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只要不傻,就能看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现在郑芝龙直言要放弃舰队,并愿意举家进京,说明郑芝龙已经明白李景的用意,因此才把姿态放得更低,这叫以退为进。
如此一来,李景要招安郑芝龙,就得开一个对得起郑芝龙的条件。
不过,李景这次是真心要招安郑芝龙,这样做只是为了警示一下郑芝龙,让郑芝龙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而已,实际上,李景早就想好了给郑芝龙安排什么位置。
只是郑芝龙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李景反倒觉得以前的安排就有些亏待郑芝龙了。
这就像两个人谈生意,一个人说你随便给个价钱就行,那另一个人本来想压价也不好意思压价了,甚至会在原来的心理价位上抬高一些。
看了看郑芝龙,李景苦笑一下心道;“不愧是商人出身,这算盘打得贼精。”
轻轻敲击着桌面,李景沉吟了一下道:“郑兄,咱俩会面之前,我曾向你保证,只要你重新归顺朝廷,那你这次起兵反叛就一笔带过,既往不咎。
不过这么做会开一个很不好的先例,以后有人会拿你的例子做榜样,觉得朝廷做得不对就起兵造反,然后接受招安,那置朝廷的威严于何地?”
李景话音未落,郑芝龙身旁的郑芝豹上前一步,指着李景怒道:“李景,你说什么?你要出尔反尔么?”
刘二愣见状,拍案而起:“放肆!你是什么东西,安敢在大帅面前无礼。来人,给我拿下!”
李景闻言,看向刘二愣冷冷说道:“嗯?刘二愣,你要干什么?有我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大帅,二愣不敢,二愣错了,您千万别生气。”刘二愣忙道。
“哼!布政使司衙门没有公务了么?还是你不想干了?你要不想干了,就回红山岭种田吧!”李景冷声说道。
刘二愣吓了一跳,推案跪倒在李景面前:“大哥!兄弟知错了,您就原谅兄弟一回吧?”
郑芝龙见了,急忙起身道:“首辅大人,是舍弟无礼在先,怪不得刘大人。”
说完转身踹了郑芝豹一脚:“混账,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向李大人和刘大人赔罪?”
李景摆摆手笑道:“莽二性格直爽,我岂会跟他计较?”
说完冲刘二愣哼了一声道:“既是郑大人替你求情,这次就饶了你,还不退下。”
刘二愣磕了个头,起身冲郑芝龙抱了抱拳道:“多谢郑大人求情。”
郑芝龙闻言苦笑了一下,急忙还礼道:“刘大人客气,是舍弟的不对,郑某代舍弟向刘大人赔罪。”
李景笑道:“莽二性格憨直,赔罪就不必了。”
郑芝龙心里叹了口气,冲李景抱了抱拳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不与舍弟计较。”
顿了顿,郑芝龙接道:“郑某自知此次罪不容恕,把舰队交给朝廷,便是向朝廷表明心迹,若是大人念着郑某还有些微功,免郑某一死,郑某便感激不尽了。”
李景摇头笑道:“郑兄多虑了,刚才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令弟打断,恐怕郑兄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先论罪后论功,先把郑兄的罪名洗掉,不然的话,日后郑兄若有小错,必然有人会重提此事,那样怕是对郑兄的仕途不利。”
郑芝龙笑道:“大人思虑周全,郑某全凭大人安排。”
李景点点头,对一旁的文青做了个手势,然后正色道:“反叛之罪,论罪当斩,但是此事李景有错在先,而郑芝龙知错即改,并愿将功补过,故网开一面,免去郑芝龙的罪责。”
李景说完,一旁文青挥笔疾书,少顷,文青写完,将笔录递给李景。
李景接过看了看,命小九用印,然后交给郑芝龙道:“这份赦令你好生保管,若是有人重提此事,你便将赦令拿给他看。”
郑芝龙大喜,躬身接过赦令:“多谢大人。”
李景笑了笑接道:“下面咱们论功,你这次攻占满剌加,为大明开疆拓土,随后又击退荷兰舰队,立下盖世奇功,我已向皇上奏明你的功绩,皇上认为封爵已不足以表彰你的功绩,特下恩旨,赐你国姓,并赐爵三等靖海侯。”
说完李景命小九取出丹书铁劵交给郑芝龙。
郑芝龙双手接过,郑重向北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臣郑芝龙谢皇上洪恩。”
然后又向李景跪下磕了个头道:“多谢大人提携。”
李景笑着将郑芝龙拉起来:“郑兄多礼。现在我说一下对你的职务安排。我拟任命你为大明水师副都督兼大明水师第二舰队提督。”
郑芝龙闻言大喜,急忙抱拳道:“多谢大人看重。”
“这个第二舰队是咋回事儿,难道咱们大明还有一支舰队么?”郑芝豹接口问道。
李景笑了笑:“当然,孙传庭所属的舰队便是第一舰队。”
“啥?孙传庭的舰队是第一舰队?他才有几艘船?就敢称第一舰队?”郑芝豹不屑道。
李景笑道:“你觉得孙传庭船少,不配称第一舰队是么?海战不是船多就能取胜的,关键还是要看武器。”
“孙传庭的武器再厉害,能有红毛鬼的武器厉害?”郑芝豹疑惑道。
“呵呵,莽二,前段时间你们攻打沿海几处要塞的时候,好像没少吃岸炮的苦头吧?”李景笑道。
郑芝豹闻言大惊:“孙传庭的船上装备的是那种火炮?”
