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5日清晨,父子俩还是在小院里练功,邹三毛做好饭菜出来也活动着肋骨,可兄弟俩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可一直等到七点多钟期盼的人并没有来,三人只好进屋吃饭,吴小凡交待儿子要把昨天教的字写十遍。
饭后,小武雄帮着叔叔洗碗,当听到外面传来妈妈的喊声时,他立即飞快地跑出去打开院门欢叫道:“妈妈,我家这几天都有叔叔来找爸爸,可爸爸老是忘记是几号,都要叔叔告诉他才知道。”
李雅琴心头一惊,但马上牵着儿子的手笑道:“你一定是听错了,小孩子不能管大人的事,知道吗?”
小武雄点头道:“我才不管爸爸的事呢,只是叔叔一来,我就要叫他,害得我不能好好练功。妈妈,今天是不是爷爷奶奶又想我了?”
李雅琴望着站在屋门口的兄弟俩说:“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武雄今晚就不回来了。”
邹三毛瞧了没吱声的哥哥一眼,赶紧笑道:“行!”
吴小凡等母子俩亲热地离开后说:“三毛,我家出了个小间谍。”
邹三毛说:“李小姐应该不会想到别的什么吧,她要是又怀疑你在搞什么鬼那就糟了。等小家伙回来我们得告诉他,家里的事不能告诉妈妈。”
吴小凡说:“不行,童言无忌,我们不许他说,他更会说给李小姐听,是我俩大意了,今后不能再当着孩子的面说事,否则儿子会害死老子和叔叔。三毛,你暂时别出去,最后一个人应该会来,我去站里打个转就回来。”
邹三毛点头说:“好!”
吴小凡大步出门,钻入吉普车开车就走。
大街上,李雅琴抱着小家伙坐在黄包车上沉思,吴小凡家为什么天天有人来,而且他为什么总是忘记是几号,看来这件事非同寻常,搞不好是一个大阴谋,必须通知组织上进行调查,他是一名侦探能手,如果真的是在进行针对共产党的秘密活动,以他的心机和狡诈,必定会造成一场血雨腥风,不知会有多少共产党员的头颅断送在他手上,可此人头上又戴着民族英雄的光环杀又杀不得,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防范他。
回到家门口后,李雅琴把孩子交给迎出来的父母,自己又迅速赶往茶馆向尹鑫通报了吴小凡的异常举动,希望组织上尽快查清他在干什么。
尹鑫也立即向潘大姐进行了汇报,两人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因为林志刚和方继宗并没有通报军统有什么秘密活动,而吴小凡的反常表露出他在执行一项谁也不知道的阴谋计划,并且肯定是针对地下党的绝密行动。
潘大姐又急忙赶到书店向省委汇报,陈东却严肃地叮嘱她,吴小凡的阴谋活动省委已经掌控,正在实施将计就计的应对方案,只要时机一到就会采取行动给予国民党特务沉重打击,提供情报的人是一名潜伏在国民党高层的地下工作者,为了保证这位同志的绝对安全省委才没有向武汉市委通报,而且此事不得再向任何人提起,并且要严格执行省委下达的三项命令,否则武汉地下党将遭受灭顶之灾。
潘大姐放心地笑了,她急忙回家让尹鑫通知李雅琴,不要将此事向任何人提起,也不要再刻意打探吴小凡的行动,免得引起他的疑心而暴露身份。
中午,吴小凡和邹三毛都没有等来最后一名特别情报小组的人员,他只好让弟弟赶紧去买份礼品送往李雅琴家,祝李先生生日快乐。
当晚,吴小凡化装后悄悄地来到了陈东叔叔家,两人对最后一名特务竟然没有露面感到不可思议,因为除了已经掌握的刘思潮四人因家庭因素同意其留下外,其他得到通知的人再过几天就要秘密前往新四军根据地,难道这名特务不在通知的名单里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吴小凡分析说要么这名特务是个女人,可陈东说这次去根据地的也有十多名在近段时间表现积极的女同志,两人只能决定继续等待,并做好最坏的防范措施,因为只要大家严守单线联系的纪律,就算这名特务潜入到了组织内,他最多认识上下线两名同志,对整个地下党不会造成大的威胁。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这一年的春节让整座武汉充满了节日气氛,人们喜笑颜开欢庆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农历新年。
吴小凡不仅带着儿子和弟弟给伯伯一家和曾副官一家拜年,而且给张少校等家在武汉的同僚们拜年,并让弟弟和儿子去给李雅琴一家拜年,可小家伙却被两位老人扣留,必须过了元宵节才准许回家。
林志刚和方继宗他们也纷纷跑来给吴小凡拜年,大家在一起谈笑风生喝酒庆贺,兄弟俩还借小家伙不在家的机会悄悄跑到王强家吃了一顿饭,三兄弟举杯共祝一生平安。
月15日是元宵节,吴小凡借人们都上街闹花灯的机会来到书店想向叔叔和婶婶拜年,可店里很多人出出进进,他只能客套地抱拳祝老板生意兴隆。
陈东也笑着抱拳祝先生新年快乐,却又悄悄地让他晚上八点去家里,他也就随便买了本书离去。
晚上八点,吴小凡戴着眼镜和粘着假胡须提出一包礼品来到汉西路,因街上人来人往不可能跳墙进去,只能装着走亲防友的样子警戒地扫了四周一眼,没发现可疑人员后才走到叔叔家敲门。
婶婶立刻打开门让他进来后又马上关上门,并高兴地让他快进屋,没想到陈东叔叔和一位年过花甲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微笑着站在堂屋中迎接,他惊得扑上去抱着老人哭喊道:“周伯伯!”
