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硬是把双刃剑,震慑的同时也会让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正如现在,烮晟的两条要求,不,是命令,无论哪一个,都不是那三人愿意接受的。
前者不仅危险,而且答应的话还会落下畏惧烮晟的嫌疑。至于后者……就实在太丢脸了。
年轻人本就争强好胜,更何况都是生性骄傲之辈,若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扔出去,怕是比死还要难以接受吧。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战了。
当然,三人也自觉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烮晟或许很强,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哦,对了,他还有两位队友,只是……
且不说薛衣侯跟瑶姬的成色如何,只是自组队起到现在,这一路上,三人表现的形同陌路,别说默契,不互扯后腿就可以烧高香了。
好吧,哪怕做最坏的打算,能够出手帮助烮晟的也只会有一个人,而瑶姬是绝对不会的。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三个被烮晟剑指之人,在一开始是有四人的,不过却被易老生生的拆散,至于那拆散出去的,正是瑶姬。
三人自以为跟瑶姬认识虽然时间不长,但彼此间却相谈甚欢,否则也不会组成一队了。再看烮晟跟薛衣侯对瑶姬的爱搭不理,两相比较下,他们实在找不到瑶姬会出手帮扶烮晟的理由。
既然瑶姬可以排除,那么最坏的情形,也不过是三对二,不说修为战力,人数上他们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
说话间,三人跳下马来,拉开了架势,并抽出了各自的兵刃。
其中为首的白袍青年解下背后的麻布包裹,解开系绳后,从里面取出的竟是一对三尺来长的青铜双锏。
青铜双锏无锋无刃,却给人一种厚重的压迫之感,只是外表便不难看出,绝非凡俗。
紧随白袍青年左右,略显高瘦的男子用的兵刃乃是一柄厚背鬼头刀,看上去份量颇为不轻。另外一个矮了半头胖了稍许的男子手里握着的则是把叫不出准确名字的奇异兵器,远看像极了锅盖,通体泛着淡淡的暗金色泽,边缘处密密麻麻的遍布着锯齿,寒芒四射,圆环内部中空,却有握柄连接,恰好穿过圆心,被主人的右手牢牢的握住,并紧贴在手臂之上。
双锏、重刀、叫不出名字的圆环,望着三人手中的兵刃,薛衣侯也没了嬉笑之意,神色渐渐的转为庄重,脚步微移,到了烮晟的身旁。
“看上去,此三人不好对付啊。”薛衣侯压低声音说道。
“哼,我一人足矣。”烮晟如何听不出薛衣侯是在好心提醒,可惜,他不仅不领情,反而毫不遮掩的送还给后者一个鄙夷的眼神。
呃?!
薛衣侯一口气被顶在嗓子眼里,差点没晕死过去。
这家伙,真是没教养,难道从小就没学过什么叫委婉么?
呼!
没等薛衣侯反驳,一阵微风拂过鬓角的发丝,眸子里只留下了烮晟一往无前的狂暴背影……
百丈开外,槐岭边缘处一不起眼的山包上,稀稀落落的长着几颗碗口粗的槐树。
九道身影并排而立,其目光所聚赫然是薛衣侯等一干人所在的方向。
深沉的夜幕以及飘洒的细雨仿佛没有给这些人带来太大的影响。
如果将
镜头拉近,便不难发现,在这九人中,竟还有个老熟人——易老。
此时的易老,正佝偻着身子站在最边缘的地带,比之其他八人退了半步,显然其身份最为低微,慈祥的脸上更是布满了虔诚的恭维,只是那遮掩在眼睑下的眸子,却总是时不时的向着某个方向瞥去。
顺着目光,不难发现,易老时刻关注的乃是站于最中央身材颇为魁梧的汉子,准确的说,应该是汉子肩头的一物。
“不愧是煌煌中原之地,且不去说资质如何,只是这些小家伙的心智,就足以惊艳绝绝了。”在易老的斜视下,那魁梧的汉子终于开口,感慨中丝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呵呵,若是让这些孩子得知高长老如此赞誉,怕是要骄傲了。”站于魁梧汉子左侧的是个中年男子,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其全身都遮掩在了黑夜之中,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让人忽视。
“骄傲又如何,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那被称作高长老的魁梧汉子却没有丝毫玩笑之意,语气颇为真挚,“可惜封神一战断了传承,否则他们今日的成就不知要高出多少了。”
“是啊,可惜了。”黑袍男子感慨的附和道,“为了弥补遗憾,所以才有了咱们两方的合作,不是么?”
“哈哈,不错。”高长老闻言,笑得很是爽朗,接着便偏头向自己右侧的三人望去,“三位伯乐,可有相中的么?”
此话一出,黑袍男子以及他左侧的三人不由的精神一振。
这就要出结果了么?
