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一看到十三号瞬间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都是正确的。他本来并不确信是不是四个组织联手，不过现在看来，真的是那样无疑了。

　　一两个高手，自己能击败他们。一个组织，自己能杀出去。但是这四个组织一起来的话，那共享的情报网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普通人根本就没办法想象。

　　曾经最大的杀手组织天堂岛，能凭借某人在某个超市买过一瓶水就查出他是谁，从哪里来，老家在哪里，继而查出他的所有朋友。

　　这四个组织虽然还没有达到天堂岛的规模，但是联合起来的话，恐怕……自己的事情还好说，那些和自己相关的人就不太好保证了。

　　比如曾经帮自己走私过武器的军火贩子，给自己提供过电波干扰技术的科学家，这些人究竟被杀了几个？李羽不知道。

　　但是既然十三号说自己已经没有归处了，那可想而知是多么恐怖的规模。

　　“但是世界这么大，”随着两人越来越靠近，李羽继续开口道，“你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干掉吧？”

　　“那是自然，但是干掉那些对你有帮助的人已经足够了，这个时间点上，你可以去看看曾经的那些老伙伴们，就算还没死，也是不知道缩在世界什么角落里不吱声了。”

　　他这么说，李羽倒是相信的。毕竟杀手以及这个行业相关的人，都是生存和利益至上的。现在为了针对自己而搞得这么大，他们恐怕早就隐藏起来了。

　　而说着这些话的十三，原本也是李羽的同伴。但是从此时他的身上，李羽看不出任何求生的意志。

　　当一个杀手完全放弃自己活下去而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比如现在的十三号，他拿着刀渐渐缩短自己的位置，同时手枪也在瞄准着。如果这时候自己直接冲上去的话，他肯定会根本就不躲闪，优先选择击中他的方法。

　　整个楼层里这时候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外面的骚乱此时就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

　　随着李羽深呼吸了一口气，十三号终于动了。在紧张的状态下正常的杀手都不会将手指扣在扳机上，因为很可能会因为肌肉的反射性抽动而击发。

　　但是现在的十三号显然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了。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子弹就射击了出去。

　　接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开始在整个空间里扩散开来。而眼前的李羽则是微微地侧着身，显然也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果然没中哪……“十三号苦笑了一声，随手就扔掉了手枪，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开第二枪的机会，接着，整个人就悍不畏死地朝着李羽冲了过去。

　　很快！即使是如今认真起来的李羽，都觉得对方的速度不同寻常。在前几次的交手中，他绝对是没有这个实力的。

　　那也就是说……

　　“药物嘛……“李羽使劲后退了一步，随着刀尖划破自己的衣服，这才堪堪躲避了过去。

　　“不过是药物而已，你应该早就对付过了吧。“十三号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着李羽的怀里刺去。

　　也是这时候，李羽才能发现他浑身上下其实已经湿透了。正常人如果出汗到这个地步，那肯定会有相当明显的味道。

　　但是此时，从这人身上，李羽却只能闻到很淡的盐水味，也就是说，这些不是汗水，单纯的只是身体在不断排出水份而已。

　　究竟是什么药物，居然效果能够烈到这个程度？

　　李羽一边躲闪，一边开口道：“用了这种东西，你不可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吧？说不定在打倒我之前，身体就会先垮掉也说不定！”

　　伴随着又一处衣服被刀片割开，李羽好不容易才拉出了空隙。

　　而十三号则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无聊的问题一般，嗤笑道：“你以为今天我有准备活着回去吗？你是横竖要死的，只是这个杀你的人一定得是我！”

　　“这还真是……”

　　“从你背叛潮汐开始，我就决定要杀掉你了，那会儿天堂岛还没有倒，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所以我只能等！”

　　“是么……”李羽微微蹲下身子，使劲朝着对方的腹部推了下，而同时，十三号挥舞小刀的那只手臂也从侧面击中了李羽。虽然两人都没有对对方造成决定性的伤害，不过却同时退后了好几步。

　　从现在十三号的眼睛里，李羽只能看到无比的坚定。那是相信自己所作所为没有半点错误的人才能有的眼神，就和当时的潮汐一样。

　　即使是现在，李羽只要想的话，闭上眼睛就能将那个女人的每一点容貌重现在他面前。

　　就连发生那件事情的晚上，李羽依然记得每一点细节。

　　原本接到那种夸张到不可思议的任务之时，李羽就不觉得能成功。即使是最强的杀手，那也仅仅是杀手，人的实力毕竟是有限的。

　　而要刺杀的对象可是某个中等大小国家的一把手了。正常来讲，当一个人的身份到这种程度之后，基本上就是不可能被刺杀了。

　　毕竟如果很简单就能得手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杀手能轻易地左右世界格局？所以李羽非常反对这事情。

