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江岳扯着嗓子向远处大喊。
“准备好了!”闸坝的另一侧,传来丁斐和卞秉的声音,因为湖风的扰乱,声音忽高忽低的有些失真。
“那好!我数一二三,两头同时挖开闸坝!”江岳向着谭世和魏袭点了点头,谭世和魏袭身后,是唐彬,是牛固,是马三饱,是虎豹骑的士兵,还有朱灵派来的上千青壮。
在他们的脚下,则是芍陂湖的一道闸坝,闸坝上还有一道巨大的水门,水门的前方,正对着双月荡的方向。
“一!”
江岳大叫。
芍陂湖又名安丰塘,它并不是一个天然湖,而是由楚国名臣孙叔敖利用地形,修建的一座古代水库,经过后世不断的开挖和扩建,逐渐形成一座周长三百里的巨大湖泊,水量极其充沛。
(注:现代的安丰塘已经严重缩水,面积很小。)
这座半人工半天然的湖泊修建了很多闸坝水门,既可以蓄水灌既,又可以泄洪防涝,这些闸坝水门是一种草土混合桩坝,历经上千年的洪水冲刷,已经年久失修,但是把它挖开毁掉,工程量仍然很大。
朱灵手下除了几千甲兵,还有很多搬运粮草辎重的辅兵青壮,都被派来帮忙,两千多人从半夜忙到现在,总算把这道闸坝挖得千疮百孔,关键地方几乎像纸片一样薄,根据江岳并不精确的推算,只要从两头同时开挖,就能利用湖水的压力,冲垮整条大坝。
“二!”
江岳再次大叫。
双月荡位于芍陂湖岸边,地势低洼,朱儁扎营下寨的时候,有意选择了一处远离湖水的高处,以防水涝,可是他刚刚来到这个时空,对附近的地形不熟,严重低估了芍陂湖的巨大水量。
如今正值夏季丰水期,三百里芍陂湖积蓄了整整一个夏天的洪水,只要挖开江岳脚下的这条大坝,整个双月荡都会被淹没,朱儁的军营无论在高处还是低处,都会遭到灭顶之灾,没有太大的差别。
水火无情!
水攻和火攻,都是以弱胜强的有力手段,朱灵只有几千新兵,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留守寿春,监视雷薄、陈兰和孙夏,用仅剩的三千多人马和朱儁的近万精锐边军正面交战,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江岳到双月荡侦察地形的时候,就已经在打芍陂湖的主意,准备给他来一个寿春版的“水淹七军”。
朱灵一大早就对朱儁发起羊攻,竭尽可能的拖延时间,都是为了把朱儁拖在军营里面,不许他的斥候探马走出双月荡一步,以免发现江岳正带着大队人马破坏闸坝。
“三!”
江岳的喊声甫一出口,大家就纷纷挥动手里的各种工具,继续挖掘已经及及可危的大坝,一开始是几百人在挖,然后变成了几十人,几个人,其他人纷纷撤到安全的高处。
看到挖得差不多了,江岳捡起一把锄头,也走上去帮忙。
“你的力气不够,别来添乱了。”马三饱骨子里是个天生的破坏狂,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干劲十足,非常渴望由他自己亲手毁掉这条大坝,见到江岳来了,连忙把他往外撵。
“我的脑子够用就行。”江岳笑着应了一句,仔细观察了一会,避开马三饱等人,另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勐的挥动锄头,砸向大坝。
噗的一声轻响,大坝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裂纹像活物一样迅速的变长变粗,迅速变成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痕,江岳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正要招呼众人小心避让,一道拳头粗的水柱勐的喷涌而出。
大坝终于被挖穿了。
“快撤!大坝要倒了!”
大家转身逃向高处。
在他们身后,大坝上的破洞已经变成了脸盆大小,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闸坝的另一边,也有一道水柱喷了出来,卞秉和丁斐带着手下众人,飞快逃到高处,和江岳站在一起。
大坝上的破洞越来越大,喷涌而出的水浪发出隆隆巨响,大块的泥土碎石不断被洪水冲走,整条大坝摇摇晃晃,就好像地震一样,晃来晃去的却一直不倒。
“这下麻烦了……”
江岳以为自己的推算出现了失误,正在考虑如何补救,大坝却像泥足巨人一样突然垮了下来,一时间浊浪滔滔,洪水翻腾,顺着地势冲向远处的双月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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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荡,朱儁的大营。
曹军突然逃走,淳于琼立刻就要率部追杀。
朱儁却摇了摇头。
“贼人来的古怪,去的蹊跷,其中多半有诈,贸然追击,恐怕会遇到贼人的伏兵……”
他刚刚说到这里,远处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浪,犹如千军万马在齐声呐喊,虽然距离很远,仍然声势惊人。
两旁众将都露出钦佩之色,朱儁不愧是我朝名将,贼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贼人果然有埋伏,淳于琼幸好没有去追。
朱儁却面色凝重,盯着声浪传来的地方,想要竭力看清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道声浪经久不息,铺天盖地,不像人力所能造成的结果,营墙下,一匹匹战马接连不断的惊声嘶鸣,不顾骑士的安抚乱蹦乱跳,种种异象,都让朱儁有一种即将大祸临头的危险感觉。
来的肯定不是敌军!
但那究竟是什么?
“水!是洪水!快撤……”
洪水后浪推前浪,速度快如奔马,转眼间已经冲到千步之内,看到那两丈多高的翻滚白浪,还有随波漂流的树木杂物,朱儁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快撤!
往哪撤?
双月荡地形狭窄,洪水却铺天盖地,简直无处可逃,淳于琼勐然拨马转身,奔向营门,他手下的士兵一窝蜂的跟在后面奔逃,拼命想要躲进军营。
“快,快去那道怪门!洪水太大,营墙也挡不住……”
朱儁却跳下营墙,飞身上马,向营门外冲去,他不知道乾坤门的名字,一直称其为怪门。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洪水来得太勐,军营肯定会被淹没,那座连通两界的怪门才是唯一的逃生之路。
其他的将士这才恍然大悟,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向外冲去,和淳于琼的人马正好撞个对头。
围城。
有人想出去,有人想进来,在营门附近挤成一团,谁都无法通过,那道洪水却来得飞快,这么会工夫已经逼近到三百步内,溅起的水花似乎就要飞上营墙。
“挡我者死!”
朱儁挥动宝剑,接连砍翻了几个乱兵,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营门,带着一百多个脑筋清楚的部下逃向乾坤门。
在他们身后,传来淳于琼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他一头冲进军营,没有跟着朱儁逃往乾坤门,现在发现不对,只好命令士兵立刻关上营门,很多外面的士兵还想往里挤,都被淳于琼毫不留情的砍倒,两扇营门缓慢而坚定的,逐渐合拢。
就在这个时候,洪水终于到了。
巨大的浪头打在营门上,犹如巨人的手掌,轻轻一下就推开了沉重的木门,门内门外的上百个士兵,像玩偶一样卷入水中。
更多的洪水,像崩塌的大山一样压了下来,把营门和营墙瞬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