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轿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曾副官和吴小凡、张上尉急忙下车,后面车上的三名汉子也匆匆下车引领三人走进布置得非常豪华的客厅,一名上校军官立即从楼上迎了下来。
吴小凡马上认出他是戴笠的随从副官,赶紧和曾副官、张上尉一同立正敬礼:“长官好!”
上校高兴地回礼后握着吴小凡的手说:“吴少校,欢迎你凯旋归来,局座正在等候你和曾副官。张上尉,请在此稍等片刻。”
张上尉应道:“是!”
上校便冲吴小凡和曾副官说:“请跟我来。”
吴小凡和曾副官跟随上校向楼上走去,虽然自己已经两次见过戴局长本人,但其严厉的作风和强硬的手段是人人皆知,所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上校直接将两人领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向坐在办公室前看文件的戴笠立正道:“报告局座,吴少校和曾副官到了。”
吴小凡和曾副官立正敬礼道:“长官好!”
戴笠放下手上的文件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吴小凡,过了片刻才靠在椅背上说:“这三年来你的照片多次出现在日本人的报纸上,特别是身穿和服和娟子小姐的结婚照让我记忆深刻。”
“当时给我的感觉你就是一位日本新郎官,并且认为不该把一位如此英俊的中国男人送入一名日本女人的怀抱,党国的重任只怕会在甜蜜的娇柔中化为过眼烟云,因为当年我就向你伯伯了解过你的缺点,对女人你有着比任何男人都旺盛的精力和需求,而且性格上存在胆怯的弱点,虽然头脑非常的聪明,办事也非常的果敢,可这种双重性格的人按理说不适合充当间谍,搞不好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当时你已经成为日本特务组织拉拢的对象,在那种形势下我只能冒险下达让你潜伏的命令,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的表现非常出色,你发回的每一封电报都会让我加深对你的认知,男人的温柔在你的身上比女人的娇柔更可怕,女人只不过充当了你享受快乐的道具,而且你的胆怯并不意味着弱智,双重性格只会让你更加谨慎地处理好发生在身边的每一件细微之事,这才有了你今日的成功,我代表党国向你致敬。”
吴小凡庄重地:“感谢长官的栽培和信任,在下愿为党国鞠躬尽瘁。”
戴笠微微点了下头,但仍然还是平淡地说:“你的脱逃对日本人来说是奇耻大辱,被大日本帝国皇军称之为谍报精英的藤原小凡少佐,也一定在谍报战线上为日本人做出过杰出的功绩……”
吴小凡吓得慌忙摆手道:“不不不,长官,我提供给日本人的情报都是根据军统的指令行事,绝对没有违背命令。”
戴笠轻笑道:“确实如此吗,那协助日军破获共党地下机关又是奉了谁的指令,难道是共党让你主动出卖他们?”
吴小凡心头一惊,自己破获地下党机关的事日本人都在报纸上刊登过,事件的本身根本不是秘密,局座此时询问却肯定有着另外的含意。
于是噘着嘴说:“当时日本人不仅让我出卖军统的人,而且让我去侦破共党分子,我只好照办,谁让共党两次暗杀我,我就是要借日本人的手出一下心里的闷气,要不是怕他们再次暗杀我,当时我还真想多侦破几件共党案,真正的抓几个共党分子。”
曾副官急忙地:“吴长官,在局座面前不得放肆。”
吴小凡赶紧立正道:“长官,在下当时也是被迫行事,请责罚。”
戴笠说:“我并不是要责罚你,还是在提醒你,你与共党的恩怨在日本人那里时可以借题发挥,但今后不得再惹是非,国共联合抗战时期我们还得精诚团结,不过共党最终是党国的祸患,将来定有你的用武之地,明白吗?”
吴小凡认真地:“在下明白。”
这时,办公桌上的一部黑色电话响起,戴笠抓起话筒威严地:“我是戴笠,什么事?”然后静静地听着,接着说了一句:“知道了,等待命令。”
便放下电话盯着吴小凡说:“你在码头上是不是被一个女人认了出来,而且经过查证,她是重庆日报的记者李雅琴,虽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政治背景,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女人,但你的生死关系到我们的下一步行动,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她?”
“啊!”吴小凡不由得惊叫一声,他这回可是真的吓了一大跳,自己已经遭到暗杀死亡之事是军统的内部秘密,李雅琴却无意中卷入进来知道了自己还活着的真相,军统为了保守机密对有可能透露消息的外人绝对不会留下活口,刚才的电话一定是陪同去医院的军统人员请示如何处置李雅琴,现在该怎么办?