这三个一时间成为焦点之人,穿着上跟高长老颇为相似,若有熟悉史料的,便不难看出,赫然是商末周初时的服饰,类似于时下的“深衣”,却更加的古朴,面料上以细麻为主,全身除了漂染的深蓝色外,再无一丝装饰。
这三人中,共有两男一女,面相上偏向中年,却偏偏给人以沧桑深邃之感,饶是高长老名义上为三人的上司,可言谈之中,却不敢有丝毫的傲慢。
听得高长老垂询,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先是点了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
“还要看他们具体的表现如何了。”三人中唯一的女子开口道,声音中不带一丝的烟火气息,更听不出喜怒哀乐。
“哦,如此说来,三位心中已经有了目标喽。甚好,甚好,哈哈。”高长老很是高兴,只是这番话,显然是说于另外一侧的黑袍男子等人了。
果然,听到这话,黑袍男子表现的倒还镇定,但他左侧的三人却已是喜不自禁,甚至不合时宜的小声探讨起来。
“要我说,张凡应该算是一个。此子不仅天赋卓决,其城府更是远超同龄之人。比如刚才,只是三言两语,就差点将某人陷入死局,如此心性,日后必成大气。”
“嗯,张凡虽不错,但某家却更看好烮晟,尤其是那股舍我其谁的霸道,简直就是为绝世强者量身打造的。”
“两位仁兄所言都不错,却不知除了他俩外,可还有其他人选么?”
“这……应该有吧,比如崔座使颇为看好的瑶姬……只是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有所表现罢了。”
“却不知三位座台大人,对那薛衣侯是何看法?”吊于半步之后的易老,终于忍不住小声的插话道。
“薛衣侯?”那三人微微一愣
,显然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稍许才明白易老所指的不正是差点被张凡坑死的那小子么?
“嗯……此子,还算差强人意。”其中一人深深的瞥了易老一眼,自以为很给面子的回道。
“哼,不过是个好运气的家伙罢了,也不知是如何傍上了烮晟,否则,此时怕是早就被众人逼进那片坟场,做了炮灰了。”显然,并非所有人都会卖易老面子,说出的话也就很不客气了。
“只是好运么?”易老呢喃一声,却是没有生气,只是神色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以及揶揄。
“都给老夫闭嘴,尔等这般自卖自夸,也不怕被贵客笑掉大牙。”黑袍男子一身厉喝,打断了四人的交谈,最后回头对高长老拱了拱手,“都是些不成器的,还望高长老莫要见笑。”
“哈哈,无妨,无妨……咦,好戏上场了。”高长老正要客套两句,却被百丈外迸射的激烈火花打断。
视野中,是百丈外三英战吕布的精彩戏码,在配合上那清晰到落针可闻的斗场风声,一行八人全部收拢了心神,除了易老,浑浊的眸子禁不住再次向着高长老的左肩投去,而在那里,赫然人立着一只松鼠大小的紫背小貂,只见它嘴唇不断抖动,所还原的赫然是百丈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好奇异的貂儿,好奇异的本领!
易老自己都没有察觉,一抹贪念正如燎原之火在心头点燃。
与此同时,百丈外,擎着六尺怪剑的烮晟终于扑到了三人的面前。
在从茂陵县出发前,薛衣侯曾经问过烮晟一个问题。
“大个子,你是什么修为?”
当时,烮晟很是蔑视的看了薛衣侯一眼,最终没有回答。
这本就无可厚非,除非是信任之人,否则,少有修行者会将自身的修为告于他人的。只是不知为何,烮晟的那一眼,却让薛衣侯无端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虚。
而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有可能要浮出水面了,于是,薛衣侯竭尽全力的瞪大了双眼……
视野中,烮晟面对三人凌然不惧,在距离不足一丈之远,身形陡然凌空,奔雷般旋转,衣带刮起的猎风甚至将绵绵细雨都抽飞了出去,化作万千钢针,又疾又烈,先一步的向着三人笼罩而去。
“不好,快退!”
谁能够想到,看似莽撞的烮晟,竟如此狡猾,近乎完美的借助了周遭的环境——绵绵细雨。
水滴可穿石,而当水滴的速度达到一个极致的时候,其锋芒甚至不弱于箭矢暗器。
这一变故,不仅大大的出乎了薛衣侯这类吃瓜群众的意料,对于首当其冲的白袍青年三人组,更是惊的头皮炸裂。
白袍青年虽第一个反应过来,并出声提醒身旁的同伴,可最终还是晚了半步,手忙脚乱中哪里还顾得上摆出足够气派的高人造型,手中的兵刃值此之时更是成了累赘,远比不上宽大的袖子更实用了。
只见这三人衣袖狂甩,竭尽全力的挡下万千细雨,一时间虽解了危机,可衣衫却落得千疮百孔,好不狼狈,当然,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相比于悄然落下的六尺怪剑,细雨钢针顶多只能算是开胃小餐了。
“给我滚!!!”
“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