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昊是在抱厦里醒过来的,前一日他与临江伯府二爷高宏宣、永昌侯府六爷卿子清在广和楼听了戏,又去醉仙楼吃了席面,还打了茶围一直到醉得不成样子,才被人送回了广平侯府来。他醉得不成样子,连路也走不了了,让门房两个小厮架着送了进来的。
他这会子是被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过来的,头还痛着,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着,伸手要去揉按时,却觉得怀里枕着一个人,惊讶地低头看,只见齐氏宽衣解带正闭着眼躺在他怀里睡着。他这才想起前一夜回了琼碧院,他好似闹着要进内院去东厢房,还是被几个丫头婆子连拖带拉地劝住了,那会子齐氏好似赶了过来,亲自给他擦了脸,换了身上的衣袍,伺候他在抱厦歇息下,也就不曾走了。
他看了眼怀里的齐氏,还是那副温顺的模样,只是先前看着怎么都觉得叫他心生怜惜,满是爱怜,可现在却不知怎么,就觉得乏味得很,瞧着一副娇弱的模样,却是能逼着他收了做外室,被沈氏接到了侯府里,还能从偏院赶着出来伺候他,可见是有心机的。
想一想前一夜,他吃醉了怎么会闹着要去东厢房,明明沈氏已经和离了,从前可是半步也不愿进东厢房的,这究竟是怎么了?薛文昊不由地懊恼地摇了摇头,必然是糊涂了,不然怎么会想着要去东厢房,沈氏那个绝情的妇人可是半点不曾留情,走得干干脆脆的,他反倒惦记起来了,必然是魔怔了!
他头痛得紧,正要翻身搂着齐氏再睡时,却听见外边吵嚷的声音更大了,一把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薛三呢,他人在哪里?我昨儿就让人送了帖子过来,让他今日过去公主府,我可是特意让人备了席面,还请了寿安、寿春和几位驸马,他居然敢不去!他人呢!让他给我出来!”
薛文昊听了吓得一身冷汗,猛然坐起身来,是寿安长公主,她前一日让人送了帖子到侯府来,让他今日去长公主,她要宴请几位公主与驸马,特意让他前去,可是他昨日吃得醉了,本就厌烦着寿宁长公主这么个丑陋蛮横的老女人,自然是早就丢到脑后了,这会子她闹上门来了。
他吓得连滚带爬下了榻,哆哆嗦嗦捡了丢了一地的衣袍忙往身上套,无论如何不能让长公主找到他,不然只怕是别想好过了。榻上被他惊醒的齐氏还是一脸迷糊,支起身子来望着他:“三爷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就起来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抱厦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来,寿宁长公主阴沉着脸带着几位婆子丫头气势汹汹地进来了,一眼就看见衣裳不整的薛文昊,冷笑道:“薛三爷真是好大的脸面,居然连我都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她说着那杀人一般的目光却是扫过了榻上已经花容失色,忙抱着锦被遮着身子的齐氏,“这是哪位美人呀,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
她微微抬起下巴,身后的婆子已经如狼似虎一般扑上去,一把扯开齐氏身上的锦被,狠狠将她拽下榻来,按着跪在长公主跟前,恶狠狠地道:“还不给长公主磕头。”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她的头发狠狠按了下去,撞在地上磕得生生作响。
齐氏已经唬地魂飞魄散,她哪里知道眼前是什么人,只是被撞得头晕脑胀时听见婆子说是长公主,更是已经没了魂,好端端地为何会有什么长公主来了这府里,还要让人拿了她,她哭喊着:“长公主饶命,饶命呀……”
寿宁长公主身后是脸色难看的陈氏和姚氏,长公主带了人来广平侯府闹,下人们早就禀报了薛茂业,只是薛茂业哪里敢说什么,又是女眷,只得打发了陈氏和姚氏来应付着,眼看着闹得越发不成样子,陈氏与姚氏却只能忍着气跟着长公主一路过来。
姚氏这会子急得不知怎么好,心里已经把薛文昊骂了千百遍了,明明知道寿宁长公主看中了他,一府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在长公主身上,他偏偏在这会子还不忘跟这些妾室丫头们厮混,教长公主拿了个正着,这若是真的惹恼了长公主,只怕尚公主的事不成了,还要得罪了康王与寿宁长公主。
她忙上前轻声劝慰着寿宁长公主,又是不住给薛文昊递眼色,道:“三爷也真是,这些贱蹄子没脸没皮地勾引往上贴了来,你吃醉了不知事也该让人把她们撵了出去,哪里能就由得她们使手段弄心思,还不快些让人拖出去打一顿发卖了。”几句话把事全都推到了齐氏身上。
齐氏吓得连连磕头,唯恐被这位长公主真的要人把她拖出去打一顿发卖,忙哭着道:“妾身并非婢仆,是,是正经的官家出身,早已是三爷的人了,昨儿只是三爷吃醉了,留了妾身在房里伺候……”她可是正经官家娘子,不是什么婢仆,她们怎么能发卖了她。
她不说倒罢了,一说寿宁长公主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桀桀笑了一声,低下头盯着齐氏:“你是官家出身?难道就是那位齐娘子?”
齐氏一愣,想不到长公主居然知道她,怯怯的应着:“妾身齐氏,给长公主请安。”
寿宁长公主笑容更是狰狞,咬牙道:“原来你就是齐氏,那个还未出阁就敢勾引爷们,与人私会不要脸皮的贱人!这会子还敢来勾引男人,我今儿就要了你的命!”她看了眼一旁躬身立着的婆子们,“还不动手!给我拖出去往死里打!”
婆子们得了令,丝毫不理会齐氏的哀号求饶,也不管她只穿着个肚兜,冻得瑟瑟发抖,羞得脸面全无,生生将她拖出房去,不一会就传出齐氏凄惨地嚎叫声。
陈氏看了一会,低低叹了口气,上前轻声道:“长公主息怒,这齐氏着实卑贱可恨,可是终究是官家娘子出身,若是真的就这么要了性命去,只怕会惹来非议,留下什么把柄。”她停了停,才又道:“眼瞧着长公主与三爷就要议亲,这会子还是不要惹出什么事比较好。”
寿宁长公主这才气咻咻地微微抬了抬头,算是留下了齐氏的一条命,只是一顿毒打却是少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