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日傍晚,黄凡和邹平乘坐列车回到北京,走出车站时高兴地同身穿少校军装、迎上来敬礼的小夏握手道:“小夏,是我义父让你来接我们的吧?”
小夏笑道:“你离开北京几个月,老人天天念叨你,没想到今天却是双喜临门。”
邹平高兴地:“家里有什么喜事?”
“上车再说。”小夏领着两人来到站前广场坐上一辆黑色轿车,开车驶上大街后才说:“第一件喜事是中央已经批准老人退休,但仍然担任国务院的财经顾问,今后也就不用天天上班操心了,只是他也拒绝我继续担任他的秘书,让组织上为我重新安排工作。”
黄凡说:“我义父就是这种个性,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和三毛、雅琴、冬梅、武雄一定会照顾好他。”
邹平说:“对,李教授和伯母也快退休,今后他们三位老人也能相互照顾。”
小夏说:“已经不是三个,是四个了,第二件喜事就是潘大姐今天上午已经到达北京……”
黄凡惊喜地:“真的,我婶婶终于来北京了,我得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
邹平欢喜地:“太好了,那婶婶和老爷子是不是可以结婚了?”
小夏笑着说:“这也是我们盼了十多年的心愿,潘大姐可能也想通了,她谢绝了全国妇联给她安排住房的好意,决定同你们住在一起,这说明两位老人终于可以在一起相互照顾了。”
“小凡,今后你和三毛的责任也就大了,两位老人可只有你这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儿子,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生活起居,当然有什么事也可随时叫我,我也算得上是老人生活上的儿子,没有他引领我走上革命道路,就没有我的今天,他既是我的导师,更是我的长辈,我一定会孝敬好他。”
黄凡说:“行,让我们一起照顾好老人吧。”
轿车驶过灯火辉煌的天安门广场,拐入地安门大街,在一个四合院门前停下,吴武雄和小武汉、及一名四岁的小姑娘就叫喊着“爸爸”跑了出来,小武汉扑进了父亲的怀中,邹平却抱起了小姑娘。
吴武雄兴奋地:“爸爸,潘奶奶来了,我们已经包好饺子就等你和叔叔回家吃饭呢。”
黄凡牵着小武汉的手走进大门,高兴地同迎出屋来的婶婶拥抱,年已七旬的老周和年近六旬的李教授夫妇、李雅琴、罗冬梅都欢笑着迎了出来。
这是一个欢庆的夜晚,四合院里不时响起欢乐的笑声,大家一边吃着饺子一边述说着对亲人的思念、以及现在的幸福生活。
热闹过后,潘大姐叫黄凡陪自己出去走走,来到院中她小声地说:“小凡,上个月魏明阳去武汉了,他是奉中央的指示回北京汇报工作,返回香港前特意去了趟武汉,而且去了我家里,也就是你原来的家。”
“他的目的是想知道你和邹三毛葬在哪,因为七年前你俩被击毙的消息在报纸上和广播中宣布后,你伯伯魏怀中悲痛欲绝,说是他害死了你,对不起你父亲,并且坚决不去台湾,辞去军职去了香港,这些年来家中一直挂着你和你父亲的遗像。”
“同时,他问我是否知道李雅琴和武雄的生死,可你现在的身份中央并没有指示可以公开,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你和三毛的埋葬地点已经没人知道,李雅琴和武雄是生是死也无人知晓,他当时就哭了起来,随后又问我知道不知道一个叫黄凡的人,我也说不知道。”
黄凡含泪说:“七年了,能得到伯伯活着的消息,我也就放心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相见。婶婶,你和我义父的事该有个结局了吧,你俩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过去的事也该放下了。”
潘大姐笑着说:“你安排吧。”
“真的!”黄凡乐了,牵着婶婶跑回屋叫道:“义父,我婶婶答应了,明天你俩就去扯结婚证,我们要为你俩举办一个热闹的婚礼。”
“好!”大家开心地鼓掌欢呼,老周激动得上前紧紧地拉着潘大姐的双手,两位老人深情地拥抱在了一起,晚辈们都欢笑地上来拥抱二老,并送上衷心的祝福。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转眼间过去了八年,1964年月10日夜,一辆轿车奔驰在灯火辉煌的长安街上,年近五旬的黄凡坐靠在后排说:“邹平,总理为何突然让我去人民大会堂与日本友人会谈,我又不是外交官,我怎么知道要谈什么?”
邹平边开车边说:“可能是你懂日语吧。”
黄凡笑道:“懂日语的人多得很,那么多的翻译随便站出来一个都比我强。哎,不想了,到了人民大会堂就知道了。”
邹平开车驶过华灯照耀的天安门拐入彩灯耀眼的人民大会堂,在长长的台阶前停下车,一名军人迅速上来拉开门说:“黄部长,总理在等你。”
黄凡钻出车整理了一下军装说:“走吧。”
他跟随军人大步走上长长的台阶,警戒的解放军战士立正敬礼,当他跟随军人进入大会堂后直接来到了福建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的周总理时急忙立正敬礼道:“总理好!”
