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凡瞧着他平静而又直视自己的目光,心里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压抑,因为平静代表着他已经对电报内容有了判断,而且他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在探测着自己的所思所想,难道伯伯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是否能做出准确的判断,看来只能按义父的吩咐做了。
于是若有所思地:“伯伯,电报的内容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前几天我查看过我义父公司的账本,虽然只是随意地翻看了一下,但记得好象是有一批粮食是销售给了巴河镇的商贩,如果这批粮食真的是共党购买,并运到了大崎乡共党的秘密粮仓,那我义父是不是有通共之嫌?”
魏怀中和曾副官惊愣了一下后说:“小凡,此事关系重大,周老先生是党国的功臣,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吴小凡认真地:“伯伯,我确实看到过这笔交易,只是不敢确定数量是多少。”
邹三毛大惊失色地:“哥哥,你是不是弄错了,周老先生不仅是你的义父,而且是我俩的救命恩人,如果冤枉了他,今后别人一定会戳我们的脊梁骨的。”
吴小凡无奈地:“三毛,我也不想这么做,可为了党国的利益,我又别无选择,共党是我的死对头,也是党国最大的祸害,不论牵扯到谁,我都不能手软。”
“这、我听哥哥的。”邹三毛心里虽然不明白哥哥的用意,但哥哥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思考,自己不能再插嘴,否则会让哥哥很为难。
魏怀中笑了笑拉着侄儿在沙发上坐下说:“小凡,其实我早上看到电报时已经对周老先生有了怀疑,因为他是武汉最大的粮食收购和销售商,商人又唯利是图,他也就极有可能秘密参与了与共党的通商。”
“可我又顾及到你,不论怎样周老先生是你的义父,你这人又非常重视情感,所以我也就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考虑,而是想通过这封电报来了解你对此事的看法,因为你做为一名党国的谍报英豪,分析和判断能力应该是首屈一指,在看了这封电报后一定也会若有所思。”
“还你刚才的一席话,让我彻底打消了顾虑。这样吧,由你负责对周老先生实施秘密调查,如果他真的有通共嫌疑,就一定要找到真凭实据……”
曾副官急忙地:“等等,长官,毛人凤让小凡认周老先生为义父,其用意就是让小凡监视周老先生,可这位老先生又是一位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和有着通天本领的人物,他对我们的调查不可能没有感觉,如果我们查出了问题还好说,如果没有查出问题,搞不好我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下的意思是先向毛局长汇报,如何行动也就等待他的指示,那样的话就算出了差错也有毛局长顶着,到时周老先生也就不会拿我们出气。”
“不过,不论周老先生是否通共,最后的结果都会伤害到小凡,周老先生如果真的有通共嫌疑,仇恨小凡的人那就不仅仅是共党,恐怕所有的老百姓都会骂小凡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再就是一旦周老先生没有通共,可秘密调查他的又是小凡,那么他们的父子之情也就会到此终结。”
吴小凡说:“少清哥,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我不同意把此事报告南京,而且我认为,毛局长恐怕比我们还早知道共匪与共党火拼之事,甚至早就怀疑周老先生有通共的嫌疑。”
魏怀中惊愣地:“小凡,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吴小凡笑道:“伯伯,毛局长要我认周老先生为义父的目的,就是监视周老先生,可快两年了他又从来没有亲自过问过此事,我虽然经常有报告,但都是平安无事之类,这自然会让局座不高兴,还伯伯和我刚才看过电报后都自然联想到周老先生有通共之嫌,难道局座就想不到吗?”
“而且这场共匪与共党的火拼,恐怕也不是表面上就能看懂的,根据我这十多年来对共党的了解,他们不可能自己人打自己人,说不定是局座瞒着我们在秘密调查周老先生,只是还没有掌握真凭实据,才不敢对其下手,可这批粮食又不能落入共匪之手,搞不好是局座命令派遣人员假扮成共匪对共党动了手,这样的话只会让共党内部产生矛盾,不会让周老先生有所警觉,然后再等待机会掌握其通共的真正证据。”
魏怀中盯着他说:“你的意思是毛局长对你我已经不信任,另外派遣人员秘密进入我湖北省对周老先生进行调查?”
曾副官若有所思地:“长官,小凡说的恐怕真的在理,您还记得吗,四五年您在重庆蒙难时,戴局长是想保可又不敢保,毛局长却是对您进行了严厉的训斥,还说枪毙了也是活该。”
“再就是林志刚诬陷小凡之事,他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党国的谍报英豪给抓了起来,并进行严刑逼供,后来又无缘无故地硬是让小凡认周老先生为义父,表面上说是让小凡监视周老先生,可真的一旦出事,小凡能脱得了关系吗,你魏将军能解释清楚吗?”
“再就是林志刚之死,他毕竟是毛局长的得意门生,可突然凭空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又让毛局长如何想?这次如果能通过派遣人员秘密寻找到周老先生通共的证据,那死的就不只他周老先生一个,您和小凡、甚至于我和三毛都有可能罪该万死,这就叫做一箭三雕。”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必须抢先对周老先生进行秘密调查,对他销售的粮食实施秘密跟踪,如果发现他真的把粮食销售给了共党,我们就立刻下手逮捕,而且必须抢在毛局长之前,否则我们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魏怀中阴沉着脸说:“看来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凡,从目前来看,从城里寻找周老先生通共的证据肯定非常难,而且容易打草惊蛇,要是惊动了这个老狐狸,到时别说动不了他一根毫毛,搞不好我们吃不了还得兜得走。”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摸清楚他下一批粮食要发往哪里,然后你和三毛化装出城,并带上电台和照相机提前赶到交粮的地点,然后再跟踪这批粮食到达最终的地点,一路上把相关的证据全部拍照,只有这样才能做到铁证如山。”
吴小凡担忧地:“要是他们把粮食运往大别山交给共匪,难道我俩也要跟着上山,如果遇到国军搜查怎么办,难道也不阻拦任其把粮食运上山?”