在这种形势和环境中要想救她简直比登天而难,搞不好这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就会悄悄地消失,不,一定要想办法救她,绝不能让她死在自己的手上,看来只能凭借自己的功绩赌一把了。
于是慌忙地:“局座,请不要伤害她,她不仅是我的大学同学,而且是我的第一个恋人,虽然由于我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原因,她无法接受现实,但对我她一直没有忘却,刚才在码头上她以为我真的遭到了暗杀,竟然跪在那里哭泣和呼喊着我的名字,我也是情不自禁地跑过去安慰,这才把她卷入了进来。何况我的孩子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叫她妈妈,证明我与她的缘分这一生注定无法摆脱,我一定会让她对今天之事守口如瓶,请局座宽恕。”
戴笠瞪着他威严地:“不行,为了党国的利益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吴小凡吼道:“好啊,那我就和她死在一起。”
一旁的上校马上抽出手枪对着他的头威逼地:“你竟敢违抗局座命令,按律当场枪决。”
吴小凡瞪着他冷笑道:“开枪呀,我反正已经死在了日本特务手上,你打死的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曾副官惊恐地:“局座,吴长官对自己爱慕的女人永远不会放弃,爱上了他的女人也永远都痴心迷恋,刚才李雅琴小姐在码头上哭泣的一幕证明,她同样还在迷恋着吴长官,在下相信她一定会为吴长官保守秘密,请局座三思。”
戴笠冲上校摆了下手说:“吴小凡,你真的很聪明,凭着我与你伯伯的交情和这三年来你创立的功绩,知道我不会杀你,却借此威逼我放过李小姐,那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必须娶李雅琴小姐为妻。”
“这……”吴小凡苦笑道:“局座,我也很想娶她为妻,可她就是死也不会答应,因为她对我的爱只想独自拥有,这也就是我俩只能相恋却无法结合的原因。”
戴笠说:“看来也有你摆不平的女人,那刘玉洁少尉呢?”
吴小凡一愣,自己的事伯伯肯定都向局座汇报过,刘玉洁的事已经无法逃避,他只能羞笑道:“刘少尉的个性与李小姐截然不同,她并不介意我与别的女人交往,只要她愿意我随时都可娶她为妻。”
戴笠好笑地:“你真是一个多情的男人,也知道该怎么对待不同的女人,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懂得放弃,也懂得索取,甚至于还懂得珍惜。”
吴小凡正经地:“谢谢局座的夸奖。对了,局座,刚才的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吧,我儿子的病严重不严重?”
戴笠起身从书柜中拿出一个玩具盒走到他跟前说:“这是我特意给你儿子买的礼物,本来以为会在这里见到可爱的小家伙,没想他却因高烧引发肺炎,现已经住院治疗。别担心,有李小姐和邹三毛陪着,孩子不会有事,等会你去看他时替我把玩具送给他。”
“谢谢局座抬爱。”吴小凡接过玩具盒的同时,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因为李雅琴的命应该是保住了,只是儿子的病竟然要住院治疗,自己得赶紧去医院看看才行,可来此的目的是要接受重要任务,不能因私事而忘记了公事,于是尊敬地:“局座,您召见在下一定有新任务,请吩咐。”
戴笠威严地:“你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也别想将功补过,我警告你,只要你还活着的消息流传出去,李小姐必死无疑。”
吴小凡立正道:“在下明白。同时也感谢局座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局座的精心安排,在下此刻肯定已经死了。”
戴笠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交给他说:“这是我们三天内截获的武汉日军宪兵队发给重庆日本特务的三封电报,虽然我们无法破译电文,但三封电报中都有相同的四组密码,而这段时间在重庆没有什么大事件,日军却频繁向派遣特务下达指令,只能说明他们在谋划一场阴谋,并且你即将到达重庆的消息已经传开,据此我们推断出这四组密码是你的日文名字藤原小凡,电报的内容一定是要对你实施暗杀,因此我立即采取了以假乱真的对策,没想到事实证明确有其事。”
“哦,原来是这样。”吴小凡把手上的玩具盒交给曾副官,打开文件夹翻看着三封电报,只见每封电报中间相同的四组密码下都写着藤原小凡,但其它密码下都是空白,说明军统完全是凭着判断对自己实施了保护。
猛然,他脑海中跳动着无数的电报密码和日文,因为在宪兵队做情报分析时他经常要对特务们发回去的电报进行情报分析判断,而重庆特务们发出的电报译文此刻都在脑海中汇集在了一起,他迅速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抓起一只铅笔盯着电报中的一组组密码。
上校吃惊地:“吴小凡,你要干什么?”
戴笠瞧着全神贯注的吴小凡立即冲上校举手阻止:“嘘!”
上校和曾副官也惊异地瞅着神情专注的吴小凡,做为一名下属竟敢肆无忌惮地坐在局长的宝座上,可他的表情又说明其在认真思考,难道他能破译日本特务的电文?
