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书中所记载的那般,无色无相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资质。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天生下来,因为无色,所以不存在任何的资质。若是生在凡人之家,所接触的都是没有武经文卷修行潜质之人,那么一生也就只能碌碌无为做个凡人。可若是往来的都是惊艳绝绝的天才呢?只要给他时间,便能成就天才中的天才。
借他人资质为己用,虽不是占为己有,但却能进行模仿,即便达不到形神兼备,至少也能做到形同神似。这便是无色无相的强大之处,也是最不要脸的地方,说它是资质界的窃贼也是毫不为过。
这边刚刚送走老者,白裙女子便反应过来。
“好一个聂执堂,所谓的两件事,一为过,一为功,功过相抵,不落口食,亏他想的出呐。”
这些日子来,十三堡用尽各种办法骚扰老者,确实是得了白裙女子的授意,为的便是能够逼迫其交出某些看重的东西。
在白裙女子看来,老者虽挂着执堂的名号,按理也算是同僚,但实际上却是尸位素餐,享受着权益,却从未做过事情,既如此,从他身上谋取一些东西,也就没了障碍,至少有理由说服自己。
而今天,老者虽是一番声色俱厉,逼迫白裙女子停止这种龌蹉的行径,但显然还是感觉到了理亏,如此一来,那么第二件事,也就显得越发重要了。
自从封神榜揭之后,大周境内,不论是明里的朝堂还是暗地里的江湖,不论势力大小,都在加紧着招贤纳才,以提升自身的实力,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变乱,闲庭小筑背后的势力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一个身怀无色无相资质的天才,无疑就成了宝贝。
而老者献出这个宝贝,无形中就给了白裙女子一个交代,弥补了自己的理亏。
“无色无相,三花聚顶……后者虽不报希望,但总还是要派人前去确认一番,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家,竟然能同时拥有这么两个惊艳绝绝的子弟。”下定了决心之后,白裙女子立即就召来了之前的绿衣婢女。
“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婳絮应该是去了北阴郡的薛山县,至于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一个三花聚顶资质的天才。虽然明知为时已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亲自走一趟,将那薛山县的情况做一个详细的调查,当然,若是还有机会的话,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那个三花聚顶资质的人带回来……不计代价。”
“喏!”
……
话说两头,老者离开夜未央之后,马不停蹄,最终在天亮之前赶了回来。
来回数百近千里路,待回到院子时,老者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看了眼一侧屋顶的大烟囱,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就破次例,偷回懒吧。”苦笑中,老者走回了自己的卧室,不多时,便有呼噜声传出。
……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虽非绝对,但在越云喜的身上是极为贴切的。
一觉醒来,天色还有些阴沉,距离日出至少还有小半个时辰。
穿上朴素的衣装后,从卧室中出来,便开始像往常那般一番忙碌,先将水缸打满,然后打扫院落,烧灶做饭,所有都做完,这才打水洗漱。
冰凉的井水洒在脸上,洗去灰尘的同时,也让精神为之一振。
义父卧室里不时传出的呼
噜声以及安静的锻铁房,虽让越云喜微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
想来定然是昨天晚上,因为那个色胚的缘故,让爹爹睡得晚了。
越云喜想到这,清秀的脸上不禁爬上了一抹厌恶之色,转身间便朝厅堂走去,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巨大的声响,让原本趴伏在案几上沉睡的薛衣侯不由的动了动,却也只是换了个姿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继续睡去。
这一幕看在越云喜的眼中,立时就给其打上了“懒汉”的标签。
若是让薛衣侯知道的话,怕是就要哭出来了。
同样是赖床,那老者偏偏就能被冠以操持劳顿,而他却成了十足的懒汉,这差别未免也忒大了吧。
“喂,起来了。”越云喜可没有丝毫待客的礼节,走上前去,便用脚踢了踢对方。
“衣娘,莫闹,让我再睡一会,就一会。”薛衣侯无力的摆了摆手,低声嘟囔道。
“衣娘是谁?这色胚莫非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么?”越云喜柳眉一挑,就欲发作,可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立即闪过一抹精光。
想到就做,越云喜轻轻的将双手搭在了案几的边缘,猛然发力,便将其抽了出去。
要知道,薛衣侯一直都是趴在案几上睡觉的,案几突然被抽走,其后果便不难预见了。
“哎呀!”一声惨叫,薛衣侯上半身栽落,脑门更是与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至此,再浓的困意,也消是大半。
“你干什么?”美梦被扰,薛衣侯的愤怒无疑是可以想象的,纨绔性子立时发作,从地上一窜而起,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可是当看清眼前之人时,高抬起的拳头却没能落下。