周总理放下文件,起身上来同他握手道:“黄凡同志,让你来参加会见日本友人,你一定感到非常奇怪吧,那么我就向你通报一个情况。”
“这次来中国访问的日本民间和平友好访问团的成员都是曾经被我们释放回国的战俘,他们很多人都认识你,今天晚上我会见并宴请他们时,他们却向我提出请求,希望能再次见到黄凡将军,因为他们对你的印象非常的深刻,说你是在他们面前第一个唱日本歌曲的中国将军,也是通过你他们才真正相信中国政府和人民决定释放他们的诚意。”
“特别是昨天我们又提前释放了最后三名在押的日本战犯,他们三人今天已与访问团会合,并且也提出了想见你的请求,因为是你当年的教导让他们明白了军国主义对中国人民带来的灾难,懂得了反省罪恶是一个人最起码的良知,所以这些年来他们三人一直在忏悔自己的罪行,这次能得到提前释放也印证了你当年的劝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能让中日两国人民走向和解与和平。”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宴会结束后我便让他们在休息室等待,只好把你叫来与他们会面,而且他们在北京期间由你和外交部的人一起陪同参观,怎么样?”
黄凡尊敬地:“一切服从总理的安排。”
周总理又说:“不过你过去的身份非常的敏感,不论是吴小凡而是藤原小凡,这两个名字都会让人想起一些往事,所以暂时不要公开这些信息。”
黄凡应道:“是!”
“走,我带你去见他们。”周总理健步走出福建厅,黄凡跟随在后。
休息厅里,陈老总等人和高桥哲郎、齐藤美夫等几十位日本友人在亲切地交谈,当看到两名工作人员推开门,周总理健步进来时,大家赶紧起身相迎。
周总理指着身旁的黄凡说:“朋友们,黄凡将军我给大家请来了。”
黄凡立正敬礼道:“首长们好,朋友们好!”
陈老总爽朗地:“黄将军,今天我们可不是你的首长,你才是我们的首长,客人们要见的是你这个将军,我们就只能靠边站了。”
“哈哈!”大家都乐了。
高桥哲郎激动地上前鞠躬,用日语说:“黄凡将军,不知您还是否认得在下?”
黄凡瞧着他惊愣了一下,马上微笑地伸出手用日语说:“高桥先生,您好,欢迎你访问中国。”
高桥哲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八年了,我时刻牢记着将军的教诲,要做中日两国人民和平的使者,今天我们就是为了和平和友谊而来。”
齐藤美夫也赶紧上来深深地鞠躬道:“黄凡将军,在下这些年来一直牢记您的教诲,放下心中的屠刀,反省自己的罪孽,才使自己获得了新生,谢谢!”
黄凡立即认出这位就是叛了无期徒刑的齐藤美夫,也是此次最后释放的三位战犯之一,所以马上微笑着伸出手说:“齐藤先生,祝贺你获得新生。”
齐藤美夫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黄凡将军,能再次见到您是在下的荣幸。”
黄凡说:“再次相见,我们都很荣幸。”
周总理笑道:“朋友们,你们和黄凡将军都是老相识了,多年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余下的时间我就交给你们,我和陈外长等人就暂且告辞。”
一名年青的翻译马上把***的话翻译成日语,高桥哲郎和齐藤美夫他们躬身相送,等周总理和陈老总他们离去后,访问团的其他人员纷纷上来向黄凡鞠躬问候,他也亲切地与大家握手。
这是一场随意而又充满了友情的会见,大家回忆着与黄凡初次见面的场景,谈论着对他唱日本歌曲的惊叹,感谢他用真诚的心赢得了战俘们的信任。
在回到日本的这些年里,大家愈来愈觉得战争的残暴让无数日本人失去了应有的良知,才对中国人民犯下了让自己回忆起来都颤抖的罪恶,所以自发地成立了中国归还者联络会。
虽然日本政府还没有就侵略战争一事向中国政府和人民表示道歉,也没有同中国建交,但和平是大多数日本人的心愿,中国归还者联络会决心为中日两国的和平穿针引线,所以才组成了民间和平友好访问团来到中国,愿两国人民永远和平共处。
在随后的岁月里,中国归还者联络会每年都会组织日本的和平人士来中国访问,同时也邀请中国派出代表去日本访问,但由于日本政府拒绝对侵略中国的罪行认错道歉,并且公开表示不欢迎中国人去日本访问,所以相互了解和交往的美好愿望也就无法实现。
黄凡每次都参加了对日本人士的接待,同时心里又默默地希望秋野能出现在访问团中,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感到了一种悲叹,难道秋野已经不在人世,家里的老人还健在吗,不论怎样他们都是娟子的亲人,自己能实现去日本探望的愿望吗?
