要不你把……”
把那凶器拿走如何?
尺母手握着扫帚,满意看着顾槿变了脸色:“死丫头,有了男人忘了娘。”
初一看着突然变得鸡飞狗跳的院子,默了默。
所以刚刚那温暖一定是他的错觉。
初一看着坐在门口呵呵笑的尺父,看着那个老实的中年男子转头看着自己,目光好似什么也没有,可却偏生让他心下一惊。
这一家人,普通的太不普通了……
初一看着尺父朝自己招了招手,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尺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看着初一听话的坐下来,递给对方一个竹笛。
初一不解的看向尺父,不明白他把这个给他是什么意思。
尺父嘿嘿一笑:“会吹笛子吗?”
初一刚想摇头,一对上尺父那双平静的双眼,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尺父丝毫不意外,还是笑的开怀:“吹一首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