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苦恋(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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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闪回到二十三年前。
蓊蓊郁郁的凤蝶谷,鹿獐狐兔成群结队;清澈澄碧的天空,五彩蝴蝶翩翩飞舞。
叮叮咚咚的泉水从山崖上倒挂下来,沿着小溪欢快地流动着,溪水里的小金鱼憨态可掬,软绵绵,慢吞吞,悠然自得地游泳。
“咯咯咯,看啊!这地方真美,连风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十九岁的凤翩翩不但声音很甜,而且风姿绰约,杨柳婆娑。假如把天仙配里的戏装穿上,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瑶池仙女。
刚刚步入中年的车先锋累得拼命喘息着,终于爬到了山崖下的瀑布边。他回头望了望凤翩翩,突然两眼发直,嘴唇哆嗦起来。
“山美,水美,哪儿比得上人美?小凤啊,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仙女,我真后悔没有带照相机来!”
“咯咯,是吗?我有那样美吗?”
凤翩翩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那神态憨憨的,更显得可怜可爱,摄魂夺魄。
“是的,实际上你比仙女还可爱十分!我看《牛郎织女》那出戏时觉得那个扮演仙女的演员很美,现在回想起来,她连你一半也比不上,纯粹白瞎了那么好的剧本!”
车先锋说话时两眼已经色迷迷的,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
“咯咯咯,咯咯咯。”
凤翩翩高兴得直笑,但渐渐又收敛了笑容。
“小凤……你……你上来,我拉你。”车先锋弯腰伸出一只手。“你笑起来太可爱了!真的,没法形容。就是真的织女下凡,见了你也得自惭形秽!”
“唉……”凤翩翩没有伸手接受他的邀请,却叹了口气。
“哦,你怎么不高兴了?”车先锋有些尴尬。
“听你一说,让我想起来一件事。”凤翩翩望着山崖下的一颗大槐树,两眼迷离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苦笑了笑,说:“去年上海越剧三团来招聘演员,我兴致勃勃去参加考试,口语、音调、走步、舞蹈都得了第一名,只差面试化妆就考上了!可惜我那天去面试的路上,心里只顾得高兴,从电车上下来时没有轻轻下,而是蹦了下来,一不小心碰断了高跟鞋的鞋跟,歪伤了左脚。结果,我没能参加最后的化妆面试,只好继续读高中。现在高中毕业了,高考又落榜了,没办法就到县团委工作了……”
车先锋没能拉她上去,就自己下来了。
他见凤翩翩有些伤感,乘机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委婉动听:“凤,那是上天的安排,一切都是缘分,就像今天咱俩能碰到一起,还能来游山玩水一样,都是机缘!你没听人家讲吗?千里姻缘一线牵,两个人能情投意合,天上的月老早已把红线拴好了的。你说是吧?”
“也许吧。嘻嘻。”凤翩翩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没抽动。
“你的手真细,指甲真亮,红润润的。”
“咯咯,你在家也是这样夸奖嫂夫人吧?”
“不,她不配。”
“嫂夫人那么年轻,你俩结婚晚吧?”
“不晚,十年了,那时她刚满十四岁,我老妈认她做了干女儿,她就住在我家。有一天我应酬酒会,喝得多了,结果就搂着她睡了。唉,生米煮成了熟饭,没办法!”
“原来是这样!”凤翩翩脸上凝结了一层苦霜。
车先锋却忽然笑了。
“凤,你怎么没穿皮鞋,或者球鞋呢?看,布鞋怕水,都踩湿透了!脚欺得慌吗?”
凤翩翩羞赧地低下头,喃喃道:“没来得及买……刚刚上班,这个月的工资三十四块钱,扣除伙食费十六元,就剩下十八元,买了一件的确良衬衫花了十五元,剩下三块钱连买一支好点的牙膏都不够。”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所以来前给你买了一双。”车先锋松开凤翩翩的手,从皮包里取出一双小巧玲珑的登山鞋。
“哦?”凤翩翩一愣。
“本来想买一双骆驼,可女式没有小号的了。你天生的三寸小金莲,没办法,只好买了一双进口的LoWa。”他眉飞色舞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凤翩翩很吃惊。
“呵呵。”车先锋很得意,只是笑,没回答。偷人家一个小姑娘的鞋,不但记下尺寸号码,而且详细审验鞋的肥瘦情况,这种别有用心的阴谋,他是不会讲出来的。
“这得多少钱一双呀?”
