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钰冷笑道:“常山姐姐事发后一直躲在皇后宫中,未曾露面。皇后向来最疼爱常山姐姐, 十三弟出事, 皇后当机立断, 杖毙了当值的宫女和太监, 为的就是替常山姐姐开脱。可淑妃娘娘也不容小觑,她的母亲和太后乃是表姐妹,她在宫里又一向以贵妃马首是瞻,这次, 就看在父皇心里,是皇后和太子哥哥更重, 还是太后贵妃淑妃更重一些了。”
李以诚低头思索了一刻,“殿下, 您说陛下此时是不是十分为难?”
萧启钰看了李以诚一眼, “你的意思是?”
李以诚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一笑。
宫里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真的单纯的,萧启钰立刻就明白了李以诚的意思。他思忖了片刻,“以诚,你随我来。”
太极宫外, 陈精忠面色凝重,他刚送走贵妃娘娘, 叹了口气,陛下本身就为十三皇子的死伤心不已,偏这里头还牵扯到了常山公主, 前头皇后和太子分别来了,后头贵妃又来了,慈仙殿那边又传话让陛下有空去一趟。淑妃虽然没来,可在琦音殿哭得死去活来。
大家都在逼陛下表态,谁体谅一下陛下呢?陈精忠作为陪伴陛下长大的认,陈精忠很是心疼陛下。
“陈伴伴,陈伴伴!”陈精忠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皇子模样的人站在旁边向他招手。
陈精忠蹙眉,这是十二皇子吧?他怎么在这?
陈精忠向十二皇子走去,“十二殿下,天这么冷,您怎么穿的这么少?您是来求见陛下的吗?陛下眼下大概没有心情见您呢?”
萧启钰一脸担忧,“伴伴,我不是来见父皇的。十三弟没了,父皇肯定担心,伴伴,请您照顾好父皇,务必让父皇保重身体。”
陈精忠有些意外,十二皇子在宫里一直是个透明般的存在,他生母身份低微,只是个宫女,因为长得漂亮,被陛下宠幸,春风一度就有了十二皇子,之后就被抛在了脑后,追封为丽妃还是因为贵妃为了给皇后添堵,随口一提的缘故。宫里谁都不曾将十二皇子放在眼里。
“十二皇子来找臣就是为了这个?”
“是,伴伴,我就是担心父皇,您别和父皇说我来过了。我先回去了,多谢伴伴了。”萧启钰对陈精忠拱手行礼,带着李以诚转身小跑走了,半路上不知道因为雪天路滑,还是因为紧张,险些滑到。李以诚去扶他,结果两个人都摔倒了。
陈精忠觉得有些好笑,想起十三皇子真是因为摔倒砸到了脑袋才死的,他不由得蹙眉,“快,你们几个,伺候十二皇子回去,当心点,别让皇子摔着。”
几个太监忙追了上去,护送十二皇子回了端本宫。
陈精忠回了太极宫,梁帝还在哀伤,陈精忠见梁帝依旧郁郁寡欢,想了想,将十二皇子的话当笑话一般和梁帝说了,“陛下,连十二皇子都知道,您得保重身体,不能哀毁过甚。想来十三皇子在天有灵,怕也是和十二皇子一样的想法呢。陛下,您要保重身子啊。”
梁帝叹了口气,“唉!启瑞是朕的儿子,宝灵是朕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哪个都舍不得。偏他们,一个个的,都来逼朕。”
陈精忠叹了口气,这件事孰是孰非其实清楚的很,十三皇子的死,宫女太监固然伺候不周,可归根究底也是因为常山公主骄横跋扈,以大欺小。其实陛下还能对常山公主如何,无非申斥一顿,削点封邑,过几年再找个理由升回来就是了。这样的话,淑妃气也顺了,太后那边也好交代些。
谁知道皇后不管不顾,一味偏袒常山公主。
这让陛下十分为难啊。
只是眼下,陈精忠不好说这些,只好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陛下,奴才看着,十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人有些不像话,这样的下雪天,十二皇子穿的那样单薄,身边只跟着一个伴读,回去的路上还摔了一跤。奴才便让几个小太监护送十二皇子回去了。”
梁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做得对,回头你找几个老实人,去伺候十二吧。十二也是个孝顺孩子。”
说实话,见面三分情,就算梁帝心里最器重的儿子是太子萧启明,最疼爱的儿子是齐王萧启星,可其他皇子梁帝也一样疼爱。唯有小十二,生母早逝,梁帝心里对他没什么印象了,他连十二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可是在这个时候,启瑞夭折,启明和启星作为长子和次子,不知道安慰他这个当父亲的丧子之痛,反而为了各自的利益唇枪舌剑,实在让他有些寒心。反倒是十二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却知道关心他。这让梁帝心里多了些安慰,也开始反思起来,自己往日对十二是不是太疏忽了些。
陈精忠低头,“是,奴才这就去做。”陈精忠知道,十二皇子算是正式在陛下跟前露脸了。
皇子们都是陛下的儿子,谁得宠谁不得宠,陈精忠不在乎,但是谁能让陛下舒心,他陈精忠就感激谁。
当天晚上,陈精忠就挑了个几个宫女太监送到了端本宫十二皇子处,萧启钰直接将这些人交给了司振。
司振知道这些人是陈大人亲自指来的,知道十二殿下算是入了陛下的眼,心里即为殿下感到高兴,又有些担忧。他怕殿下有了新人伺候,就不再需要他了。如今看到殿下将这些新人交给他,司振心中很是激动,这表明殿下心里还是最看重他!