老周也泪流满面地拥抱着他说:“孩子,委屈你了。”
吴小凡抽泣道:“周伯伯,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好担心你。”
老周动情地:“孩子,伯伯也时刻关注着你,这些年来你忍辱负重,历经磨难,坚强不屈地在逆境中生存了下来,我们为你骄傲。”
吴小凡内疚地:“伯伯,可我并没有为党做什么。”
老周说:“不,你为国家和民族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这就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历史使命,也正是有了你的情报,党中央才秘密调查、揭露了汪精卫叛国投敌的大阴谋,如果没有你,枣随会战和三次长沙会战国军就不会取得胜利,两次轰炸日军汉口机场就不能成功,而且你给中央的电报避免了八路军南下支队遭到国民党军围困的可能,你为武汉地下党的生存更是做到了殚精竭虑,党永远感激你。”
陈东笑道:“老周、小凡,别站着呀,有话坐下说。”
老周拉着吴小凡坐下,愧疚地:“小凡,对不起,当年我要是强迫你父亲他们早日离开南京,悲剧就有可能避免……”
吴小凡急忙地:“周伯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您这些年一定也经历了很多的危险,只是又怎么来武汉了?”
老周感慨地:“小凡,这些年伯伯和你一样当了汉奸,只不过是个小汉奸,一直在南京坚持斗争,经历当然没有你这么艰险,但总算熬过来了。这次秘密来武汉是授党中央的派遣,准备成立一家贸易公司,专门做粮食买卖。”
吴小凡惊喜地:“真的,怎么跟我的想法一样?”
陈东笑道:“你的想法只是和中央的安排不谋而合,不过中央得到我的汇报后,才决定把你周伯伯派遣来武汉,一是你俩相互了解,可以借用你在军统的身份提供方便;二是要动用你那笔资金把生意做大,不过中央指示,那是你的个人财产,只能借用。”
吴小凡不高兴地:“中央怎么能这样说,那些金条和大洋都是我结婚和生孩子时日本鬼子和汉奸们送的,怎么能说是我个人的财产,早就应该交给组织上了,是你不要。”
老周说:“老陈,这样吧,过段时间等我从重庆回来再把小凡手上的那笔资金提出来,然后将数目上报中央备案,至于是捐赠而是借用今后再由中央决定。”
“小凡,中央让我转告你,内战已经一触即发,国民党虽然还没有直接撕毁和平协议,但已经频频向我根据地发动了进攻,你今后的任务一是要随时掌握军统特务的动向,尽最大可能确保武汉地下党组织的安全;二是要全力协助我办好贸易公司,要把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出武汉,再通过各地党组织秘密送往根据地。”
“俗话说两湖熟、天下足,粮食是保证战争胜利的前提,武汉又是各地粮商进出贸易最大的内陆口岸,我们既要争取把粮食收进来再运出去,同时还要保证不被国民党怀疑,要是出了事我们牺牲了是小事,党中央好不容易筹集起来的资金就会打水漂,责任重大呀。”
吴小凡坚定地:“请周伯伯放心,我一定尽全力配合您的工作,只是要想在武汉生存下去和不让国民党怀疑,就得在他们内部有重要关系,不然的话就算不值得怀疑他们也会怀疑,光靠我一个小小的上校恐怕难以完成这项艰巨任务。”
老周笑道:“我明天去重庆就是要去拿国民党的尚方宝剑,如果办不到我也不敢随便来武汉闯荡,你就等着吧。”
吴小凡高兴地:“这就好,到时我就能借东风办事。对了,周伯伯,你是不是来武汉好久了,怎么今天才让陈东叔叔通知我见面?”
