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回到主界面,看了眼任务后面罗列着的课程,心情十分复杂。
太惨了。
她是需要社会主义的关爱,但她不是想继续学习。她毕业都那么多年了这种要求真的好难。何况专业不对口,修仙世界里根本不讲科学。
就像会御剑的人不用搭车,会辟谷的人不用吃饭一样。所有人都想着升天……不是,修仙,直接省事,多少人会愿意去搞基础开发?
逐晨切换回刚才的界面领了技能奖励,想要暂时开心一下。
系统提示闪过之后,她没有体会到传说中醍醐灌顶的开窍感,只是神识中多出了一行咒法的符文,凭空出现,就像深深刻在她脑子里一样。
逐晨试着弹了下指,默念一句固风,并没有幻想中的画面发生。
……什么狗奖励,最后居然还是要她自己修习。
她但凡修炼资质好一点,能沦落到今天的田地?
风长吟察觉出她神情不对,小心问道:“小师姐,你怎么了?”
逐晨木然转过身,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
风长吟以为她魔怔了,忐忑开口:“师姐,我说你很厉害呢。”
逐晨错开的视线,就那么清楚地看见原本是“0”的声望,往上跳了一点,让她的眉毛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原来小师弟是真的崇拜她,不是在说谎。
逐晨突然很感动,觉得人生还是充满了希望。
风长吟得不到她的回应,干脆叫魂一样大声喊道:“小师姐!”
逐晨两手用力拍在他的肩上,突然的动作将小师弟吓得一个哆嗦,扯到一半的高音也戛然而止。
“阿吟。”逐晨感慨道,“我的好师弟!”
风长吟被逐晨晃得头晕,讷讷地叫了一声:“师姐?”
所幸逐晨的失态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她很快收回手,恢复了原先慈爱的面容,热情问道:“你冷吗?”
风长吟被她问得浑身发毛,以为这是一种暗示,准备将自己的衣服脱给她。
逐晨将他动作摁住,顿了顿,小声说:“你稍等,我先酝酿一下。”
容她研究一下自己的新技能。
这片修仙大陆,大部分的术法,都是为了战斗而生,鲜少有针对建筑加固类的实用型法术。
逐晨照着脑海中的符文指示,引导气息在身上走了一圈,等熟悉了这门功法,通晓机理后,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这其实就是一项防御法术,只不过施展方式与朴风山上历来教授的不同,更为拗口晦涩,甚至还有些矛盾之处。
逐晨在功法研读上是下过苦功夫的。虽说她没什么天赋,可也不想在努力这方面落于人后,本着笨鸟先飞的想法,将自己能做的该做的全做了,哪怕结果不甚乐观。
本以为没什么大用的知识,居然在这种时候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
逐晨不久前刚刚封了界碑,身上已经没剩多少灵力。重新运功的时候,她以为进度会有些滞涩,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晓得,经脉里残余的灵力汇聚起来,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流畅、痛快。所过之处还带着舒缓的暖意,将她身上积累的疲惫清扫一空。
只尝试了两次,她就找到了其中的窍门。
逐晨不由心惊,心脏跟擂鼓似地跳动起来。
她也想过,自己修为寸步难进,是不是因为风不夜的修仙路数与自己八字不合。只可惜,朴风山所掌握的内功心法就是道门权威,她没有别的选择。
而现在,固风截然不同的修炼方法,跟她竟无比契合。这陌生的感觉让逐晨不敢置信。
她静下心反复感受,才确认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当即再也抑制不住胸腔内翻腾的狂喜之情。
这是一条迈向人生巅峰的坦途啊!
逐晨内心万分感动,对自己先前的不屑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风长吟两手放在腿上,乖巧地等待师姐向他展示所谓的秘密,结果睁大眼睛盯了人将近半炷香的时间,也没见她酝酿完毕。
他面前这个人明显是入定了。呼吸沉稳,周身灵力缓慢游走,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风长吟小小的脑袋转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满心钦佩道:“师姐不愧是师姐,跟传闻中的一样。聊天都在想着修炼,随时随地都能入定,我差得远了。”
风长吟以往是不跟逐晨一起修炼的,毕竟二人进度相差太大,专攻的术法也不大不同。
他只听说过逐晨修炼刻苦又无所长进的传闻,每每被提及都带着些讽意,而对于这个“无所长进”的具体范围,他知道得并不清楚。现在他觉得,或许是那帮人在嫉妒他师姐罢了。
风不夜享负盛名,这么多年却只收了四位弟子,其中,唯逐晨天资平平,又最受偏爱,自然遭人偏待。
风长吟端正坐好,态度认真起来,也开始修炼打坐。
等运行了一小周天,风长吟睁开眼睛,周围呼啸的风声已经不见了,
他“咦”了一声,扭头观察,发现是墙壁上布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符阵,将风与声音都隔绝在外。
风长吟面露错愕,站起来跳了跳,木板间刺耳的摩擦声也不见了。原先将屁股咯得生疼的木板,此时变得稳固而平滑,坐上去都舒服不少,有了点家的感觉。
风长吟惊喜地望向逐晨,眼里点出一团火花,一朵一朵地往外迸溅。他亢奋叫道:“师姐!这是什么术法?为何上面的箓文我一个都看不懂?”