“是,殿下。”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看书,不需要太多人在这里伺候。”萧启钰挥挥手说道。
司振便带着那些太监宫女们下去了。
从此之后,萧启钰的日子慢慢有了变化,首先他所住的偏殿,所有的陈设焕然一新,饮食方面,精心了许多,夜里读书到深夜,也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针工局送来了不少大毛衣裳,惜薪司也送来了足够的炭火。
萧启钰这才第一次有了身为皇子的感觉。
苍梧宫内,太子正和皇后据理力争,“忍一时风平浪静,此事原本就是宝灵的不是,很该让宝灵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这样才能平息皇祖母和父皇的怒火,就算皇祖母和父皇要惩罚她,顶多就是罚俸削封邑而已,只要儿臣好好的,用得着担心这个吗?”
皇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无奈萧宝灵死活不肯,“为什么总让我忍,明明不是我的错。我乃是堂堂中宫嫡出,淑妃再如何,也不过是妃妾,难道还要我一个嫡出公主向庶母赔不是吗?驸马被罚,我已经在姐妹们中间颜面尽失了,若是在罚俸削封邑,我还有什么脸呢,我宁肯死了算了!况且,萧启瑞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活该短命!”
萧宝灵也很委屈好不好,她不过是一时走神,撞到了小十三,小十三没什么事,他手里的玉马摔碎了,他就不依不饶,吵闹不休。她心里正烦着呢,就大声训斥了他一顿。
谁知道小十三被淑妃惯得这么娇贵,当即就哭着往外跑,结果脚下一滑摔死了,当时就血溅当场,她也吓坏了好不好?
“你还说!”太子气的浑身发抖,“幸好这几日不曾上朝,否则参奏攻击的折子已经堆满了父皇的龙案。母后,您真的要等到事情失去控制吗?”
皇后面沉如水,萧宝灵红着眼睛,“你们又要我忍,为什么,为什么?”
皇后心疼的搂住女儿,“好孩子,委屈你了,你相信母后,迟早有一天,母后会补偿你的。今日你受到的一切羞辱,母后都会替你讨回来的。”
萧宝灵听到母后这么说,知道大势所趋,心中愤恨,却无计可施,只能趴在皇后怀里大哭起来。
没多久,皇后带着太子妃、萧宝灵脱簪待罪,跪在了淑妃的琦音殿前。情势一下子就扭转过来,淑妃从病榻上爬了起来,跪在了皇后跟前,她是什么身份,如何能让一国之母和太子妃跪在她的殿门前,这传出去,该说她威逼国母了。
最后,自然是皆大欢喜了。皇后带着萧宝灵主动承认错误,淑妃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萧宝灵。
陛下下旨,常山公主削邑五百户。常山公主原本的封邑是一千户,位比亲王,如今只剩五百户了,在诸公主之间只是寻常。
萧宝灵自觉颜面大失,躲在公主府,不肯见人,也不肯进宫。
皇后传召了她几次,她也不肯进宫。
没多久,路文达就向齐王透露了一个信息,说常山公主在府中常有怨怼之言。
姜知恩向齐王献了一计,齐王欣然接受。
这一日,天气晴朗,齐王进宫给梁帝请安,言谈中说起萧宝灵,齐王笑道,“有些日子不曾在宫里看到宝灵妹妹了,想必是父皇前些日子的处罚重了些,宝灵妹妹到底是女孩子家,爱面子。不如父皇去看看宝灵?想来父皇亲至,既然宝灵妹妹面上有关,也能彰显父皇对宝灵妹妹的宠爱。”
梁帝想想也是,宝灵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些。不过启星能这么说,他很欣慰,便欣然应允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昨晚得知噩耗,我一堂姐夫,检修机器的时候,除了事故,人没了。当时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我和这位姐夫很少打交道,不过他人很好,努力上进,和我姐结婚后就在外面打拼,和我姐聚少离多。我姐一个人拉扯孩子,婆婆不在了,公公年纪大了又帮不上忙,期间的辛苦就不说了。好容易这几年,我姐夫调到家附近工作,一家人可以团聚了,结果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唉!只能说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特别是你爱的和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