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阵汽车和坦克的轰隆声从北边传来,吴小凡急忙跑到寺门口向北望去,只见日军的一支机械化部队正快速驶来,他赶紧又回到寺内和悟明大师趴在倒塌的围墙上盯着山下。
邹三毛和伍少尉也立即钻出山洞跑过来注视着出现在山脚下的日军摩托车、坦克、装甲车和卡车,但这些车辆又都紧靠在山坡前一辆接一辆地停了下来,竟然有上百辆,而且卡车上都支撑着蓬布,大批的士兵从卡车上跳下来和装甲车里钻出来后立即在一处处空地上开始架设帐蓬。
邹三毛小声地:“哥哥,他们难道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吴小凡说:“他们肯定是日军的预备队,应该是一个机械化师团,约有两万来人。”
伍少尉说:“长官,据你所说,进攻长沙的四路日军都有两万人,要是他们都有这样一支预备队,照这么算我的妈呀,那不是四四一十六万。”
邹三毛吃惊地:“十六万?哥哥,真有这么多吗?”
吴小凡说:“不能这么算,他们会把重点放在主攻方向,预备队的人数也就会各不相同,而这个师团肯定是做为攻占长沙城的预备队跟随在这路日军的后面,他们既然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一定有两种可能,一是随时准备支援前面的进攻,二是只要日军突破了国军的三道防线,他们就可立即对长沙城发动进攻。悟明大师,看来我们来这里真的是佛祖指引,我正为不知去哪里弄日军的作战计划犯愁,他们却主动送上门来,白天我们就不出去了,晚上再行动。”
悟明大师高兴地:“阿弥陀佛,有佛祖庇佑,三位施主定能马到成功。”
邹三毛开心地:“大师,昨晚日军把我们当伤员拉到那么远的地方,后来又突然下起了大暴雨,看来这都是佛祖的特意安排,他就是不让我们离开这里,就是出去了也要让我们重新回来,因为他知道鬼子要在山下安营扎寨,我们也就不用再出去。”
伍少尉笑道:“三毛,你不是说佛祖是中国的菩萨嘛,他当然也恨侵略中国的日本人,所以才会帮我们。”
吴小凡盯着山下说:“快,准备进洞,鬼子肯定要上山。”
邹三毛他们赶紧望去,只见一些日军已经在山下砍着树木,几名鬼子却抬头正望着山顶,然后大步向山上走来。
悟明大师急忙推着三人说:“快,快进去。”
吴小凡说:“大师,跟我们一起躲进去吧,不然会很危险。”
悟明大师说:“不行,灶里刚烧过火,日本人上来要是没看到人就会寻找,我只能留在外面。”
吴小凡担忧地:“那您一定要小心,而且他们要是问什么,您就多说好话让他们高兴,千万不要顶撞他们。”
“好好好,我知道了,快进去。”悟明大师等三人钻进山洞后赶紧把石板推着封住洞口,想了一下后急忙出去站在寺门口,瞅着十来名日军跑上来后举手道:“阿弥陀佛,老纳恭迎皇军的到来。”
一名日军少尉高兴地用中文说:“老和尚,你的大大的好,对皇军非常的尊敬。”
悟明大师说:“我这已经多次迎候皇军了,皇军来时都会敬香拜佛,老纳自然会对皇军表示尊敬。”
少尉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就不会打搅你,但我们需要些干柴,你的庙里的有?”
悟明大师说:“有有有,每次皇军来老纳都会尽力帮助皇军,请跟我来。”他领着日军走进庙里,指着堆在草棚里的一大堆干柴火说:“皇军如果需要都可拿走。”
十来名日军立即跑上去抱起一捆捆柴火跑走了,少尉却瞧着庙宇问道:“老和尚,这庙的怎么烧了?”
