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怀中起身和吴小凡、曾副官一起将戴笠一行送出门,同站在大院里的邹三毛和张上校一齐敬礼,瞧着其一行上车离去后,他才抱着侄儿的肩膀深情地:“小凡,伯伯还能活着回来多亏你给局座发的电报,本来我已经被关押,结局如何谁也不知道,是局座拿着你的电报直接呈送委座求情,委座才看在你为党国立下的功绩上让我将功赎罪。”
吴小凡不解地:“伯伯,情报失误并不能全怪你呀,为何要受到如此重责?”
魏怀中说:“我是撞在枪口上了,这些年来军统得罪的人太多,此次湖南大部沦陷很多人为了推卸自己作战不利的责任,把矛头指向了我们军统,说我们的情报系统没有发挥一点作用,只知道在内部作威作福,显然很多事都是针对局座而来,在这种情况下,委座为了安稳军心,只得借故拿我开刀,局座也不敢多讲。”
“是你的电报提醒了局座,你是党国最杰出的谍报英豪,你的功绩人人皆知,更代表着我们军统情报系统往日的辉煌,所以也就有了为我求情的理由,委座知道我是你伯伯后只得网开一面,准许我戴罪立功。”
曾副官说:“长官,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赶紧安排好下一步的工作,原长沙军统站的人明天就将到达芷江,如何安置是头等大事。”
吴小凡说:“伯伯、少清哥,你们就到这里来吧,我手下的部队大部分都安排去了周围的检查站,很多房间都空着,再说大家在一起也好相互关照。”
魏怀中说:“这样也好,我们也就不用再去找地方,反正原来军统站的人大部分都已分散潜伏,跟随我的只剩下了三十多人,何况军统站目前主要的任务是收集日军情报,别的事也就不管了。”
“小凡,在此种时刻我们都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你有再大的功绩也经不起背后的软刀子,很多人的眼睛现在盯着的不是日寇,而是他们自己的权力和利益……”
曾副官急忙阻止道:“长官,不要说这些了,有什么话进屋说吧,站在雪地里也够冷的。”
吴小凡冲张少校他们说:“你们赶紧把房间调整一下,做好迎接军统站人员入住的准备。邹副官,把我们的两间卧室空出来……”
魏怀中举手道:“不用,给我和曾副官安排在一个房间就行。小凡,伯伯和曾副官现在是单身汉,有地方住就行了,今后能在一起办公就行。”
吴小凡说:“伯伯,要不这样,我和三毛住一起,您住我现在的房间,少清哥另外安排。”
魏怀中说:“也行,就这么定了。张少校,就麻烦你安排一下。”
张少校应道:“是!”
魏怀中拉着侄儿和曾副官、邹三毛回到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说:“昨天下午我和曾副官特意去看了一下武雄,小家伙长得真是逗人喜爱,李小姐一家对他也很好,这是曾副官拍的照片和小家伙写给你俩的信,他已经认得很多字了。”
“真的。”吴小凡兴奋地从信封中掏出照片和弟弟一张张认真观看,儿子留在李雅琴家已经三年多时间,自己没能回重庆看过他一次,如今已经五岁半,长得真的非常可爱,只是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他呢。
然后又赶紧阅读儿子写的信,没想到毛笔字写的非常的工整,内容是:“爸爸和叔叔,我好想你们,我和妈妈爷爷奶奶都很好,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我真的好想爸爸和叔叔。儿,武雄!”
曾副官瞧着兄弟俩都流下了热泪,便赶忙说:“别哭,孩子没有忘记爸爸和叔叔,我们去看到时,他立即拿出你俩的照片看了一下说,我爸爸和叔叔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老是让别人来看我,我爸爸和叔叔在哪里等很多的问题,我和长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我给他照相时他又说,伯伯,要给我照好看一点,爸爸和叔叔才会高兴。当李小姐让他给你俩写信时,我和长官都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认得了这么多的字,而且毛笔字也写得非常的工整。”
“小凡,小家伙现在可是李小姐一家的宝贝,只是李小姐并没嫁人,我们也把你这几年的情况告诉了她,要不你写封信让局座带回重庆,如果她能同你再续前缘,就能真的成一家人了。”
吴小凡抹掉泪水说:“我和她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是孩子又拖累了她。伯伯,我能不能向局座要求调回重庆?”
