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张瑶才终于见到了张伟。时间久的她都不耐烦, 不想等了。
张伟第一眼就认出了张瑶, 有些激动, “瑶儿吗?你是瑶儿?你都长这么大了?上高中了吗?”
张瑶嘴角微微抽动, 看来她这个爸爸还真是半点没将她放在心上啊,也是,他心心念念的大概都是儿子吧!
“我刚刚高考完。妈妈将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所以我过来看看。”张瑶轻声说道。
激动过后, 张伟打量起张瑶来了,看她穿着打扮, 还有手里拿的手机,张伟心中有数了, “看来你们母女过得不错啊。你妈现在在做什么呢?”
张瑶不动声色的说道:“妈妈在写网络小说, 收入不高, 不过足够我们母女生活了。”
“不是吧?你妈当初跟我离婚的时候,手里肯定藏了不少钱,否则你们母女俩怎么能在w市立足,住那么高档的小区。你妈不和我说实话就算了,连你也不和我说实话吗?”张伟冷笑道,
“如今你爸在坐牢,你爷爷带着你弟弟, 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你如今过得好了,也该拉你弟弟一把啊。”
张瑶翻了个白眼, 现在她十分确定,自己这个决定就是错误的。“你只想我妈身上有钱,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着我,有多难!我如今还没上大学,也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我哪来的钱拉别人一把?”
张伟知道张瑶不高兴了,忙换了语气,“爸不是这个意思,爸的意思是说,爸就你和张达两个孩子,你们是亲姐弟,要守望相助。对了,张达,就是你弟弟,小名宝儿,他比你小六岁,不过没有你听话,也没你出息,以后就要靠你了。他很喜欢你的,一直想见见你。只是没机会。你要不要见见他们啊?他们就住在**小区。你爷爷年纪大了,没精力管他,你是他姐姐,你的话他肯定听,你帮爸爸多管管他啊!”
如今的他,没底气在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儿面前摆爸爸的谱,再说,他还有些日子才能出狱,可是他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牢,和社会脱节了,出狱后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谋生。
再加上爸最近来看他,说张达那小子最近很不像话,说谎骗人,连学都不上,偷钱去网吧打游戏。爸年纪大了,根本管不了他。目前看来,张达和他也不亲近,就算他出狱了,也未必就能把张达管教成人,他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哪还能管教儿子。
张伟早就在考虑这些,他本来也打算等他出狱后,去w市找李苏的。李苏不管,还有张瑶呢。那是他亲女儿,难道还能不管亲爸爸亲弟弟的死活?谁知道,没等他出狱,张瑶就自己来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张瑶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个久未谋面的爸爸在盘算什么了。这是想赖上自己,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啊!
张瑶很后悔自己鬼迷心窍,提出进来探视的要求。
“我待会会去看看他们的。”张瑶敷衍道。
“那就好,你们是亲姐弟,应该互相扶持的。你赶紧去吧,爸再过几个月就出狱了,到时候会去w市看你啊!你现在住在哪个小区啊?手机号码多少啊?爸爸到时候怎么找你啊?”张伟讪笑着问道。
张瑶腾的站了起来,“探视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说完,不等张伟说话,就急匆匆的走出了探视室。她怕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爆发。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关心自己一句,他不关心自己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不关心自己学习成绩如何,得知自己已经高考了,也没问过自己考的如何。
这些他根本不关心。
他一心只想着拉近自己和那个所谓‘弟弟’的关系,好让自己成为他希望的那种扶弟魔。
张瑶从监狱出来,她很想马上回家,看到妈妈。可是想了想,还是去了那个小区,她没打算和张父他们见面,她只想远远的看一眼,看他们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张瑶坐着出租车,在小区门外停下,她刚准备下车,就看到小区门口,一个老人追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边追边骂,“你给我站住,那是下半个月的生活费,你拿走了,我们下半个月吃什么!天天就知道打游戏,还偷拿家里的钱,你混蛋!”
张瑶坐在车里,摇下车窗,仔细看了看,确认那个动作缓慢的老人就是张父,那跑在前头的那个小孩,就是她弟弟了?
“小姑娘,你还下车吗?”司机见她半天没动作,问道。
“不了,直接去机场吧!”张瑶想妈妈了,她要马上回家。
几天后,张父再次过来探视张伟,还未坐下,张伟就急匆匆的问他,“怎么样?”
张父疲惫不堪,“什么怎么样?”
“张瑶啊,她和张达相处的怎么样?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已经走了吗?爸你怎么不多留她住些日子?张达那小子呢?和张瑶关系怎么样?”张伟一叠声的问道。
张父变了脸色,“你见过张瑶了?她根本没来找我们啊!”
张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她说过会去看你们的啊!”
张父很肯定的说道,“没有,这几天我一直在家,根本没人来过。她来探视你了?”
