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密室内,容,王,李,程四家家主,此刻正相对而坐,然而,他们一个个确正闷着一张脸,确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世道之上,谁也都不是笨人,苏策今日的所言所为,他们的心里自然也是门儿清的。
“容兄,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我等就要这般受那黄口小儿的气不成?”沉闷的密室内,确是那李家主最先沉不住气,转而轻声向那容家家主问道。
在这容陵县令,原本当是以那江家为最,只是如今,江家已经是烟消去散了去,胜下的四大姓里,当是以这容家为首了。
此刻,见得这李家主把话头问向了这容正,边上,王,程二家家主,亦是把眼上了这容家。
“哼,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凭着手上有几分依仗,却是张着个天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那一口牙。”容正怒哼出声。
刚才,在那梁府上,苏策提议,着这容,王,李,程四家,拿出所有的私兵,佃户轻壮劳力,暂时归入他苏策麾下,统一指挥。
按理上来说,着诸多大姓出私兵,以统一指挥,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然而,这确正是触了他们的底线所在。
私兵,佃户这诸多轻壮劳力,虽然这些世家之人平日里不起这些个泥腿子们,但是他们心里清楚,这些个泥腿子们,确正是一个世家存活下去并着以发展壮大的根本所在,容不得有失。
而如今,苏策之意,确是要尽数掘出四大家里所有的青壮劳力,归于他麾下,虽然说只是暂时的,但是以他们观这苏策那毒辣的手段和狠戾的心思,确又是如何能放心得下把家族的根本交与苏策这个外人。
“事以至此,确不知容贤弟以为当如何?”边上,那一直都不吭声的程家家主,此刻,确是摸着颏下三缕三羊胡子,而不阴不阳地问道。
回过身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这三人,容正咬了咬牙,方才恨身道:“此等黄口小儿,我意领私兵以诱杀之,自掌容陵,至时,或引兵以据之,或以厚利说于区贼,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听得容正如此一说,边上三家家主,脸色上确是好一阵阴晴不定,显然,这等事关一族生死的大事,他们一时半会间,也是决断不下来。
“做与不做,你等倒是说句话啊?”见得许久,这三人仍是皱着个眉头,不吭一声,容正暗骂自己嘴溅之余,确是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苏策的狠辣手段,从他对付那原容陵江家的事上就可知道一二,那可真的是夷其三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啊。
他容家自问家底还不如那江家呢,单靠他容家一家,哪敢根这苏策掰手腕儿。
如今确是他嘴快,先说了一声要诱杀这苏策,边上这三家一时半会确又不吭声,这要是他们回头向那苏策处捅了出去,以那苏策的狠辣手段,他容家哪还有后路啊。
深深地了这容正一眼,边上一直静坐着末曾开口的王家家主此刻,终是开口说道:“诱杀之事,此时说来,确是为时以晚了啊。”
“哦,为何?”王家家主这话说的,不光是容正感到大是奇怪,便是连边上程,李二家家主此刻亦是觉得大为惊讶,只是他们素来知道这王家家主有些智谋,非是他们能比之,此刻,见得他这般说来,心里先是信了七分,但确是仍忍不住好奇而细问道。
打眼扫过场中三人,王家家主轻叹道:“我王家有私兵百四十人,其它佃户,奴仆等加上一块青壮大概就三百余人,合着也就勉强够五百之数,相信诸位府上也当是与我王家差不了多少。”
见得容,程,李三家家主皆是点头,王家家主方才继续道:“我四家合力,勉强也能凑个二千来人,若再加县中民壮,一并而强征上去,相信也不会超过四千人。”
“然,城外区贼,此刻有贼兵已是满八千数,明日,后日,每日叠加,裹挟周遭民壮,如此他的人马只会越打越多,而我等不识兵阵,又不能上阵搏杀,城中民壮只会越打越少,士气越打越低,至后,郡中援军末至,我容陵必为贼所破也,如此,首当其冲者,当是我等四家遭灾,就如那安城诸家一般,诸公以为然否?”