魏怀中摇头道:“不能,你应该明白,局座对你非常的信任,此时如果提出要调回重庆,不仅影响到你的前程,而且眼看日军就要进犯芷江,要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告状,说你是临阵脱逃,那你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
“小凡,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楚,你父亲也有过很多女人,可最后只能与你这个儿子相依为命,你现在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但你还年轻,生活可以重新开始,要不我再帮你找一个女孩?”
吴小凡说:“伯伯,今后不要再提起此事,我已经决定不再与任何女人一起生活,只要武雄在我身边就行。”
魏怀中无奈地:“那好吧,此事以后再谈。小凡,你是不是对目前的抗日形势感到悲观?”
吴小凡说:“没有,只是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国军在这一年内一败再败,可刚才局座却说,共党的八路军竟然从延安一路冲破鬼子的多道封锁线和围追堵截杀到了湖北,难道他们就长着三头六臂,是打不死的人?”
魏怀中急忙地:“小凡,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必须明白,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虽然国军眼前遭受了暂时的失败,但日本鬼子已经猖狂不了多久,欧洲战场上以美国为首的盟军正在向德国进军,希特勒法西斯马上就要完蛋,只要德国一完,美军就会向日本进攻,再加之鬼子已经被我们拖了八年,他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如同强弩之末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我们能奋起一击,就能彻底地瓦解他们,最终取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
“所以,共党不论是过去而是现在都是我们真正的对手,他们的存在将直接威胁到党国的将来,你可不能对他们赋有同情心,否则会让伯伯和局座失望。”
吴小凡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何况我两次差点死在他们手上,对共党我不会有同情心,不然也不会借潜伏武汉时用日本人的名义对他们动手,只是眼下就让我对付共党有点为难,俗话说一心不可二用,我认为目前应该把精力放在收集日本人的情报上,等真正的打败了鬼子再做打算,否则要是又出了差错,我们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将来对付共党,您说是不是?”
曾副官说:“长官,小凡说的有理,您这次的重庆之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们只能顾眼前,不能再有把柄让人握着在背后捅软刀子,否则是得不偿失。”
魏怀中点头道:“那这样吧,共党的事可暂时不管,但局座的交待也不能不执行,他不是让你对共党的活动情况进行汇报吗,那你时不时避实就虚地汇报一下,反正怎么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吴小凡高兴地:“行。三毛,你赶紧把我的东西搬到你房间里去,我给武雄写封信让局座带回重庆。”
“是!”邹三毛赶紧去房间整理东西,魏怀中和曾副官也进去帮忙,吴小凡便坐在办公桌前以兄弟俩的名义给儿子写信,说自己和叔叔很想他,等打败了日本鬼子一定回重庆接他,让他听阿姨和爷爷奶奶的话,好好学习不要调皮,但对李雅琴一字没提。
下午,戴笠又来到勤务处听了三人的工作安排,吴小凡把写给儿子的信交给上校随从,然后和魏怀中、曾副官一同送到机场,目送其一行上机升空后才返回。
第二天上午,原长沙军统站人员牵着十几匹马驼着电台和几十箱贴着封条的文件来到了勤务处,魏怀中和吴小凡他们热情地迎接,并让张少校他们把封存的文件箱全部放进机要室,所有原始文件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启封调阅。