1971年5月10日上午,四合院里鲜花盛开,八十多岁的老周和七十多岁的李教授在给花草松土浇水,当听到传来的欢笑声两人扭头瞧着提着菜篮子进来的潘大姐、李夫人和抱着一个四五岁小男孩的李雅琴说:“买菜回来了。”
小男孩赶紧叫道:“奶奶,我要去给老爷爷提水。”
李雅琴放下孩子说:“去吧。”
老周忙提着浇水的小桶牵着小家伙说:“走,跟老爷爷提水去。”
这时,汽车喇叭声响起,老周停下脚步和李雅琴他们瞧着钻出轿车进来的黄凡,顿时奇怪地:“小凡,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爷爷!”小男孩欢叫着扑了过去。
黄凡抱起孙子亲了一口说:“义父,今天刚上班就接到通知,让我立即去总理办公室,我赶到时总理已经在等我,他向我通报了一个情况,日本民间组织中国归还者联络会会长高桥先生因病于昨日逝世,他临终前非常希望能再见我一面。”
“为此联络会曾向日本政府提出了邀请我访问日本的申请,可直到他昨天去世才得到答复,同意我和我的家人以个人的身份去日本访问。”
“总理指示,让我和雅琴、三毛、武雄明天上午乘坐飞机前往广州,再经香港转机飞往日本大阪,一是以个人的名义代表中国政府对高桥先生的逝世进行吊唁;”
“二是通过访问直接了解日本政府和民众的情况,向中央提出自己的判断;”
“三是我可以借此次访问完成自己的个人心愿,去找寻秋野和他的父母,这也是让武雄随我出访的原因。”
老周惊喜地:“这么说你过去的身份可以公开了?”
黄凡点头道:“是的,但不能刻意宣扬,免得台湾对我不利。”
李教授感慨地:“三十多年了,你这个地下党员终于可以公开身份了。”
李夫人含泪说:“是啊,解放都二十多年了,连雅琴都快退休了,可我们却不敢回武汉,怕被人们误解而遭到咒骂,等你们从日本访问回来,我们也该回武汉看看了。”
潘大姐高兴地:“小凡,那你到香港时,是不是能抽点时间去看看你伯伯,听说他几年前摔了一跤,一直没有完全康复,只能坐在轮椅上,他也快七十岁的人了,也该知道真相了。”
黄凡说:“总理办公室已经通知新华社驻香港办事处,由他们负责为我们办理所有的手续,我一定会去探望伯伯。雅琴,我已经通知武雄立即回家,你也准备一下。”
李雅琴焦急地:“让我准备什么,我都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我也没有什么象样的衣服呀。”
邹平站在门口说:“雅琴姐,我和哥哥就是回来接你和武雄去买衣服的,我们可是得到了外交部礼宾司的特殊关照,可以去王府井专门为外交官准备服装的商场选购衣服,然后去照相办理护照,现在只等武雄回来了。”
“叔叔,我回来了。”吴武雄身穿军装跑进来兴奋而又小声地:“爸爸,你是不是真的要带我去日本?”
小男孩赶紧伸着手叫道:“爸爸,抱。”
武雄从父亲手中抱过孩子说:“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走。”
黄凡笑道:“明天上午坐飞机去广州,不过我们得赶紧去买几身衣服。”
吴武雄开心地:“走走走,妈妈,你可要好好打扮一下,一定不能输给爸爸。”
“哈哈!”全家人都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上午,两辆轿车驶入广州深圳的罗湖口岸停车坪,两名解放军战士赶紧下车拉开车后门,黄凡和吴武雄、邹平身穿西装提着皮箱、李雅琴身穿旗袍钻出车来,两名警察上前敬礼后引领四人走向通往香港的贵宾通道。
香港新界的出口,已经年过不惑的魏明阳和胡鹏手上拿着写有“黄凡先生”的纸板、兴奋而又焦急地注视着从大陆口岸过来的人们,他喃喃地:“怎么还没过来,他们也该过来了呀。”
胡鹏好笑地:“明阳,你可不能太激动,此黄凡是不是彼黄凡谁也不知道,虽然我也非常的希望这个黄凡就是你的入党介绍人,可他不仅是开国将军,而且上级要求我们绝对保证他的安全和不得透露他经香港去日本的消息,说明他的身份非常的特殊,所以我认为他不可能是当年一个普通的地下党员,还是从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的英雄。”
魏明阳恼火地:“行了行了,你就知道泼冷水,这些年来组织上严禁我寻找介绍人黄凡,这就说明他肯定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在党内都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过去。”
“何况这次中央特别指示,必须由我俩亲自来接人,但又连一张照片都不给我们,还说我们见面时就会知道要接的人是谁,这至少说明了一点,这个黄凡我俩应该认识,所以凭我的直觉,此黄凡定是彼黄凡。哎哎哎,我的妈呀,那个小伙子是谁,他、他好象是、是吴小凡,快看,他是不是象极了吴小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