张伟沉着脸点点头,“这孩子,和她妈一样,无情无义。”
张父蹙眉,“她们现在还住在w市吗?我去找她们!”
张伟摇摇头,“不用了,我去。”李苏就罢了,张瑶是他的女儿,她别想甩开自己。
张瑶回到家,一脸愧疚,“妈妈,我好像做错事了。”
李苏正在码字,听到这话,头也不抬,“怎么了?”
“我去见了他。我感觉,他好像打算赖上我了,妈妈怎么办?”张瑶坐在李苏身边,低着头说道。
李苏码完字,保存,合上电脑,“多大点事。我本来打算,等你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们就先过去。我打算在那边租房子住,要是遇到合适的房子就买下来。只是怕你不高兴,觉得没有自己的空间,不自由,就没提。”
“妈妈!这样可以吗?”张瑶没想到事情可以解决的如此容易。
“没什么不可以的。就跟咱们当初从老家搬到w市一样。还是那句话,除了人,其他都不重要。”李苏笑着说道,摸了摸张瑶的头发。“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爸爸那个人啊,应该不会轻易放弃的。他是你爸爸,法律上来说,你对他有赡养义务的。他可能会在这个上面做文章的。”
张瑶嘟了嘟嘴,“我知道,不过每个月几百块钱的事,我会给的。只不过他别想让我替他养儿子。不可能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李苏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张瑶高二的时候,她就把另一套房子卖了,正好是房价涨的最高的时候,赚了不少钱。现在住的这一套,她也挂出去了,也有人过来看过了,双方也谈的差不多,李苏让了两万块钱,唯一的要求就是多住两个月再搬走。
李苏原来的打算是,等张瑶去大学之后,她再搬去张瑶念大学的城市,先租房子住,如果张瑶以后决定在那边发展,她就给女儿买个房子,也是种保障和投资。
“妈妈,那咱们就不出去旅游了吧?把钱留着,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张瑶立刻盘算起来。
“放心吧,你妈妈我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虽然没存下多少。但多少也有些积蓄。毕业旅行,是早就答应过你的。一定要去!”李苏说道。“这是妈妈最后一次给你提供旅游基金了。等你上大学之后,再想出去旅游,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哦!”
“我知道了妈妈,谢谢妈妈!”张瑶搂着妈妈的脖子说道。
母女俩随后网上订旅行团,然后收拾东西,潇洒的出去欧洲十日游了。
回来后,母女俩就先去了张瑶即将读大学的城市y市,她们还饶有兴致的先去参观了大学,然后才着手租房子的事。
在y市待了两个星期之后,房子的事终于搞定了。母女俩又回了w市,开始打包行李,能随身带走的就带走,剩下的打包邮寄出去。
然后母女俩就潇潇洒洒的走了。
一个多月后,张伟果真出狱了,他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了w市,寻找李苏母女的下落。为此他做好了长期准备,准备一边工作一边寻找。他本来想混到李苏住过的小区里当保安的。
他认为,李苏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肯定还在w市,他准备以这个小区为圆心,四处寻找。
谁知道,一个破保安而已,竟然要求这么严格,年龄什么的倒也罢了,他也符合,可竟然还要什么无犯罪证明。
张伟怕被人知道他坐过牢,只好灰溜溜的跑了。然后突发奇想去做环卫,因为这工作范围广,见到的人多,说不定可以看到李苏母女。然后成功在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之中脱颖而出,成功被选上了。那些落选的老头老太太们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解和鄙夷,认为他一个四十来岁身强力壮的男人,干什么不好,跑来扫马路,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能干什么!
可张伟却管不了这些,他可是有正经事的人。
可是上班第一天,张伟就受不了了。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然后就要一刻不停的干活,一上午没到,他就受不了了。脱了衣服,扔了扫帚,跑了。
之后,张伟开始一边找工作一边找人。最后终于在一家足浴城找了份保安的工作。包吃包住,一个月工资两千多。张伟嫌少来着,可他一没有手艺,二没有文凭,之前找工作的途中处处碰壁,没的选择,只好干了。
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张伟始终没找到李苏母女的下落。他在李苏之前住过的小区附近徘徊,打听,没有下落,又去了附近的几个小区,依旧没有下落。
一年过去了,张伟在闲暇时间几乎将w市跑了个遍,一无所获。
而另一方面,张伟因为见的人多,又会说话,保安的工作干的得心应手,甚至还被提拔当了保安队长,工资也上涨了,还和足浴城里的一个小姐谈起了恋爱。除了依旧找不到李苏母女,张伟的日子过得其实还真的挺不错的。
慢慢的,张伟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张父那边,一开始张伟还经常打电话回去,后来电话也慢慢少了。
张伟想,人都是自私的,张达那孩子,从小就和自己不亲近,将来估计自己也指望不上他。人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何必要那么辛苦呢!
