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沉睡,酣畅淋漓,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墨轩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母婴时期,无忧无虑,简单纯粹,舒适无比。
可很快的,墨轩那宁静舒适的面庞陡然变化起来,时而狰狞,时而悲伤,紧闭的双眼更是有泪珠洒落。
他并没有苏醒过来,这一切,皆是因一场场梦境而生。
沉睡之中,墨轩做了一场大梦!
他看到一幕幕让他欢喜,让他愤怒,让他悲伤的画面。
他看到了四哥墨正,一人笑傲天地,坦然面对诸敌,正气凛然。
手捧书卷,一袭青衫,脆弱凡躯内却充斥浩然正气,一口轻喝,灭亡诸般敌。
此等姿态,何等的潇洒,简直有出尘之风姿,令人折服。
但,凡人终究是凡人!
灭敌的同时,墨正自己也消失了,带着笑意,如最普通的读书人,缓缓虚幻,最终陨落于天地之间。
这一幕,让墨轩心头绞痛,悲到无法呼吸,泪水怎么也忍不住。
很快,他又看到了大哥墨力,于万军之中挡在他的面前,壮硕的身躯浑身是血,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到了极致。
在即将倒下的瞬间,大哥转身了,少年老成的面庞上挂满歉疚,眼神疼爱的看着墨轩。
他张嘴了,但墨轩听不见他说什么,不过却有一种钻心的疼痛弥漫全身,墨轩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最终,墨力倒下了,坚强的身躯再也没办法替墨轩遮风挡雨!
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一幕,墨轩癫狂,仰天怒吼,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唯有泪在流。
虽是泪,但实则为血!
紧接着,熊熊大火在墨轩面前燃烧了起来,墨轩心痛的感觉还未褪去,便又看到了一对眸子。
仅仅一对眸子而已,却带给他无限的震动!
那是一对充满着信任,鼓励,以及不舍的眸子,还带着决然之色,有种大无畏的精神。
这是二哥墨战的眸子,墨轩再熟悉不过了,绝不可能认错。
在墨轩惊恐的目光下,大火逐渐吞噬了墨战,令其消失在夜色里。
墨轩整个人都愣住了,泪已干,整个人只剩下无声无息的痛。
……
一幕幕画面,以悲为主,不断呈现于墨轩面前,令其不断绝望。
每一幕都让墨轩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那种真实的感觉,令其崩溃。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个个兄弟死去,那种悲伤,真的难以言表。
那些,可都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啊!
大家从穿开裆裤开始,就一起玩耍,一起嬉笑打闹,不分彼此。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兄弟七人,一起下山,一起闯荡,一起出生入死。
可结果呢?
生离死别,难是同当了,但福,却没办法共享了。
这样的结果,墨轩无法接受。
有一种痛,叫做生不如死,当看到大哥二哥他们陨落于眼前之时,墨轩体会到了这种痛,感受到了这种苦。
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时候,墨轩会这么的痛苦,那种悲伤,足以渲染天地。
面对这样的一幕幕,墨轩发疯了,想要咆哮出声,想要嘶吼。
可是,这是梦境,他吼不出来,发不出咆哮,所有的痛只能化为泪流进自己肚子里。
他跪在地上,无力的锤击着大地,额头抵着地面,嘴唇都咬出了血。
他身躯轻轻颤抖着,血泪滚滚落下,无尽的悲伤与哀意酝酿于心头。
当这种种情感浓烈到极致之时,墨轩颤抖的身子陡然凝固了,在半秒钟后,他赫然仰头咆哮出声。
“吼……”
这一吼,吼出了所有的情感,吼出了所有的痛,吼出了所有的疯狂。
一声吼,打破了梦境,墨轩陡然惊醒。
“砰……”
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墨轩一拍地面,直接坐了起来,眼神尽是迷茫与困惑。
他一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泪水无数,心中的痛感还未褪去。
“原来只是一场梦……”良久,墨轩反应了过来,狠狠松了口气。
他依旧一脸的心有余悸,因为那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那种窒息般的痛,至今清晰的缭绕墨轩心头。
墨轩从未有过此时这般庆幸的感觉!