李景点点头:“可惜大明生产的火炮还不足以装备这么多战舰。”
这时郑芝龙接口说道:“大人,卑职见识过那些火炮的威力,威力确实极强,不过卑职觉得射程稍显不足,另外,那种火炮发射的是开花弹,恐怕不能摧毁大型舰船。”
李景笑着点点头:“你观察的很仔细,孙传庭给我写信时也说过这个问题。不过海上作战不一定非得摧毁敌舰才能取胜,我们若是能打得敌舰不能行动,那敌人最后只能乖乖束手待缚。”
郑芝龙闻言猛然醒悟:“大人的意思……”
李景笑着点点头:“不能摧毁敌舰,但是我们可以摧毁敌舰的风帆,这就是我们的火炮最大的威胁所在。”
这时孙猛说道:“孙大人这段时间一直在海上进行实弹训练,原本孙大人想回来陪大帅一起来见你的,不过大帅说训练要紧,就没让他回来。”
郑芝龙苦笑了一下,知道孙传庭不来见他并非只是为了训练,实是前次自己反叛之时,孙传庭为保存实力,没敢出动舰船跟自己交战。
这件事对于孙传庭来说,乃是奇耻大辱,因此在没有把舰队打造成一支可战之师以前,孙传庭是不愿跟自己见面的。
孙传庭不来见自己,郑芝龙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儿。
想了想,郑芝龙道:“不知卑职的舰队能不能列装这种火炮?”
李景笑道:“当然没问题,不过现在恐怕不行,主要是我们生产的炮弹仅够支持现有的火炮数量,若是没有炮弹,那我们制造再多的火炮也只能是摆设。
另外,你的舰船要想列装这种火炮,必须改变原来的炮位,因为你原来的火炮是安装在船的侧弦,也就是说,必须把船横过来才能攻击敌舰,这样无疑会耽误大量的时间。同时,当你攻击到敌舰的时候,敌舰也能攻击到你。”
郑芝龙闻言叹道:“想不到大……大帅连海上如何作战也这么清楚。”
李景摇摇头笑道:“这你可说错了,这是孙传庭告诉我的,说起来,孙传庭也是无意中发现改变炮位的好处。”
“此话怎讲?“郑芝龙奇道。
李景笑道:“前次澎湖和金门之战,孙传庭俘获了你们一些船只,而这些船只上面的火炮已经被你拆除了,孙传庭为了能让这些舰船发挥战斗力,就采纳了李国助的建议,把火炮架设在船首和船尾。而在训练时,孙传庭发现,这样安装火炮虽然不能对敌舰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却可以摧毁敌舰的风帆。”
郑芝龙闻听不有一阵汗颜,自己几次进攻失利,不想却壮大了孙传庭的舰队,更让孙传庭发现了这样的攻击手段。
孙传庭现在手中掌握的舰船有近百艘,要是都这样安装火炮,等他运用熟练,恐怕自己能被他打得找不着北。
笑了笑,李景接道:“郑兄,你不用着急,来年,我会命令军工厂全力生产炮弹,以保证火炮的需求,到时,我一定优先列装你的舰队。”
郑芝龙闻言大喜,起身向李景躬身道:“多谢大帅。”
李景摆摆手,示意郑芝龙坐下:“郑兄,现在已是冬季,我暂时无法调动部队到满剌加驻守,这段时间,你务必要守住满剌加,等到来年春天,我再派遣部队到满剌加驻防。”
郑芝龙抱拳道:“大帅放心,卑职保证守住满剌加。”
李景点点头:“满剌加,尤其满剌加海峡事关重大,守住满剌加海峡,西夷的舰船便无法进入我大明海域,大明本土便不会受到威胁。”
“卑职明白,大帅没有派兵进驻满剌加之前,卑职就算死,也要守住满剌加。”郑芝龙郑重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