老周说:“我已经来武汉十天了,二十多年没回来,很多事情都要先熟悉一下,我带来的一些人也得安顿好,不然我一个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办不了这件大事。”
吴小凡担忧地:“人太多了也不安全呀。”
老周说:“你放心,我带来的人都是在险恶环境中跟随我出生入死、久经考验的忠诚战士,头可断、血可流,但绝不会背叛党,有些人还是从武汉出去的,比我还熟悉这里的环境。”
陈东说:“小凡,在武汉地下党中知道老周身份的只有你、我、你婶婶和武汉市高官,他公开的身份是大老板,同时也是中央特派员,在紧急情况下将代替中央指挥整个华中地下党的工作,今后你直属他的领导,但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这里你也可以随时来,只是书店就不要去了,因为我马上就要回汉口中学任校长,不过你婶婶一般情况下都会在家,如果她不在你也可以去学校找我。”
吴小凡高兴地:“这就好,当校长比当老板安全多了,没有那么多的陌生人去学校。不过周伯伯,在武汉还有两个人认识你呀。”
老周说:“你说的是李雅琴和王强吧,等会我就去李雅琴家,相信她会保守这个秘密,如果不是认识她的人太多,不利于我们的安全和隐蔽性,我真想让她加入进来,她可是一个很坚强又有原则的同志。”
“至于你师兄王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当年我送他们逃出南京是以国民党的名义和你的托付行事,再说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老了很多,现在又是大老板,他不一定会认出我,何况他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既然他能为你保守秘密,我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对我有危险。”
陈东笑道:“小凡,其实你早就知道李雅琴的事,也明明知道是她两次对你实施了暗杀,可为什么在我面前却一字不提,虽然你遵守了组织纪律,但害得你俩是有情人难成眷属。现在周伯伯回来了,要不告诉雅琴实情,免得她对你总是怀恨在心,要是她愿意,你也就能了却心愿,她也就不用为孩子的事两头跑了。”
吴小凡摇头道:“我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个人感情,此事不要再提。”
老周叹息道:“唉,为了党的利益,你的个人感情却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伯伯也无法强求你,那就随你自己决定吧。何况李雅琴的真实身份有很多人知道,如果现在一下子与你这个国民党的高级特务结婚,那你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我看又只能委屈你了。”
吴小凡说:“周伯伯,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再大的委屈我也能承受。”
陈东无奈地:“唉,那就只能这样了。小凡,军统特别情报小组的第五名成员一直没能现身,其他四人又要顾及到你的安全,我们无法采取行动,你认为该怎么办?”
吴小凡骂道:“妈的,他真是个王八蛋,这么久了都不来见我,说明他肯定已经混进了党的组织,但由于组织上只能单线联络,他还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情报,不然他早就来找我了,可他就象一颗定时炸弹让我坐卧不安。”
“至于其他四人我的看法是暂时不动,一是现在就除掉他们不仅打草惊蛇,而且戴笠肯定会再派一批人,那样的话我们防不胜防;二是国民党还没公开对共产党动手,留着他们也是一个报警器,只要他们有了动静,就表明已经接到了对共产党动手的行动指令,我们也就能变被动为主动,到时再找机会让军统的人去抓他们,那样的话也就牵扯不到我,但与他接触过的人要随时做好转移的准备。”
老周说:“小凡说得有理,我虽然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如何处置这些特务,但南京现在也没动他们,不过与他们有交往的同志都做好了转移的准备。”
陈东说:“这一点你们放心,与他们有接触的四个同志已经做好了随时转移的准备,我现在也最担心的是第五个人,这名始终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家伙到底身在何方,他的爆炸力到底有多大,危害的程度到底有多深,真的让我好担心啊。”
老周说:“现在担心也没用,只要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坚持紧急情况下的应变机制,我相信一定会减少到最低损失。”
“老陈,时间不早了,小凡该走了,我们可不能因小失大,他的安全比谁都重要。”
“小凡,我相信不久我们就会再次见面。”
“是!”吴小凡起身说:“伯伯,再见!”
“再见!”老周同他紧紧地握手,陈东送他出来,守候在门口的杨丽华立即打开门出去观察了一下再回来一点头,吴小凡闪身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老周也出来冲陈东夫妇一点头,大步出门往前走去,来到十八号院门前听了听里头孩子和老人的欢笑声,便伸手敲了三下门,当门打开李雅琴出现在面前时,他急忙把手指放在嘴前轻轻地“嘘”了一声说:“李小姐,好久不见,想同你谈点事,我在前头等你。”
李雅琴惊喜地瞧着老周往前走后,急忙扭头喊道:“妈,是一个朋友找我有事,我出去一下。”
小武雄跑出来叫道:“妈妈,你要快点回来哦。”
李夫人也出来说:“雅琴,怎么不把朋友请进家来。”
“妈,我的事你别管。武雄,妈妈很快就回来。”李雅琴拉上院门,跑着追上老周小声而又惊讶地:“周先生,十年多不见了,你怎么来武汉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