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办事很麻利,不一会便置办了一大桌酒菜。
几人围坐在桌前,但气氛似乎还是有些凝重。
张宝儿端着一杯酒笑着道:“哥几人别怪我,我是个外乡人,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和这些人斗,若成功了,算是给潞州百姓除了害。若失败了,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是不想连累了你们,所以才没告诉哥几人!”
宋迪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目扭曲道:“宝儿,你别说了,再说我们几个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宋迪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放下酒坛子后红着眼睛看着在座的几人。
宋迪先指着王守一道:“他的姐夫,论身份是高宗皇帝的嫡孙,是大唐的临淄郡王!论官职,是潞州的别驾!而现在,却被梁德全压的连头也抬不起来!”
虽然宋迪说的是李隆基,可王守一却低下了头。
接着宋迪又指着姚闳道:“他的爷爷,曾经做过两朝宰相。而现在,被那帮浑蛋折腾成了潞州的八品司仓!”
姚闳也低下了头。
宋迪又指着李林甫道:“他的舅舅,是潞州大家族姜家的家主,曾经是潞州的首富。而现在,只能看着白宗远的眼色行事!”
像点名一一般,李林甫也跟着低下了头。
宋迪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父亲,曾经是潞州燕雀帮的帮主,当年燕雀帮是何等威风。而现在,我的父亲被人逼死了,我的大哥像一条狗一样残喘度日,燕雀帮成了长乐门的附庸!”
说到这里,宋迪又看向了张宝儿:“本该是这些人出头去和他们斗的,可他们都成了缩头乌龟,反倒是你张宝儿,作为外乡人却能挺身而出,冲着这一点,比他们强一万倍。”
张宝儿没想到宋迪竟然如此激愤,正想劝他两名,却听宋迪又道:“还有我们,有胳膊有腿的,被梁奋那几个混蛋欺负,却连声也敢吱,比起宝儿你的魄力来,我们连你的一个脚趾头也赶不上!”
说到这里,宋迪将面前的那个酒坛子高高举起,猛的掼在地上,摔的粉碎。
然后,宋迪单腿跪在张宝儿面前:“宝儿,无论你是输是赢,我宋迪死心塌地跟着你干了,若我有半点虚言,如同这个酒坛子一般!”
张宝儿动容,急忙上前扶起宋迪,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兄弟!”
……
一直消失不见的华叔突然出现了张宝儿面前。
“华叔!妥了?”张宝儿问道。
“妥了!”华叔点点头道。
“东西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那好,今晚我们去找董飞!”张宝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谁呀!这么晚了!”
董飞睡眼惺忪打开门之后,他看到张宝儿与华叔,不由愣住了。
“董掌柜!我又来看您了!”张宝儿笑嘻嘻道。
“张公子,怎么是你们?”董飞忙不迭道:“快请进!”
三人进到里屋,董飞拨亮了昏暗的油灯,亮光顿时洒满了简陋的屋子。
“董掌柜!我给你带来一样礼物!我想你肯定会高兴的!”说罢,张宝儿朝着华叔点点头。
华叔将一个大口袋从肩头卸下。
“张公子,你们来来吧,还带什么……”董飞的话随着华叔从口袋中取出的两样东西戛然而止。
华叔取出的是两个硝制人头,他将人头摆在了董飞面前。
董飞望着两个人头,嘴唇微微抖动着,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脑子一片空白。一开始他的眼里是憋着许多的泪水,可过了一会儿,他憋不住了,串串泪珠顺着脸上的刀疤流淌下来。他低着头,然而哭声没有减弱,他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中流出来。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声像山崩,似海啸,惊天动地,形成了一场特大的暴风雨,好像深在内心的火山即将要爆发似的。
华叔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去安慰董飞,却被张宝儿用眼色止住了。
董飞面前正是醉道人和林夫子的人头,张宝儿非常能够理解董飞此刻的心情。这两个人让董飞家破人亡,让他亡命天涯,让他夜不能寐,让他食不得安,让他始终活在仇恨当中。在他认为自己今生都无法血恨的时候,仇人的人头却被放在了自己面前,他怎能不激动呢?
终于,董飞停止了哭泣。
他起身朝着张宝儿深深一拜:“张公子,大仇得报,无以为谢!从今以后我董飞是张公子的奴仆了,无论有何差遣,绝无二话!”
张宝儿赶紧将董飞扶起:“董掌柜,您太客气了!什么奴仆不奴仆的,说起来,您应该是我的长辈!”
“张公子!您若是不答应,我跪死于此!”董飞执拗道。
张宝儿求助般地看向华叔,华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宝儿只好无奈道:“我应了你了,起来吧!董掌柜!”
“哎!”董飞一脸喜色站起身来。
三人重新人坐定后,张宝儿郑重其事地对董飞说道:“董掌柜,我知道您是酿酒的行家,我想请您研制着酿些好酒,您看行吗?”
“张公子,您说说,您想要什么样的酒?”董飞不解其意。
张宝儿挠着头道:“我也说不好,但我有个设想,我想要两种酒,一种是极烈的酒,我准备将他销到突厥吐蕃等苦寒之地,那些地方冬天时间长,他们喜好烈酒。还有一种便是高档酒,越醇香越好,是买给那些有钱人的。具体的还要你自个慢慢琢磨!您是内行,我想这应该难不住您!”
“张公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从明日我开始试着配酿,断断不会让您失望的!”
张宝儿向董飞交待道:“既然是这样,董掌柜,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有什么事到时我们再具体商量!”
“你放心吧!张公子!”
“还有,这事要悄悄地去做,千万莫让外人知晓了!”
“知道了,张公子,我晓得轻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