　　不过那会儿天堂岛的条件也非常诱人：完成这个任务的杀手可以让组织实现任何一个能力范围内的愿望。

　　也就是因为这点，当时的潮汐决定参加，作为好朋友的李羽自然也下定了决心。

　　潮汐是个和李羽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说不上绝色美女，但用漂亮来形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两人都是顶尖的实力，虽然李羽被很多人称为最强，不过其实顶尖几人的实力都是差不多的。

　　就像那时候的月蚀，接着就是二号，然后就是潮汐，其实三人的实力是在伯仲之间的。有这样程度的高手两人参加，一直很小心的李羽都觉得会成功。

　　然而……

　　那一天两人的确是成功了，不过在杀掉目标之后才发现根本没办法简单地回来。整个府邸都被围得很水桶一样，除了有大量特工以外，外面还架着机枪和火箭筒，天上更是有无人机。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很快就被抓获了。也是之后，李羽才知道，这任务的委托人，正是抓获他们二人的指挥者，也同时是已逝目标的弟弟。

　　那家伙抓到二人也就是为了国内的声望而已。而且似乎是因为他心理不太正常，非常恶趣味，给两人同时喂下了毒药，却只给一支包含解毒成分的针筒。

　　那针筒里药剂的成分算得非常准确，如果两人各自一半的话，那就只有都去死的命运，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只能活一个。

　　也就是在那时候，李羽和潮汐都互相知道了两人出击前默默许下的愿望——让对方获得自由。

　　至于之后的事情，光是回忆李羽就觉得心里揪得疼。其间的过程其实也很简单，李羽活了下来，解决掉了委托人回到天堂岛。

　　而潮汐，就永远地死在了那儿。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眼前的十三号随着攻击的继续，显然是有些失去理智了，看来要控制那药性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李羽没有说话，找准机会，使出了从穆家残页上学会的技巧，一拳击中了对方的小腹。

　　“你本来应该死的，她才应该活下来！”这个挨了李羽一拳的人状若疯狂，根本不在乎嘴角流淌下来的鲜血，再度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点残忍的笑容。在李羽面前，十三号再不去压抑暴走的理性，整个人的速度不止是快了一点！

　　然而，就在这家伙的面前，李羽却并没有躲闪，而是在被小刀刺中的一瞬间，从脚尖到腰部都发生了诡异的弯折。

　　接着，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一边是打飞了十三号的小刀，一边是猛地一拳就击打在了他的后脑勺。

　　这一下甚至不用确认就知道——是致命伤。

　　在惯性的作用下，十三号继续踉跄地前进了几步，坚持着没有倒地，就那样背对着李羽。

　　“真是很遗憾，我没能杀掉你。”

　　“如果是曾经的我，说不定已经受伤了，但是现在的话……”李羽其实自己都很感慨那残页上的东西居然如此厉害，如果被什么组织知道，说不定又会成为争抢的对象。

　　“是啊，你变强……咳咳……”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吐血，“了……而我不过是一直活在过去而已，其实我是明白的……”

　　“你明白？”

　　“那时候的解药只够一个人，如果活下来的是潮汐，她肯定会去替你报仇。那家伙可不如你冷静哪，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个死于毒药，一个在任务中直接被打死。”

　　“……”

　　“而你……你冷静到能够正常地分析这件事情，从而得出至少活下来一个要比两个都死要更好，正是可怕的……男人啊……”

　　“所以我才是月蚀。“李羽也背对着对方，默默回答道。

　　“对啊，你是最强的。你的选择也是正确的，如果使用了解药的是潮汐，她之后不顾一切的报仇只会是让你白死而已……但是，能理解，和能接受，一直是两回事，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呢？“

　　最后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十三号终于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声音。

　　对这个曾经的同伴，李羽其实还是很感慨的。而那幻听此时也在耳边开口了：“其实你还有东西没告诉他，不是吗？“

　　“对啊，“李羽自嘲地笑了一声，”那支解药才是真正的毒药哪……“

　　正这么说的时候，无数脚步声终于是来到了这个楼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