他庆幸那只是一场梦,再真实,也仅仅只是梦,并非事实。
他不断的在心里头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梦而已。
在这种不断自言自语之下,过了许久,墨轩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不少。
心绪镇定之后,墨轩起身,看向了四周。
他发现自己现在正站在一片美不胜收之地,脚下乃是茵茵绿草,天边挂着一轮落日,金红色的余晖洒落大地,带着无限美好。
一条长河划过这片草原,河边,温驯可爱的兽群一片又一片,悠哉悠哉的沐浴着夕阳。
有蹒跚学着走路的小鹿,有机灵乱窜的仓鼠,有古灵精怪的玉兔,还有顽劣调皮的猴崽子……
各种各样的动物都有,一个个温驯而又可爱,相处融洽,其乐融融,欢乐无比。
看着这样的一幕,墨轩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缕微笑。
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人间净土,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药材宝贝,但这份平静与安逸,远比任何宝贝都珍贵。
站在这样的土地上,墨轩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汪汪……”
忽然,一声犬吠传来,令墨轩神色一动。
他闻声看去,只见小胖狗屁颠屁颠的在绿草间奔跑着,正朝着自己而来。
小家伙一脸开心之色,胖乎乎的身子随着奔跑一颤一颤的,让人忍俊不禁。
在它头顶,盘旋着一只瑰丽蝴蝶,美丽到了极致,双翅缤纷色彩绚烂无边。
小胖狗像是看这蝴蝶很不顺眼,奔跑途中时不时挥爪想要抓住它,可每次都落了个空。
而那蝴蝶也喜欢戏弄它,就这么飞来飞去,气得小胖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见状,墨轩哑然失笑!
很快,小胖狗跑到了墨轩身边,一下子窜回其肩膀,还朝那蝴蝶耀武扬威的挥了挥两支前爪。
蝴蝶于空中翩翩起舞,也不畏惧墨轩,竟然绕着他旋转,惹得小胖狗在墨轩身上来回跑,上蹿下跳,弄得墨轩衣袍凌乱,头发都乱糟糟起来。
对此,墨轩一脸无奈之色!
半晌后,可能是跑累了,小胖狗终于老实了下来,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而那蝴蝶,依旧翩翩起舞,双持纹络瑰丽无比,有着惊人的美。
“汪汪……”
小胖狗冲其龇牙咧嘴的叫嚷两声后,累得趴了下来,唯有尾巴甩来甩去。
“好了,别闹了!”墨轩撇了撇嘴,敲了敲小胖狗脑袋瓜,惹得后者一阵哀怨。
“你似乎醒得比我早很多啊,刚刚跑去哪儿了?”墨轩笑着道。
“汪汪……”
小胖狗歇息片刻后,轻声叫唤道,指了指四周,像是在说自己随意转悠了转悠。
点了点头,墨轩看向那瑰丽的蝴蝶,笑着道:“这是你认识的新朋友么?”
“汪汪……”
闻言,小胖狗死命的摇头,盯着那蝴蝶,气呼呼的,像是在说它才不是我朋友呢。
见它这副模样,那蝴蝶再次飞来,停其头上,故意戏弄它,让得小家伙一阵抓耳挠腮,像个猴子一般。
墨轩一阵无语,随即神色一怔!
因为那只蝴蝶在捉弄一番小胖狗后,忽然离开了,翩然而起,飞向远处。
“汪汪……”
小胖狗指了指那蝴蝶,催促墨轩赶紧跟上去。
墨轩一愣,心头有所奇怪,不过却也没怎么犹豫,在小胖狗催促的同时便跟了过去。
蝴蝶色彩斑斓,像是集中了这个世间一切的颜色,灵动无比,有着梦幻般的气质。
跟在它身后,墨轩总有种奇特的感觉!
他看着那只蝴蝶,总觉得它和一场梦似的,实在是太过绚烂了。
而小胖狗可没这种感觉,它一边理着毛发,一边气呼呼盯着那蝴蝶,心里头盘算着如何才能抓到这家伙。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跟着那蝴蝶穿梭于这美丽的草原之上,也不知会前往何地。
没过多久,墨轩跟着蝴蝶来到了草原上那唯一一条河流的最上游。
在这里,墨轩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者,一袭白袍,洗得都有些发旧了,根根银发光泽暗淡,其脊背佝偻,坐在地上,提着简陋鱼竿,一动不动的垂钓着。
蝴蝶轻舞,最后缓缓落于其肩头,亲昵的用翅膀摩擦着他的脸颊。
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墨轩心头震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一个人,看到一个老者。
他敢肯定,自己还在那青铜古殿中,在那铜棺之内,按道理而言此地应该没有生者的,那眼下这老者又是怎么回事?
墨轩想不通,所以一时间停下脚步,对这老者忌惮不已。
那老者也没有回头,一直静静的垂钓着,像是没有察觉到墨轩的到来似的。
良久,其鱼竿一颤,老者当即提竿而起,一条长鱼便落入身旁篮筐之中。
这时候,他终于开口了,道:“既然来了,就坐坐吧,大梦一场,能否告诉我滋味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