魏怀中说:“这一次只能这么办,而且你必须拍到共匪接收粮食的照片,然后立即用云雀的密电码发回电报,我们就可以动手软禁周老先生,等你回到武汉后我们再正式将他逮捕。”
曾副官说:“小凡,这次又要辛苦你了,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的要进入大别山,那一定要小心谨慎。”
魏怀中说:“对,你的身份和行踪如果被共匪知晓,那就会很危险,但我相信以你的身手进入大别山没人能发现,到时三毛就留在山外接应,我随时等待着你平安无事的电报。”
吴小凡立正道:“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魏怀中说:“那好,你先去周公馆了解他们下一批粮食发运的时间和交货的地点,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做出相应的安排。”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从前面的区域传来,曾副官冲到窗户前瞧了一眼说:“长官,一定是我们的探测车找到了共党的电台,他们正在对共党进行围捕。”
吴小凡和邹三毛也扑到窗口前注视着前面冒着烟火和枪声传来的地方。
魏怀中也走到窗前瞧了一眼说:“共党难道把电台安装到了我们的家门口,走,去看看。”
他大步往外走去,吴小凡和曾副官、邹三毛急忙跟随,他们下楼走出大院,直接来到了大街对面的一个胡同口,虽然枪声已经平息,但胡同口停着一辆探测车和一辆卡车,一些国军士兵在一旁警戒。
曾副官急忙跑到探测车前,冲一名少尉问道:“少尉,出了什么事?”
少尉立正敬礼道:“报告长官,刚才我们在这片区域探测到了那部神秘电台的活动,迅速赶过来时与共党分子交上了火,现正在清理现场。”
吴小凡心头一惊,赶紧说:“领我们去看看。”
“是!”少尉领着四人大步走进胡同,只见一些士兵挨家挨户在警戒,民众惊恐地站在自家的小院里,在一家院门被炸得稀烂的小院前躺着四具士兵的尸体,小院里十几名士兵在四处搜查,两具被击毙的尸体躺在院门两边。
吴小凡瞧了牺牲的两人一眼,大步走进堂屋,看到一名上尉正趴在桌子上调试着一部电台时,便威严地:“上尉,有什么收获没有?”
上尉赶紧起身敬礼道:“报告长官,此次行动击毙两名共党,缴获一部电台,但至少有一名共党逃跑,至于有没有其它收获,我们正在搜查。”
吴小凡说:“你怎么知道有共党逃跑了?”
上尉急忙走到通往后院的门口,指着架在围墙上的梯子说:“一定有人从梯子上翻到后面的小巷逃跑了,击毙的两人是为了掩护逃跑者才拚命抵抗。”
“吴长官,我刚才检查了一下电台,发现它的波段正是我们探测到的神秘电台,可它收发报时的方位总是在变,您说使用这个波段的电台到底有几部?”
吴小凡说:“你找到一部就是一部,找到两部就是两部,今天的收获就是你们坚持不懈的结果,我一定请求魏将军给你们嘉奖。”
“不用请求了。”
魏怀中和曾副官大步进来说:“我已经决定,给参加此次侦破的士兵每人奖赏十块大洋,军官每人奖赏五十块大洋,并请示南京授予主要立功者青天白日勋章。”
上尉激动地立正敬礼道:“谢谢将军!”
魏怀中抚摸着桌子上的电台,高兴地:“小凡,为了这部神秘电台我们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今天的收获只是一种必然,不过这种收获并没有彻底地摧毁这部神秘电台,只有抓到了幕后的真正操纵者,那才叫做真正的成功。”
吴小凡笑道:“将军,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我们收获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就不远了。三毛,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你去把车开来,我们去周公馆。”
“是!”邹三毛赶紧跑走了。
吴小凡又对魏怀中说:“将军,我去周公馆了。”
魏怀中说:“好,快去吧,一定要抓紧时间。”
“是!”吴小凡离开小院,心情却非常的沉重,因为从现场来看地下党的同志正在接收电报,可敌人来的太快只能拼死抵抗,牺牲的两位同志一定是为了掩护报务员逃走才舍命阻击,而且根据电台上显示的波段上看,应该是自己的专用波段,那么电报一定是大别山刘邓首长发来的,要真是这样自己得赶紧过去才行,国为电报只有自己才能翻译。
邹三毛开着吉普车在哥哥跟前停下,等哥哥上车后边开车边迫不及待地:“哥哥,你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要说周老先生有通共的嫌疑,这样做会害死他的。”
吴小凡苦涩地:“我说不说都一样,毛局长和我伯伯其实都已经怀疑周老先生了,我如果不这么说就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邹三毛迷惑地:“那周老先生是不是我们的人?”
吴小凡说:“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也是我的直接领导,更是唯一知道我一切的长辈。”
邹三毛惊恐地:“啊,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得赶紧让他撤出武汉,现在还来得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