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的梁宛儿闷闷不乐地坐着,好一会才忍不住拉着沈若华扭捏地道:“沈娘子,听说那位东平王是驻守在巴蜀之地,很难得才回京都一次?”
沈若华目光清澈望着她,淡淡笑着点头:“不错,东平王的封地就是在巴蜀之地,分封的藩王要隔上三五年才会从封地进京拜谒一次,难得回来。”
梁宛儿手中的手绢儿拧了一圈,低声道:“可是听说东平王前两年回来了一回,却是为了东平王世子被赐婚。”她飞快地抬起头望向沈若华,“听说赐婚的是那位宫中养大的永嘉郡主,却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她说着,脸上是怯怯地神色。
沈若华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掀起无限涟漪,许久,她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那位永嘉郡主是什么模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听说她已经病死在宫中了。”
“能赐婚给世子,一定是极好的人。”梁宛儿声音越发低了,手里的手帕拧了一圈又一圈,“只是可惜了,那样好的人怎么会这样就没了。”
沈若华打断了她的话,轻声细语地道:“梁娘子既然叫我姐姐,我少不得说上几句,梁家自高祖之时就是十分得看重的将门,梁老将军更是两朝老将,梁大将军也是戍守边疆多年,深得太后与皇上的看重,可越是这样,梁家就越是为朝中众臣所瞩目,越是要步步为营,不能有半点轻举妄动。”她看着梁宛儿单纯的脸,轻轻叹口气,“即便是儿女婚事,那也必须是得太后与皇上恩准才可以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娶梁家的女儿。”
梁宛儿听她说到婚事,顿时脸上泛起红霞,可是听到后面,脸色又有些发白,咬着唇轻声道:“我看周世子是个好人。”那样俊秀的人,却愿意用温和的口气与她说话,那笑容让她心里好似海棠花一样也慢慢盛开来了。
沈若华慢慢转过头,看向马车外:“是不是好人,不是看得出来的。”她停了停,语气冷静,“何况他以后是分封的藩王,无论如何也不能娶梁家的女儿的。”梁宛儿心思单纯,此刻对周祈佑满满是好感,若是不挑明了,只怕日后还是会害了她。
果然,梁宛儿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眼眶也微微泛了红,可是她并没有再开口,只是低着头把手绢攥地死死的,眼中虽然委屈却没有惊讶,看来她并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情窦初开的心思没有多想,这会子被沈若华点破了,也就慢慢清明了一些。
马车向着京都城里飞奔而去,却是在穿过城外不远处的一处树林旁时被人拦住了,车夫勒紧了缰绳才把马车险险停了下来,呵斥那些拦着马车的人:“什么人,拦在这路上却要做什么。”
夭桃撩开帘子看时,只见十余个彪形大汉一脸嬉笑地挡在了道上,见马车停了下来,大摇大摆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冷笑着与车夫道:“做什么?这道上你既然走得,爷自然也走得!只是看你这马车不错,倒要瞧瞧上面有什么人。”
车夫是梁将军府的人,也是梁家军出来的,行伍出身身手不错,往日里都是他给梁家驾车的,见这情形沉了脸,厉声道:“这马车里的贵人也是你们这些无赖之人可以见的?还不滚到一边去让开路来!”
可那些混混儿好似浑不在意,依旧将马车围了起来,嬉皮笑脸地道:“什么贵人,我们倒是要见一见,说不定看我们喜欢就赏了银子了呢?”说着身后就要去撩那车帘子。
车夫看出来这群人来意似乎不那么简单,登时一把抽出放在马车旁的佩刀,怒吼着跳下马车要去拦住他们,一边向着马车里面高声道:“快护着两位娘子出去!”
马车上的梁宛儿与丫头顿时慌乱了起来,尖叫着道:“这群歹人是要做什么,快些逃吧……”
沈若华沉着脸,从撩开一线的帘子里看着,那群大汉约莫十余人,车夫虽然勇武却终究只有一人,难敌这许多人,一时间被团团围住,腹背受敌。可那些人好似也不着急要拿了马车上的人下去,只是围在马车边高声笑着,看着车夫作困兽之斗。
这群人是为了什么而来?沈若华一时很是困惑,她并不相信在这京都近郊还能有路匪恶霸,何况梁家的马车上分明有官家府邸的徽号,就算有歹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拦截!
正想着,却看见那车夫已经被那些人打倒在地,动弹不得了,那群人掉转头嬉笑着朝着马车来了。梁宛儿看见了,吓得面无人色,哆嗦着拉着沈若华的手:“沈家姐姐,你快跑吧,我,我怕是不敢跑了,别连累了你。”
沈若华反手取下袖子上的银针攥在手心里,死死盯着那被夭桃与另一个丫头按住的马车帘子,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为了什么而来,她今日是绝不会随他们摆布的!她将梁宛儿护在身后,将身子绷得紧紧的,就算是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眼看着那些人伸手来撩马车帘子,压着帘子的夭桃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却听马车外一声厉喝:“住手!”有马蹄声响起,向着这边而来。
那些大汉显然被惊住了,没有再掀开帘子去,倒是壮着胆向着来人喝道:“什么人,敢来管爷爷的闲事!”
可是来的人好似并不理会他们,只是冷声吩咐:“将他们拿下!”
一阵嘈杂吓人的兵器交接与嘶吼声后,马车外渐渐归于平静,只有那些大汉的求饶声,好似一切都已经平息了。
夭桃战战兢兢撩开帘子往外看去,却见外边站着许多侍卫模样的人,先前那几个拦车挑事的大汉正被压伏在他们面前,而前面站着一个穿着朱紫袍服风姿凛凛的年轻男子,正含笑向着马车这边欠身道:“敢问马车里可是梁家娘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