悟明大师说:“是我烧火时不小心造成的。”
少尉扫了佛堂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悟明大师送到寺外,望着日军到了山下后才回到洞口前轻声说:“日本人走了,你们就在里头好好睡一觉,饿了就把那些饭吃了,我没叫你们就别出来。”
吴小凡的声音传出:“好,您一定要小心。”
这是一个慢长的白天,日军的飞机又开始了对国军阵地和长沙城的轰炸,日军也加紧了对国军阵地的进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激烈的枪炮声整整响了一天,直至天黑都没停歇。
傍晚,吴小凡三人从洞里出来注视着山下,几十顶帐蓬布满了原野,十几堆篝火在空地上熊熊燃烧,日军士兵们围着篝火是又唱又跳,欢笑声阵阵传来。
邹三毛恼火地骂道:“王八蛋,现在你们是高兴,过几天就让你们不得好死。哥哥,我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吴小凡说:“要等他们睡了会才能行动,但你们俩只能呆在山上。”
邹三毛一愣说:“为什么,我俩跟你出来就是要帮你的,怎么能留在山上。”
伍少尉说:“对,我俩要跟长官一起行动。”
吴小凡说:“不行,这么多日军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被发现,如果出事那就麻烦了,何况我是去偷东西,你俩跟着只会让我分心。”
邹三毛当然知道哥哥的本领,只好噘着嘴说:“好吧。”
伍少尉却说:“长官,我俩可以掩护呀,要是……”
吴小凡严厉地:“别说了,服从命令。”
“是!”伍少尉只得答应。
夜深了,山下的篝火渐渐熄灭,日军也全部钻入了帐蓬和爬上了卡车车厢,但四周都有警戒的哨兵,而正中央的几顶帐蓬里却是灯光闪烁,并且有人影走动,表明那是日军的指挥所。
同时,南面激烈的枪炮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说明国军在第二道防御阵地成功地阻止了日军的疯狂进攻。
吴小凡走出寺门,冲弟弟和伍少尉说:“三毛,不论山下出了什么状况,你和伟峰都不能动,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邹三毛点头道:“好,但你一定要小心。”
伍少尉不安地:“长官,小心。”
悟明大师担忧地:“施主,一人独闯敌军大营,请小心谨慎行事,阿弥陀佛。”
吴小凡深吸一口气立刻快速射向树林之中,他如同幽灵般向山下飘动的身形把悟明大师和伍少尉惊得目瞪口呆,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敢独闯敌营。
当他借用一棵棵大树的掩护弯腰来到山下的草丛中,眼睛盯着在车辆前走动的一名日军哨兵,等哨兵转身的一瞬间他快速冲出去飘到了一辆坦克的阴影里,然后小心地穿过一辆辆坦克和装甲车、卡车闪到了一座帐蓬旁,瞧着那几顶亮着灯光的帐蓬,耳中也听到了“嘀嘀哒哒”的电波声。
随后只见一名上尉拿着文件夹匆匆从电台帐蓬里出来走到旁边另一顶有两名日军守卫的大帐蓬前喊道:“报告”,听到“进来”的答复后立即揭开帐蓬的吊门走了进去。
吴小凡不由得笑了一下,闪身就从一顶顶帐蓬间飘过去绕到了大帐蓬的后面,并立即趴在了两座帐蓬之间的地上,轻轻地揭起帐蓬的底边,只见一名日军少将正在马灯下看着电报,然后冲上尉说:“给司令官阁下回电,如果明晨第一线部队仍然不能冲破支那军队的防御阵地,我师团将立即投入战斗。”
“嘿!”上尉敬礼后转身出去了。
日军少将在行军床上坐下,然后从弹药箱码成的桌子上抓起一只公文包装入电报,再认真地趴在弹药箱上观看着地图。
吴小凡小心地放下帐蓬的底边,脑子里已经知道,少将的公文包里一定有日军的作战计划,可他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如果用飞镖杀了他就能把公文包拿走,可那样的话日军一定知道作战计划已经泄密,他们就会重新改变作战方案,那自己就算拿到了这份计划也没用,但又该用什么方法把这名将军引诱出去呢。
吴小凡想了想,立刻悄悄地弯腰穿过几顶黑漆漆的帐蓬,瞧着空地上篝火烧过后留下的一堆木炭,由于通红的木炭还在燃烧,火堆里不时地响起“叭叭”的爆裂声,他警戒地盯了一眼远处的日军哨兵,迅速跑过去双手抓起两根通红的木炭冲回来放在了一顶帐蓬的底边下,闪身又返回到大帐蓬旁趴在那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那顶帐蓬就燃烧起来,士兵们穿着***惊叫着跑出来:“起火了、起火了。”
少将一惊起身冲了出去,两名守卫的士兵急忙跟随,早已做好准备的吴小凡马上揭起帐蓬钻进来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纸认真地观看,除了两张命令日军第一师团随时准备投入进攻的电报外,另一张就是日军的作战计划,虽然只有短短的的十几行字,但日军的作战方案一目了然。
起火的帐蓬外,日军们纷纷跑来灭火,但顷刻之间这顶帐蓬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几名少佐和中佐军官急忙叫喊着让士兵们把相邻的几顶帐蓬移开,不然的话就会来个火烧连营。
少将匆匆跑来吼叫道:“怎么回事?”
一名少佐慌忙立正道:“将军阁下,可能是篝火没扑灭,木炭在爆裂中飞过来点燃了这顶帐蓬。”
少将恼火地一个耳光抽过去骂道:“浑蛋,要是整个营地被大火点燃,我们就会遭受重大损失,把所有的火堆全部浇灭,不得留下一个火种。”
“嘿!”少佐和军官们赶紧叫喊着士兵们去浇灭木炭堆。
少将气冲冲地往回走,两名警卫也急忙跟随。
大帐蓬内,吴小凡仔细地看了一遍文件后迅速又装回公文包,快速弯腰从帐蓬底下钻出去,扫了一眼乱哄哄在浇灭火堆的日军和全部跑出来站在帐蓬前和卡车前观看的日军,然后走到一群日军的跟前用日语说:“火已经灭了,我们还是睡觉吧。”
他趁机穿过几顶帐蓬绕到一辆坦克后面,利用日军没注意的机会从敌营的最外边跑进了山上的树林。
山顶,邹三毛他们焦急地盯着山下乱哄哄的日军营地,虽然不明白日军的帐蓬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但心里都担忧着吴小凡的安全,当看到他的身影从树林中闪出时,三人惊喜地迎了上去。
邹三毛急忙急忙问道:“哥哥,情报弄到了没?”