当大家得知满脸胡须的人竟然是戴威处长时都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不明白这位英俊傲气的公子哥怎么会变得如此的不修边幅,但谁也不敢询问原因,怕言语不当得罪人。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勤务处大院内电波声此起彼伏,军统潜伏人员从武汉、长沙、衡阳、湘潭、邵阳等地发来的敌情电报都迅速送到魏怀中和吴小凡手中,从情报上看日军已经开始向邵阳和益阳外围集结,同时到处实施烧杀抢掠,连老百姓家中的红薯土豆都全部一扫而空,此种现象表明日军的后勤保障已经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那么也就意味着日军向湘西进攻的时间没有确定。
同时,三十万国军沿着连绵二百多公里的雪峰山山脉修筑战壕,在芷江外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整个湘西的民众都自发地组织起来支援前线,但吴小凡和魏怀中都从这种组织活动中感觉到了共产党的存在和力量,而且各地发回的电报中都有日军扫荡时遭到共党游击队袭击的报告,两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因为一是共党的这些活动无形中对国军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二是现在既然是国共合作时期谁也不能公开阻止共党的活动,只是把这些情况用云雀的专用密电码向重庆做了汇报。
月1日清晨,从平江发来的一封电报却让魏怀中和吴小凡他们大吃一惊,昨晚共党八路军南下支队突然袭击了平江县城,不仅消灭了留守的五百多日军占领了县城,而且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
魏怀中他们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共党八路军竟然秘密冲破了日军的封锁渡过长江到达了湖南,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平江县城的日军全部消灭,这种战斗力闻所未闻。魏怀中急忙将情况电告重庆,但却没有得到任何指示。
上午,卡特上校开车来到勤务处,跟随迎接的吴小凡走进办公室后根本不理睬同自己打招呼的魏怀中和曾副官、邹三毛,劈头盖脸地责问道:“戴处长,你们中国人简直不可思议,共产党八路军千里转战来到湖南,收复了被日军占领的平江县城,这是一个好消息,可你们国民党却要调集三个师去围剿八路军,而且让我们美国空军去轰炸,真是岂有此理。”
“你说这是为什么,难道八路军抗日错了吗,日本人占领平江县城时你们国军不去收复,现在八路军消灭了日军,你们国军却要去消灭八路军,这是什么道理?”
吴小凡心头顿感惊异,慌忙说:“上校先生,这、这应该不可能吧。”
卡特上校气愤地:“什么不可能,你们的长官刚刚把我叫去就是让我们美国空军去轰炸平江县城,还说是土匪占领了平江县城,我就说土匪能打日军也是好事,为什么要去轰炸,他这才告诉我是八路军来到了湖南,而且说八路军南下没有得到蒋委员长的批准就是违反命令,必须坚决消灭,真是太霸道了,抗日难道还要得到批准吗?”
“我便告诉他,美军不会执行这种荒唐的命令,如果他们胆敢派出飞机去轰炸八路军,我们美军就停止对日军的作战。”
魏怀中急忙地:“上校先生,请坐下慢慢说。”
卡特上校恼火地:“不坐了,我得回机场守着,谁要是敢调派飞机轰炸平江的八路军,我就把飞机全部调回重庆,再见!”他大步离去。
魏怀中焦急地:“小凡,必须把上校先生的言论上报局座,否则会出大事。”
吴小凡灵机一动,如此重大事项必须向延安汇报,现在正好可以趁机发报,便小声地:“伯伯,此事不易外传,少一个人知道比多一个知道好,就用我的专用密码向局座通报,你看呢?”
魏怀中点头道:“行,快去吧。”
“是!”吴小凡大步走进电台室,冲三名值班的报务员说:“你们出去,我要发一封密电,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三名报务员出去后关上了门。
吴小凡在电台前坐下,迅速在脑海里调出记忆中与党中央联络的密电码,自己已经近四年没有与党中央联系,不知延安是否还能收到自己的电波,何况自己也已经死了近四年,党中央是否已经消除了与自己联络的电台波段,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他赶紧戴上耳机调整好电台波段按下了发报键:“延安,我是黄鹤楼,请回答。延安,我是黄鹤楼,请回答。”
这是一个短暂而又慢长的等待,当电波传来时他立即在脑海中译出了电文:“黄鹤楼,我是延安,党中央时刻牵挂着你,你在哪?”