“喜儿姑娘,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薛衣侯虽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但声音还是透着怒火。
“趁我爹爹还没有醒来,快滚。”越云喜也不搭话,毫不客气的下达了逐客令。
“怪哉,你爹爹醒没醒跟我离不离开有关系么?”薛衣侯半眯着双眼揶揄道。
随着神智渐渐的清醒,薛衣侯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混不吝。
混不吝之人,面对女人,而且还是漂亮的女人,讲究的便是一个死缠烂打以及死不要脸。
在过往,只要有意,薛衣侯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
“你……”果然,越云喜被气的语结,狠狠的瞪了薛衣侯一眼,“你等着。”
话毕,越云喜就急冲冲的返回了自己的卧室,再回来时,手中赫然握着一支箭,一把塞进了薛衣侯的怀中。
“你不是要这个东西么,现在就给你,快滚吧。”
为了能赶跑薛衣侯,越云喜也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接过箭矢的薛衣侯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对其细致的观摩了一番,果然在箭镞上发现了一个蝌蚪铭文。
不得不说,这箭矢的制作工艺实在是太粗糙了。
桦木的箭杆,细的一头安有青铜箭镞,粗的一端则插了几根鹅羽,只是卖相,放在集市上,都未必能卖得出去。
也恰恰如此,才更加彰显了箭镞上蝌蚪铭文的不凡。
若是放在昨夜,得了这箭矢之后,薛衣侯或许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至于现在么?
薛衣侯弃之若履的将箭矢扔到
了地上,笑眯眯的看向眼前的少女,“喜儿姑娘,你这是在侮辱在下的德行啊。”
“德行?就你,也敢自称有德行?”越云喜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义父平日里谆谆教诲,她真的很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咳咳……”饶是薛衣侯自诩脸皮厚的能跑马,听到如此赤果果的嘲讽,也不禁老脸一红,“好吧,是我用词不当,应该说是智慧。对,就是智慧,喜儿姑娘这是在侮辱小爷的智慧啊。”
“莫非你看不上?”越云喜总归还是太嫩了,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箭矢,不无疑惑道。
“当然,你这根本就是打发叫花子好不好?”薛衣侯自然是顺杆而爬。
“你……果然无耻,你到底想要什么?”越云喜自觉神经都快要崩溃了。
哈哈,好一个单纯的女子。
薛衣侯心中暗乐,表面上却是做出沉思之状,很快,神色就变得……深情起来,“喜儿姑娘莫非到现在还没有看出在下的心意么?”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越云喜毕竟未经世事,哪里听过这样深情的话,一时间变得有些慌乱。
“哎,喜儿姑娘,你知道昨日里,当那狼妖一掌拍来时,在下是何心情么?”薛衣侯深情的脸上渐渐的爬上了一抹哀伤,而且越发的浓烈。
“无助?绝望?统统不是,是解脱。”也不等越云喜捧哏,薛衣侯便继续说道,颤抖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哽咽,“不瞒喜儿姑娘,相比于生不如死,在下真的很想一死百了,如此就不用背负那压得人喘息不得的家仇国恨,也不用每夜里承受永无休止的噩梦了。”
或许是薛衣侯的表演太过精湛,又或许是自身太过单纯,不自觉中,越云喜已经被深深的感染了,甚至于美眸之中都现出了晶莹的泪光。
“所以,都怪你,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便能结束所有的痛苦,不仅如此,因为你的出现,更是让我在家仇国恨之上,又增添了相思之苦。如此罪孽,可谓罄竹难书,难道你就不心怀内疚么?现在更是要赶走我这无家之人,你、你怎能如此狠心?”
幽怨,浓郁到化不开的幽怨,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却让唯一的听众身怀歉疚。
“我、我……”面对薛衣侯的质问,越云喜何止是心乱如麻,甚至冥冥之中还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好吧,众位看官不要想多了,这莫名的情愫可不是那狗屁的男女倾心,仅仅只是女性特有的母性罢了。
“喜儿……”趁着越云喜神智大乱之际,薛衣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甚至牵住了她的柔荑,一声喜儿更是叫的那叫一个肉麻,“你难道真要狠心赶我走么?”
“我、我……”
“喜儿,我明白了,这便离开就是。”薛衣侯神色一黯,略一转身,便擦肩而过,留给越云喜一个萧索的背影。
“喂,你别走!”急切之下,越云喜脱口而出道。
“呃?这可是你说的,女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我去睡觉了。”原本萧索的身影,突兀的挺直了起来,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出厅堂,一个转身,竟是直往越云喜的卧室方向而去,只留下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有从画风陡变中反应过来的单纯女子,懵懂的呆立当场。
“刚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