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卓明宇后来被医生们推进了重症急救室,已经苏醒了温珊则牵着女儿在急救室外面等,旁边一大堆警察在医院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调查,还有两个警察过来和温珊以及卓茜茜做了半天的笔录。
等待时,母女俩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影鬼瞅了瞅身边的温珊,伸手去摸她的手。
温珊的手冰凉冰凉的,神情也略有些恍惚,影鬼的触碰让她有所反应,微微转过头来看着影鬼,然后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妈妈。”影鬼情不自禁轻声唤她。
温珊就笑:“怎么了?”
影鬼犹豫了一下,说道:“您做我妈妈好吗?”
温珊有些好笑起来:“你都已经喊我妈妈了。”
影鬼低下头,脸色不仅开始泛红,她小步挪进了温珊的怀抱里,伸手求抱抱,而温珊也纵容地将她抱住了。
“对不起。”抱了一会儿,影鬼闷声说道,“你一定心急了……这样吧,你再给我唱首歌,就经常唱的那首,听完了,我就会离开……您真正的女儿也会回来。”
温珊闻言稍稍一怔,低头看看怀里的影鬼,虽然清楚这孩子根本不是她女儿,但影鬼偶尔会莫名的做出和卓茜茜一样的撒娇动作,再加上她那张脸,实在是让温珊有些无法辨别。
“我以为你会留久一些。”温珊怅然说,“我以为你会舍不得。”
影鬼听了她的话,就把脸整个埋进了温珊的怀里,她眼圈泛红,努力把声调里的哭腔压回去,断断续续道:“我留久了对卓茜茜没好处,相信您也不会喜欢我这样做的,所以……就给我唱首歌吧。”
温珊抚摸了一下怀里女儿的头发,她确实希望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以快点回来,此刻影鬼如此配合,她应当求之不得才对。可是莫名的,温珊也有些酸涩,因为影鬼此时正缩在她怀里微微发抖,这种颤抖被温珊察觉到了,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这孩子的无助和悲伤。
她不知道影鬼离开后能够去哪儿,这孩子看起来就像即将要被父母抛弃的小孩那样,让人深感于心不忍。
“你叫什么名字?”温珊这样问影鬼。
影鬼迟疑少顷,似乎想了想,最后微微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那……”温珊也跟着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给你取一个吧,孩子的名字总是父母取的。”
影鬼听了这话立刻高兴起来,重重的点头,又往温珊的怀里蹭了蹭。
“叫什么好呢……”温珊沉吟片刻,眯着眼睛笑起来,“叫寒蝉。”
“寒蝉?”影鬼仿若不解,“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静若寒蝉。”温珊说,“你看起来总是十分躁动,无法静心凝神,取这个名字,算是一种寄托吧。”
影鬼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喜欢上这个名字了,便点头道:“恩恩,那就这个!”
温珊又问:“还要听我唱歌吗?”
“要!”影鬼扯住温珊的衣摆,把脑袋靠在她胸口,“妈妈,您真好,要是有下辈子,请让我真正做一回您的女儿吧。”
温珊却不说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影鬼又抬头望她:“您不希望我做您女儿吗?”
“不……”温珊伸手捏了捏影鬼的脸蛋,“我总觉得你应该是个男孩儿。”
影鬼似乎很震惊,瞪大了眼睛。
……
贺千珏此时此刻正跪坐在自己的镜子旁边发呆,他之前又借用了卓茜茜的灵体一次,此刻已经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都给卓茜茜了。深感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贺千珏不住的唉声叹气,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好是坏。
没有丝毫灵气的自己,想要从这面大镜子里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而且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抓住外面那只影鬼,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让贺千珏心里有些茫然。
不过就在贺千珏都有些消极的时刻,镜子外面的事态有了新的变化。