他顿时就知道自己没死的消息党中央早就知道,肯定是李雅琴向组织上做了汇报,可时间容不得再多想,他迅速按下了发报键:“延安,我在湖南芷江,四年诈死埋名属于军统绝密,故未能及时上报中央,八路军南下支队占领平江之事已引起国军重视,他们即将调集三个师进行围剿,望做好防范,黄鹤楼。”
延安当即回电:“黄鹤楼,向你致敬,延安。”
吴小凡马上又调整好电台波段,用云雀的专用密电码向重庆发出了电文:“重庆,美军卡特上校对轰炸平江之事拒不执行,扬言要将飞机调回重庆,请及时协调,云雀。”
他取下耳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己发给延安的电报不会有任何人察觉,但愿八路军南下支队能平安度过危机。
还正是他的这封电报引起了党中央的高度重视,立即电令南下支队做好应对准备的同时,要求他们不得与国民党军进行摩擦,并以邵阳或衡阳的广大乡村为中心开辟根据地,牵制和消灭日军配合国民党军在湘西的作战,阻止日军继续西进。
在接下来的六天里,平江县城军统人员的电报是一封接着一封,都是汇报八路军招兵买马和宣传抗日救国的情况。
同时,日军在湖南各地的兵力情报也陆续发回,特别是邵阳周边集结的日军兵力已经达到十万,这表明日军即将发动对湘西的进攻。
吴小凡可说是一心三用,一要对这些电报进行分析来确定日军进犯湘西的大致时间,二要关注平江县城八路军南下支队的情况,三要指导张少校对日本特务的防范,几乎是忙得精疲力竭。
月7日清晨,八路军主动撤出平江县城和国军进驻的电报让吴小凡松了一口气,只是八路军南下支队孤军深入敌后将面临着日军和国军的双重夹击,今后该如何生存下去呢,但自己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相信这些从北杀到南的勇士一定会在地下党组织的支持下继续而又顽强地战斗下去。
4月日,日军大批粮食和弹药运到长沙和邵阳的电报引起了吴小凡的高度重视,他做出了日军即将分别而又同时向益阳和湘西进攻的判断,魏怀中立即将情况上报重庆和设在芷江的陆军总部,国军迅速做好了迎战准备。
4月6日清晨,雷达站发现日军飞机纷纷从汉口和南昌起飞,中美两国飞行员立即驾机升空分头拦截,一场空战首先拉开了湘西会战的序幕。
同时,日军兵分两路分别向益阳县和湘西门户新宁县发动了进攻,国军迎头实施阻击,关系到中国命运的大决战开始了。
在随后的半个月时间里,日军的猖狂进攻接连攻破了中国军队镇守的几座集镇,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八路军南下支队竟然突然向湘潭的日军据点发起了攻击,地下游击队也频频向邵阳外围的日军实施偷袭,迫使日军只得抽出兵力回头巩固后方,国军趁机在空军的掩护下进行反攻又将失守的阵地夺了回来,而八路军和游击队采取的是打了就跑的战术,搅得日军无法安宁。
4月1傍晚,邵阳军统人员发回了一封让人不得其解的电报,说日军一个联队突然出城渡过资江说是追击共党游击队却不知去向。
吴小凡和魏怀中瞧着这封电报陷入了沉思,因为任何敌情都关系到整个战场的布局,如果不能做出正确而又准确的判断,那就会让国军的防守出现漏洞。
吴小凡走到地图前认真地观看和在脑子里做着各种分析,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足有近四千人,按照他们的战斗力完全可以担任一个方面的进攻,不可能为追击游击队动用如此多的兵力,难道日军又在玩什么阴谋,邵阳以西已经是两军对垒的主战场,从长沙向益阳进攻的日军被国军阻挡无法突破,两路日军对湘西实施夹击的战略计划根本无法达到,要是日军在此时重新调整进攻方向寻找突破口,国军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很有可能造成被动。
当他注视到邵阳北面的新化县城时,一种可怕的猜测顿时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一个联队的日军突然向新化发动攻击,继而迂回再由南向西插入湘西,那国军将会防不胜防。他焦虑地说:“伯伯,我认为这支日军一定是想偷袭新化县城,然后再向西进犯,如果新化被占领,那湘西的南大门就岌岌可危。”
魏怀中一惊道:“你认为这一个联队的日军不是追击共军游击队,而是暗渡陈仓妄图从南面打开进入湘西的缺口?”
吴小凡肯定地:“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必须立即向重庆和陆军总部汇报。”
魏怀中毫不犹豫地:“曾副官,向重庆发报,日军一个联队突然从邵阳消失,很可能偷袭新化县城,继而向西突破我军防御进犯芷江,快去。”
“是!”曾副官拿着记录的电文跑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