效果其实比逐晨想象中的好上许多,说明这符文复杂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系统只给了入门的评级,但逐晨觉得它比朴风山上的中级法术还要高深。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逐晨难得扬眉吐气,很是得意,然而脸上不显,只挥了挥宽袖道:“入门法术而已,不算什么。”
风长吟被她那从容不迫的表现给蛊惑了,以为她是深藏若虚,多年来一直低调隐世,如今迫不得已,才初露圭角。于是在逐晨面前,表现得越发乖巧。
逐晨想笑,又怕端不住丢了面子,赶紧拉着风长吟说:“睡吧,明天起来把这屋修一下。”
风长吟不疑有它,只晓得自己应该听话,重重朝她点了点头,侧身躺下。
半大小子不愧是半大小子,不过数息功夫,就睡着了。逐晨听着身侧轻浅的呼吸声,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任务,又很快苦下脸。
她挣扎半晌,最后还是点开了系统后方的教学课程。
充实的一天,要在学习中开始。
翌日清晨,阳光刺破薄雾,再次照亮这片昏沉之地。
二人那间没有顶的木屋,第一时间亮了起来。
风长吟历来醒得早,被光色一照,揉揉眼睛就起床了。他懂事地去远处的湖泊里打了些水,供逐晨洗漱,而后拿起自己的长剑,开始例行晨练。
逐晨昨天临时突击了一个晚上,已经从一无所知的门外汉,变成了略知几个名词的扫门人。
实在不懂也没关系,教程里面的傻瓜版图纸,是真的很傻瓜。
逐晨捡了根枯枝,趁着风长吟不注意,在地上作画,根据图纸原样放大描绘地基,想把新房子搭得正经一些。
小师弟不知道瞎高兴些什么,热完身后,在外头乱蹦,精力无处发泄,还跳到高处,说要找合适的木头来修葺自己的房屋。
他御剑上空,单手挡住过于猛烈的阳光,朝着四面张望。
不多时,这个吵吵嚷嚷的少年安静下来,惊疑两声,跑去找逐晨报告。
“小师姐,好像有人来了。”
逐晨问:“谁?”
风长吟将她接到剑上。
从空中远望,只能看出是两道模糊的黑影在一前一后地行走,中间架着个什么东西。
他们大约是迷失了方向,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风长吟迟疑道:“是人吗?”
逐晨心说她哪里晓得?
风长吟御剑追去,等离得近了,才看清楚。
是人。
两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用一条破被子裹着什么重物,在附近找寻。
他们身上满是汗水,打湿了衣服,脸色也因为过于劳累而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分明脚步蹒跚,却仍在艰辛地前行。一看便知生活过得不易。
“怎么进我们这里来了?”风长吟眼睛一亮,畅想道,“难道是要来投奔我们?!”
逐晨心说就他们这三无宗派,哪个正常人会来投奔他们?她拍了拍风长吟的肩膀,示意他落到地上。
二人才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两个男人已经齐齐朝他们跪下,凄声喊道:“仙君救命啊!”
这般大礼,逐晨下意识地想躲。风长吟收了剑,好奇跑到二人身边。
较为年轻的那个男人反身掀开被子,露出里面一张满头虚汗的脸。
他们挑着的,居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是临盆在即。
她的脸色比另外两人更为可怖,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因疼痛被咬得鲜血淋漓,微微张合的唇齿间时不时溢出几声痛苦又无力的呻^吟。
再耽误一阵,以古代的医疗水平,恐怕这娘俩都要不行了。
逐晨被他们这情况吓得一颤,对面二人已拼了命似地朝她磕头。
那个年轻的男人边磕边哭,号啕着喊道:“仙君!救命啊仙君!求求仙君救救我家五娘!我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叫我试药,要我去死都行。求求仙君!”
他是有这等觉悟,但逐晨没这等变态。她拂袖一挥,止了二人的动作,秀眉紧紧皱起,表情跟结了霜似的冷峻。
救人当然是可以。
但如果他们是想让已经单了两辈子的仙君替他们接生,那……那恐怕真的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