安城县,也是长沙郡治下大县,比之容陵更见几分繁华,而区贼前些时日,确正是引兵洗劫了整个安城县,县中富户者,几乎尽被屠之,此等消息,如那容,王,李,程这等世家之主者,自然是有渠道得到消息的。
此刻,听得这王家家主提起,余下三家家主,心里头皆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颇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见三家家主皆是面有戚戚之色,王家家主确是不理会,继续道:“再者,前番这苏策,引兵而退贼,其功劳保举还是我等联名而签了送往张太守处的,此番,若是这苏县令,转手又死于我等之手,张太守处也是不得好,怕是我等小门小户的吃罪不起,所以,此子暂时还杀不得,此其二也。”
这般一说来,那容家家主方才想起,好像就在昨儿个晚上,他们容陵四家共同签下了一份乡佬联名保举这苏策为郡县中孝廉的事来。若是这头天送上去的联名保人,第二天就为他们这些大姓给联合坑杀了,那张羡处,他们又如何个交代法。
要知道,这张羡可不是一般人物,在这长沙郡中,乃至于包括零陵,武陵,桂阳四郡在内的整个荆州南部,都可以算得上是这张羡的天下。
他小小容陵县的一个乡绅,就如一个小地主般的人物,如何又敢这般出耳反耳的去戏弄于这张羡。
暗自擦了把冷汗之余,容家家主,确是颇为感激地向这王家家主道了声谢。
他们四姓,此刻在这容陵县内,也算是颇有些同气连枝的意味了,此算是点醒了这容家家主,确见得这王家家主继续道:“再则,据闻,此子原本乃是我容陵一浪荡乞儿,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能有如今地位,无非也就是仗着些许气血之勇而已,这等样人,最是长久不得。然我等身为容陵大户,家有妻妾子女,田产无数,如何又是这般一个全无根基之辈比得,这等样人,又能耐我等何?我等完全可以把此子当成我等手中一柄利剑,待退了诸强敌后,在这容陵县内,我等想要怎般揉捏他就怎般揉捏,又何必争这一时?”
“言之有理。哈哈。。。吾确是险些着了道儿,还得多亏王兄提醒。”听了这般多,唯有这一条,确是最让容正开心,此刻,确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明日我等当尽出府中私兵及诸青壮佃户,以供其驱驶,待得退了城外贼兵后,再议个章程。”
“此言大善。”诸人皆是喜笑颜开,转而各自散去。
原本对于苏策来说,想要集结诸府上家丁私兵,可能会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情,然而,大大出乎于苏策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当天下午,就有那容府的家丁私兵,在一个容家小辈的率领之下,当先而入了这营地里来。
着眼前这一队队衣甲鲜明,刀器锋锐的青壮,苏策足足是愣了有那么数秒钟的时间后,方才算是反映了过来。
说实在话,苏策原本就没把这些小世家的私兵计算在眼里,苏策所计算的,也就是那城中的诸多民壮。
他已经准备着要死抗到底,坐等着那长沙郡处发援兵而至了。
当初,他在那梁府上,只所以如此一说,想着要这容陵四大家出些私兵,也只是想着能他们的态度而已,若能去掉他们这些个包袱,那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事,若是不能,他们不答应,那苏策也没什么损失,最多也只是关系更加的僵化而已。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容陵四大家,此刻,尽然是倾尽其所有,而派出所有私兵以归入他麾下准备着死守城池。
接着,那王家,程家,李家,各家亦是尽倾族中私兵及诸多青壮各自再族中小辈的带领之下而来,一一归入苏策麾下。
到得此时,苏策方才多少算是有些领悟过来。
这容陵,是他苏策末来的根本,同样的,也是他们四大家的根本所在。
如果这会城外来的是一伙诸侯军队,相信,此刻这四大家们已经是倾尽了所有,而割下了苏策的头颅,早就开城门投降去了。
然而,这会城外来的确只是一群贼寇,一群只知道抢大户,吃大户并以杀大户为第一目标的贼寇。
如容,程,王,李这等样的世家大户,确正是他们的首要下手的目标,所以,他们投降不得。
所以,这容陵四大家,此刻别无选择,只能选择跟苏策一条道走到黑,死守容陵,坐等长沙郡处发援兵而至,杀退贼寇,救他们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