朱淑宜带着她的师父走进了医院的大厅来,警察们已经大致收拾过现场了,血迹什么的也被清理干净,医院这边就开始把外面晾着的病患们往医院里赶,而朱淑宜则和她家师父混在人群里跟着进来了。
朱淑宜本来想在医院里找到卓明宇的,她准备去问问医院前台的接待护士,但就在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师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医院大厅里四下环顾起来,很快,这男人就看见了医院大厅角落里摆着的大镜子。
男人注视着那面镜子注视了良久,最后没能忍住,抬起脚就朝着镜子走了过去。而前面他的徒弟朱淑宜正拉住了一个护士打探消息,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师父已经离开。
男人几步走到了镜子前,他眯着眼睛似乎想透过这面大镜子打量什么。他其实是感觉得到的,这镜子里有什么奇怪的能量在环绕涌动,但是镜子的表面看起来却很正常,镜子很清晰地反射着他的身影,至少这男人从表面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而贺千珏坐在镜子里,注视着外面的这名男子,贺千珏同样颇有兴趣地眯起了眼睛,低声自语道:“居然是言蛇。”
“什么是言蛇?”卓茜茜忽然醒来了,窝在贺千珏怀里好奇发问。
“一种会说话的妖蛇。”贺千珏捏了捏卓茜茜的小脸蛋,说道,“古时候,有个樵夫在山林间碰见了一条十分巨大的蟒蛇,那蛇受了重伤不能动弹,但能吐人言,还会向樵夫求救。樵夫听了怜悯心起,就采来草药替言蛇治病,治病期间,樵夫每日抓来兔子等小动物给蛇喂食,一人一蛇逐步有了感情。”
“虽然樵夫每日都会给言蛇带去食物,但是那丁点大的猎物根本不够言蛇填饱肚子的,饿极了的言蛇打起了歪主意,它用自己独特的声音吸引山林间过路的人,引诱他们靠近,然后言蛇就会一口将其吞食来填饱肚子。久而久之,言蛇呆的那片地方就有了各种恐怖的传闻,人们也不敢靠近那片林子,这时,天天去那片林子找言蛇的樵夫,便自然而然成为了醒目的焦点。”
“村子里有人找到樵夫,质问他那片林子里究竟有什么?樵夫不堪其扰,将言蛇的实情一一道来,同时樵夫也得知了言蛇最近疯狂食人的暴行,这让樵夫又是难过又是心惊,是他一时心善救下了言蛇,却没想到为村子里的众人带来了灾难,为了弥补过错,樵夫带上了自己砍柴的斧头去找言蛇,又捕了兔子给言蛇吃,在言蛇进食时,樵夫一斧头砍断了言蛇的脑袋。”
贺千珏徐徐道来,依然眯着眼睛望着外面高大的男人,轻声说:“这就是言蛇的传说。”
卓茜茜似乎被贺千珏的故事给吓着了,把脑袋迈进了贺千珏的怀里,害怕道:“好可怕!叔叔你一点都不会讲故事!”
贺千珏好笑起来,说道:“别怕,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故事还有后续呢。”
卓茜茜虽然有点怕,但还是被贺千珏的故事吸引了,抬起脑袋望着贺千珏;“后续是什么呀?”
“后续就是……那言蛇可是妖怪,又体型庞大,樵夫一把生锈的斧头哪有那么容易砍下它的脑袋,那斧头顶多入肉三分,自然不能至言蛇于死地。言蛇被砍了一斧头后当然大怒,张嘴就想反击,樵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言蛇却手下留情了,没有一口吞了樵夫,而是质问樵夫为何伤害自己。”
“樵夫说:你吃了那么多人,我当然要来为民除害。”
“言蛇说:我又没吞你,为什么你要帮别人来伤害我?”
“樵夫就说:因为你吃人,而我也是人啊!”
“言蛇不说话了,那之后言蛇就离开了那片林子,不知所终,巨蛇食人的事情自然也再也没发生过。”
卓茜茜把故事听完了,仔细想了想,伸手指着镜子外面的灰衣高大的男人,问贺千珏道:“叔叔,你是说这个人就是言蛇吗?”
贺千珏点头道:“是啊,他就是言蛇。”
“可是他是个人。”卓茜茜说:“不是蛇。”
贺千珏笑的有些深意:“谁知道呢,或许他只是一条看起来像人的蛇。”
贺千珏和卓茜茜的对话,镜子外面的言蛇当然是听不到的,他盯着镜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蹊跷来,直到那边他的徒弟发现师父不见了,找来找去找到了镜子前,询问道:“师父,您看什么呢?”
“镜子。”言蛇言简意赅。
朱淑宜也跟着瞅着镜子,瞧了一会儿,觉得没啥好看的,便道:“师父别看镜子了,咱知道您长得帅。”
言蛇本来面无表情的,这会儿居然也被朱淑宜都笑了,眼角透出了一些笑意,便不再关注镜子,同朱淑宜道:“怎么样,你找到人了吗?”
“找是找到了,不过人现在在医院的急救室里,说是中了两枪,短时间内醒不过来。”朱淑宜有些郁闷,“好像没法做生意了,师父我们回去吧。”
“好。”言蛇点头,随后就和朱淑宜一起离开了医院。
在言蛇等人离开后不久,影鬼拉着温珊走到了医院大厅,也走到了这面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