吴小凡盯着第一封电报中的密码却久久地没有落笔,脑海中在反复回忆自己看过的密电码和译文,甚至于痛苦地闭上眼睛思索,他必须用自己超凡的记忆力把那些看到过的密码和译文结合起来,然后再与眼前的电报密码进行组合和重叠、甚至于用前后的词进行搭配。
直至确定无误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密电码下写出了日文,并结合已经判断的藤原小凡四个字进行连贯,当最后一个译文写出来后,一篇完整的日文电报就破译了出来。
他又把日文翻译成中文,内容是:“老鼠,密切注意藤原小凡到达重庆的日期,武汉。”
并立即翻看着第二封电报,思索一下后又在一组组密码下写着译文:“老鼠,藤原将军已引咎辞职,藤原小凡的叛逃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耻辱,此人必须除掉,武汉。”
接着又翻看着第三封电报,思考一下后写出了译文:“老鼠,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藤原小凡,武汉。”
戴笠瞧着微笑的吴小凡,赶紧走过来看了一眼,立刻拿起文件夹翻了一下三封电报,惊喜地:“吴小凡,你竟然破译出了电文,你是不是接触过重庆日军派遣特务的密码本?”
吴小凡笑着摇头道:“没有,但我是武汉日军宪兵队的情报分析官,三年中成都、重庆、江西、湖南等地日军特务发回去的电报和译文原稿都会交给我进行情报分析和做出判断,所以脑海中也就存留了很多的电报内容,我只是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把看到过的译文与这些密码进行组合和重叠、搭配和连贯,没想到竟然破译了这三封电报。”
戴笠惊喜地:“这么说你具有超凡的记忆力,是不是?”
吴小凡本想否决,但立刻想到下面等待召见的张上尉已经知道自己不需密码本就能写出和译出电文,这些事他都会向局座汇报,自己也就不能隐瞒,只能谦虚地:“是不是有超凡的记忆力我也不知道,三年前曾副官交给我的密码本就因为不知道该藏在哪,我就硬是逼着自己全部背了下来,然后把密码本烧掉了,之后所有发出的电报和收到的密码指令都是在脑海里编写和翻译,反正没有出错。”
戴笠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的电台又藏在哪,当年你留在武汉日军肯定知道你是军统间谍,虽然投靠了他们,但他们就没找你要过密码本吗?”
吴小凡对这个问题早就想好了对策,因为绝对不能说电台藏在王强哥家,否则对今后不利。
他便说:“电台我就藏在家里的厨房顶上,日军进城后根本没对我家进行过搜查,被迫出卖六名同僚时我就说电台和密码本都在他们手上,其实这三年来我自己就没亲自发过几封电报,何况家里又有一个娟子小姐守着,我和三毛也不敢发电报,几乎所有的电报都是我说出密电码再由三毛口述给林志刚和方继宗,他们俩记下密电码后再负责用别的电台按我的专用电台波段发出。”
戴笠盯着他说:“你真的很有心机,用别的电台发出你专用的密码电报,那么你的真实身份永远都不会暴露,而且就算有人遭到被捕也没人知道电报的内容,这是一种最好的自我保护,怪不得电讯处的人说,为什么你每次发报的手法都不同,原来并不是你在亲自发报,可为什么你的身份还是引起了日军的怀疑?”
吴小凡说:“谁让我得罪的人太多,整个武汉除了林志刚和方继宗,当然还有那些真正叛变投敌的汉奸外,只要是中国人就都恨不得杀了我这个大叛徒、大汉奸、大卖国贼,所以有人故意放出了风声,说我是真正的国军间谍,我是为了获取鬼子的军事情报,故意出卖军统人员骗取日本老师的信任,是忍辱负重的民族大英雄,他们的目的是想借日本人的手除掉我,这种时候我如果还不走,那就真的回不来了。”
戴笠一愣,转身冲上校严厉地:“为什么林志刚没有报告此事,这是严重失职,必须在明天的呼叫中严厉训斥。不,算了,明天的广播电台和报纸上都会有吴小凡少校遇刺身亡的消息,日本特务肯定已经将藤原小凡之死电告武汉,如果此时还训斥他们就明显是说吴小凡少校没死,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他们没有报告,在这种时候对我们自己的人也不得不防,要是走漏了风声,代替吴少校赴死的两人就白白牺牲了。”
上校恭敬地:“局座高见,在下会在今后提醒他们要及时上报武汉发生的任何事情。”
曾副官却赶紧给还坐在办公桌前的吴小凡使眼色让他起来,他也顿时醒悟过来赶紧站起身悄悄地想绕过背对着自己的局座,没想到戴笠正好转身过来,慌得他急忙立正站好。
戴笠盯着他威严地:“从此刻起,你的名字叫戴威,对外可以说是我的侄儿,你的任务是明天上午同曾副官乘飞机赶赴长沙,统领军统电讯处派遣组破译日军秘谍麻雀的密电码,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日军下一步的主要进攻方向仍然会是湖南,还麻雀所发出和收到的每一封电报,都必定是日军所需要的国军情报和日军准备进攻的信号,并全力侦破这名潜伏在国军中的败类,既要查出他是谁,同时又不能打草惊蛇,只有当他失去了利用价值后才能捕获他。”
“再就是你既然已经在脑海中记下了那套云雀的密电码,那么我会让电讯处继续保留你的专用电台波段,如果有特别事项不能被旁人知道,你可用这套密电码直接向我汇报,我也会直接向你传达指令,明白吗?”
吴小凡坚定地:“戴威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