“不贵,才九百六十块钱。”
“我的妈呀……”凤翩翩惊得瞪大了眼睛,“我……我十年也攒不了这么多钱,可怎么还你呀!”
车先锋摇头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说:“来,坐在这块石头上,我给你洗洗小金莲。”
凤翩翩受宠若惊,慌乱无措地挣扎者,语无伦次地说:“车书记!不要您……,不用!您是团委书记,我怎么能让您……自己,我自己……”
最后一个“洗”字还没说出,车先锋已经脱掉她的鞋,捏着脚腕摁进溪水里,轻轻地给她洗起脚来。
溪水有点儿凉,凤翩翩不禁申吟了一声。但她没有再挣扎,脚软绵绵的任其摆布。
车先锋一招得手,万分得意,一边给凤翩翩洗脚,还一边唱歌:
“溪水清清泛青涟,我给小妹洗金莲;金莲洗得白又净,搂进怀里喷喷香,请问小妹有何想?何时做我小娇娘?”
这是八爷岭一带流传下来的里谣,据说是一个名叫玉郎的有情男儿为了向童养媳求婚而创作的。在一个冬天的夜晚,那年轻的玉郎想把童养媳纳为新娘,便端了一盆热水来到名叫小莲的未婚妻房间,把正在纺棉花小莲抱到床上坐下,给她脱掉绣花鞋,解开裹脚布,握着三寸金莲给她洗脚。他一边洗脚一边给小莲唱这支歌。玉郎那时十八岁,小莲只有十六岁。玉郎声音童稚,唱得非常好听,唱得小莲心花怒放,热泪盈眶,喜不自禁,情窦初开,当即答应了玉郎和他洞房花烛,喜偕鸳鸯。
这歌谣在八爷岭山区流传了上百年,童稚的歌声如彩霞一般漫天飞舞,鲜花一般芳菲斗妍,六七岁的儿童就能唱得娓娓动听,因为与童养媳圆房之夜,新郎必定要唱这支歌。渐渐地,这歌谣演变成一种新婚习俗,不但童养媳,就连一般青梅竹马的情人结婚,甚至私自约会的情侣,都会唱这支歌。后来,有人还为女方编了应答歌谣,形成对唱,一边洗脚一边对歌,往往唱得新婚夫妻双双泪下,拥抱在一起,爱得欲死欲活,如痴如狂,那情景之生动感人,不可言喻!
可是,文革以来革命造反,破四旧,立四新,压抑人性,强制晚婚,恋爱要革命化,童养媳更是不再复存。车先锋记事时勉强还没“革命”彻底,所以他会唱这支歌。凤翩翩出生晚,连听说也没听说过。
因此,凤翩翩听了百感交集,惊喜悲愁同时涌上心头,激动得欲哭欲笑,热泪直流。她不会对唱,但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心潮像海浪一样狂卷起来,经久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舒适可脚的LoWa已经穿在她的脚上。她想下地走走,没想到车先锋却把她搂进怀里亲吻起来。
“不,别……这样,叫人看见……”她微微挣扎着,断断续续地申吟着。
飘……就像飞到了九霄银河里。
她在呻吟声里,已经被车先锋抱到一棵大槐树下,轻轻放到软绵绵的草地上。
衣扣很快被解开了,心乱如麻,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双眸子,像狼的眼睛一样瞪得骇人。她明白了,知道车先锋要干什么。她想挣扎起来,可是太迟了。
“唉……也许就像他说的,姻缘是上天注定,月老早已在他俩身上拴好了红绳……”
她正胡思乱想,突然感到剧痛,嗷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给少女时代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亲们放心收臧,投票,全书上中下三卷,每卷0章,上卷即将完成,后面还有中卷、下卷,内容愈来愈精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