吴小凡指着头笑道:“都装在这里头了。大师,我们得赶紧回去,这两天有劳您了,等赶走了鬼子,我们一定回来看您。”
悟明大师举手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快走吧,从这边的小路下去,就可以绕开山下的日本人,路上千万小心。”
“大师,保重。”吴小凡三人迅速从南边的树林小路下山,在黑夜中迎着传来的枪炮声大步向前,他们必须按照国军事先的安排在明晨六点之前从飞鹰崖攀登上去返回长沙,可往往事与愿违,再加之三人又穿着日军的军服,为了赶时间也就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何况越接近前线日军的身影随便可见,村庄里不仅有日军的救护所,而且原野上到处都有日军搭建的帐蓬和伙房,所以三人认为不可能引起日军的怀疑,
没想到经过一座小村庄时,一队日军正从两辆卡车上抬下一具具阵亡士兵的尸体,三人本想绕过去可已经晚了,一名日军上尉立即冲三人招手道:“你们三人的过来。”
“嘿!”吴小凡三人只能跑过去立正敬礼。
上尉威严地:“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在这里干什么?”
吴小凡机警地:“报告上尉,属下是第三联队的救护兵,刚刚将伤员送到救护所,正准备返回。”
上尉朝两辆卡车一指说:“先不要回去,帮着把这些阵亡士兵的尸体抬下来。”
“嘿!”吴小凡心里是恨着要死,可在日军的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拉着弟弟和伍少尉上前帮着抬尸体,并分别摆放在一块空地上,原以为抬下这些尸体后就能走人,没想到又在上尉的命令下跟随几十名日军去拆老百姓的房子,想开溜都没机会,因为上尉始终在一旁盯着,把拆下的木料或抬或扛到空地上一堆堆放好后,还得再摆上一具具死尸,然后由日军浇上汽油进行火化。
上尉好似特别注意三人,老是喊着做这做那,吴小凡和邹三毛又生怕伍少尉听不懂日语而做错,兄弟俩也就只能悄悄地拉着他强忍着尸体火化时的阵阵恶臭忙这忙那,所以别说没有逃离的可乘之机,而且时间也一点一点地消失,等把上百具尸体全部火化,再把骨灰装进一只只坛子里用白布包裹好,由别的日军写上姓名再装上车放好,不仅眼睁睁地看着天亮,而且前方的枪炮声已经停止,甚至于日军们奔走相告说已经击溃支那军队,他们便兴奋地高呼“天皇万岁”。
三人这才一边跟着欢呼一边趁机溜之大吉,跑到了一座山上。
邹三毛气得冲着远处的日军跺脚直骂:“狗日的小鬼子,你侵略中国被我们打死了,竟然还要让老子帮你火化,我操你八代祖宗。”
伍少尉哭笑不得地:“长官,现在该怎么办?”
吴小凡好笑地:“还能怎么办,国军已经撤退,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但得想办法把情报送出去才行。”
邹三毛气鼓鼓地:“哥哥,以你的身手肯定能想办法冲出去,情报又都在你脑子里,你就别管我俩了。”
吴小凡摇头道:“难呀,别说现在到处都是鬼子,何况我们又人生地不熟,就算穿着这身日军军装能混出去,可我们又不知道哪里有国军,要是被隐蔽的国军看到一枪把我们当鬼子毙了怎么办?”
邹三毛一愣说:“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吴小凡说:“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得想办法弄一部电台,把情报发出去。”
伍少尉说:“长官,就算我们能弄到电台也没办法发报呀,我们根本不知道与国军联络的密码。”
吴小凡笑道:“我在武汉潜伏时用的云雀密电码并没有作废,而且重大事情我一直都是以云雀的名义用督察处的电台与重庆保持着联络,虽然督察处的人能收到我的密码,却无法翻译我的电文,但只要我们能弄到电台,就可以把情报发往重庆,再由戴局长转告薛岳司令官不就行了。”
邹三毛高兴地:“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哥哥,那我们赶紧去找鬼子的指挥所,那里一定有电台。”
吴小凡说:“对,先找到鬼子的一处指挥所再说。”
邹三毛急忙地:“那我们是往南还是往北?”
“往南走。”吴小凡领着两人大步下山向南走去,沿途到处都是在祝贺胜利的日军,俗话说祸不单行,倒霉的事遇上一次后肯定会接二连三地降临。
当三人又来到一座村庄前时,大批正围在一起狂欢的日军立即强行拉着三人又抱又跳,吴小凡和邹三毛只得一起欢呼“天皇万岁”。
伍少尉只好笑着欢跳却不敢喊叫,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跑进村庄,只见一些日军士兵也站在一起高兴地交谈,吴小凡和邹三毛也就笑着用日语与日军士兵打着招呼,同时边走边观察着一栋栋房屋,发现几栋房子里都有日军的军官在兴奋地喝酒,猛地一阵“嘀嘀哒哒”的电波声传来,三人欣喜地相互瞅了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