这样想着,张伟和张父联系的时候,隐约透露出不想再管张达的意思,可张父却将张伟骂了一顿,说他自私什么的。
张伟知道张父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张达,有些不屑,索性随他去了。反正老爷子有退休金,他这个当爸爸的,就不和儿子争了。老爷子的财产就归他吧!相应的,以后老爷子的生老死葬也都归他了。和自己没关系了。
张伟这样想着,直接断了和张父的联系,自顾自的过日子去了。
可怜张父,拖着老迈的身子,一边被孙子气的要死,一边还要保重身子,好等到儿子回来的那一天。只要儿子回来了,日子就好过了。
可惜啊,直到张父因突发心脏病在出租屋里倒下的时候,他都没能等到儿子回来。
而他的宝贝孙子,张达,看到张父死了,第一反应不是伤心,而是终于没人再管他打游戏了。
张达也聪明,他知道爷爷的死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爷爷的退休金什么的就拿不到了。因此,他将爷爷的尸体塞到了冰箱里。然后找出家里的存款,跑去网吧,一玩就是大半个月。
直到几个月后,因为房租到期了,房东打电话催交房租,结果张父的电话欠费停机了。房东联系不到人,只好亲自上门,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一问周围,说好多天没看到张父出现了,就连他孙子也好些天没出现了。
房东怕出什么事,打电话报警,和警察一起破门进去,最后在冰箱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早已经冻僵了的张父的尸体。
张达最后是在网吧被带走的,调查过后,以藏匿他人尸体罪被判刑,因为其未满十六周岁,从轻处罚,被关进了少管所。
期间,张伟出现过一次,将张父的身后事办了,然后带着张父的遗产就走了,半句话都没有问过张达的情况。
两年后,张达从少管所出来,张伟也没有出现。张达无处可去,终日流连于网吧,没钱了就出去偷。被抓到了关一段时间,出来后继续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
而张伟,因为继承了张父的遗产发了笔小财,很是过了一段花天酒地的生活,结果好景不长,因为喝多了酒,和别人争风吃醋,起了冲突,失手将对方打伤了,又被关了起来。
阴错阳差之下,父子俩最后竟然在监狱里重逢了。
放风时看到彼此的时候,父子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从此之后,张伟身后就多了条甩不掉的尾巴。
张伟每每被这个儿子连累,气的半死的时候,都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昏了头,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他没有和齐雅在一起,齐雅没有怀孕,又查出是个男孩,他就不会离婚。他不离婚的话,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悔不当初啊!
和张伟父子的凄惨落魄相比,李苏张瑶母女的生活就精彩丰富多了。母女俩换了做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张瑶的大学生活多姿多彩,李苏也不遑多让,她开始一边码字,一边旅游。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收集当地最有特色的东西,然后精心挑选之后,放在空间里。
估计是受原生家庭影响,张瑶有些畏惧婚姻,不想恋爱,也不想结婚生孩子。对此,李苏是尊重并且支持她的,不过她还是在张瑶二十八岁的时候,建议她去冻卵,万一将来她遇到了愿意让她改变主意的人,也不会后悔。
张瑶虽然并不认为自己将来会改变主意,可她还是听李苏的话去做了。
张瑶三十八岁的时候,在国外旅游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两人因为一杯咖啡认识,然后聊天。张瑶从未有过这样愉快的聊天过程,仿佛他们不是才认识几十分钟,而是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一般。
张瑶知道自己动心了,可她也知道,这次动心没有结果,两个人来自不同的国家,接受的是不同的文化教育。所以她只能收回自己的心。
可是谁知道,那个男人竟追到了国内,他和张瑶是一样的心思,他不确定错过了张瑶,他还能不能找到一个和灵魂如何契合的人。所以他不想错过,不想放弃。
张瑶三十九岁的时候,终于结婚了。
关于孩子的问题,弗兰克并不在意,可张瑶却想和爱人有个孩子,那时候,他们的三口之家肯定会非常快乐。这时候,她非常感谢妈妈在她二十八岁时的提议。
李苏六十八岁的时候,终于到了外婆。产房外,她看着里怀里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外孙女,开心的笑了。旁边,她的洋人女婿正握着女儿的手,哭得稀里哗啦!他被吓坏了,以为会失去爱人。
李苏看着筋疲力尽却满脸幸福微笑的张瑶,而张瑶此时也向她看去,母女俩视线交汇的时候,两个人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长假,大家是出去浪了,还在在家宅呢?孩她爸昨天休息,和我弟去钓鱼了,我上午码字,下午和我弟媳妇带两个小孩去水上乐园玩了,然后又去了万达,一下午消磨掉了。我在想今天下午要带她去哪玩······头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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