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大大小小的将领挤得满满的。
“皇上,臣估摩着敌军应驻守在此处,因此处有道天然屏障——阴山,从阴山穿过,只一条出路,他们只要守住路口,别人想入就很难,何况他们高居山上,百余里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带又是大漠,大军不宜出动。”燕宇站在地形图前,用手指点着朱砂笔圈出的地方。把当前形势分析给皇上听。自皇上昨日到达凉州,凉州城内就欢喜跃腾,市民与士兵的气势高涨,他也象咽下了颗定心丸,先前的担忧一扫而过。
“那咱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再説,阴山一带地势,我军也不完全熟悉,轻易出兵,反中埋伏。朕不信蒙古大军能与我军抗衡。”萧钧説道。
“但是我们援军已到,在兵力和气势上都占了敌军的上风!要是我们现在不出兵,不就白白错失了這么好挫敌人锐气的机会。”宗归田大声地提出自已的看法。
“呵,宗副将不用担心。听皇上的话便是,蒙古人以善骑善射好斗著称,是马背上的民族。现正为草原上的枯草季,牧人大半停息在家中,所以才有可能聚集到一处。再过几月,便是春日,草原上开始草美水盛,牧人们以牛羊为命,应开始四处放牧了,這时,他们的魂就象草原上的风一样,无拘无束。兵心也就很难凝在一处,一支军队散了心,还怎么作战。臣想他们也是懂這些道理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在冬日里发动攻击,我军只要防守有序就可以了。”萧钧身边站立的梅清音忽然插口道。
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盯着她,她脸一红,无措地看向皇上。
“梅大人,不必多虑,朕想大家可能是觉得你這一席话分析得太在理了,一个文官懂這些,是有点奇怪。”萧钧含蓄地安慰着她,心中却也不禁为她骄傲了。這屋中所有的人都在用地图、兵力分析来分析去,却没有人想到蒙古人特有的生活习性。
“臣,臣是从书上看到了,蒙古国与中原生活迥异,千百年来也未改变过,一场战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臣想到,就随口説出了。”
“梅大人,你让燕某叹服,只几句话,就为我们拓开了思绪。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梅大人。”燕宇俊武的面孔上露出折服的神情。出城迎接皇上时,见到皇上身后紧跟着一个象孩子般的文官,他当时觉着讶异,印象中朝中文官里没有此人啊。那个文官一直睁着大大的眼,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什么,让他特别不自然。看在皇上很重视他的面子上,他装着不知,客客气气地与他打声招呼。他一见,还羞红了脸,燕宇不禁看轻了他,這样的人怎么能呆在三军中,一点男儿气都没有。没想到,今日他几句话,就让他另眼相看。
“没有這么重要吧!”梅清音轻笑着説,“我想凉州史上一定也有所记载,将军可以去查看查看。”
没想到,燕宇突然眼光飘浮开了,低声説:“皇上知道,臣喜武却厌文,对于密密麻麻的书本,臣看着就觉万蚁钻心,头晕得很。”
萧钧一笑,“這点,我们君臣很有共识。不看书就不看书吧,书本来就留着爱看的人看去,是不是,梅大人?”
梅清音愣了一会,不知如何开口是好。皇上与大将军都不爱看书,説出去真让人无法相信。
“好了,皇上与大将军就不要为难人家梅大人了!人只要有可用之处,总是人才,不管是文还是武。”威武的王元帅笑着替梅清音解了围。
“呵,作战是件严肃的事,但休战时,也是可以轻松一下的,不能老板着张脸,多吓人啊!”萧钧也笑着説,看门外天色已暗,“今日就這样吧!朕看這几日先让工事兵把营地周围的壕沟再挖挖好,还有把所有带来的弓弩和箭石全部清点准备好,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是!”众人齐声应道。
萧钧率众走出门外,向临时驻地走去,回身喊过王元帅跟上,一起説点事。梅清音刚想随后,突然发觉身边一人手在剧烈地颤抖着,象是有什么隐疾,她抬眼一看,是宗副将。没等她开口,他又恢复了正常,笑着为她让路,谦恭地立在一边。
“梅大人!”燕宇收好地图,又交待了一些事,看到梅清音欲走,忙喊道。
梅清音回头,两眼晶亮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梅大人,你为何這样看本将军。”他這幅表情很是奇怪,象是孩子渴慕着什么,燕宇小心地发问。
“啊,燕将军很象我的一位故人。”他哪里会知道她曾是他救下的一个小女孩,近十年了,容貌上又有了改变,她又是男装打扮,他不会看得出来。但這不妨碍她看他很清,這些年,他只显得更英武强壮,面容上并无改变,神情还是那般耿直直率,他可是她最最敬慕的英雄。
“哦,真的吗?我离开京城已四五年了,没想到京中居然有人与我神似。”
“呵,不是神似,而是极像。”本来就是同一人吗。
“哦,梅大人是何时进朝为官的?”燕宇好些好奇了,莫非他看到的是他本尊。
她脸微微一红,“近三年了。”三年前,她嫁入宫中,也算入朝吧!
燕宇点点头,“嗯嗯,难怪我不识,我离开京城有些时日了。”他忽然忆起双亲和深居皇宫的姐姐,不由心情惆怅起来。男儿志在四方,但也是血肉之躯,思念都是不由自主的。眼前這个人轻盈地就勾起了他的乡愁,説他是故人,他那清澈的眸子他也觉着似曾见过,但他坚信,那是错觉,要是他见过她,他一定会记住的。
夜,虽寒,但月朗星明,不知不觉,两人説説谈谈转到了大营外。军营中灯火闪烁,却不闻喧哗之声。”燕将军真是治军有方,军中军纪如此严明,真不容易。”梅清音轻声赞许,抬起头,却迎到燕宇不避讳的目光。
他久久才吐得出气,一出口便是直言不讳,“梅大人,你生成男孩真有点可惜,虽然你才华绝伦,谈吐风雅,但這身子骨、這肌肤都似女子。”他边説还边摇头,“刚刚一路与你走来,我都有种错觉,疑是陪着一位娇柔的女子。我真怕与蒙古军打起来,你会吓哭,哈哈,当然這是不可能的,你毕竟是堂堂男子。”
略有些尴尬,但她还是欣赏他坦率的性子,正正脸色,自谦地説:“説来惭愧,我自小就纤细,空读了多少书,也没有伟岸的身姿。”
“呵,你要是伟岸,不知京中多少女儿家要踏破你家门槛,换言之,你要是女儿家,有如此才华,门槛也一样被踏破。本将军我就是其中一人。”
明知他在开玩笑,却依然羞红了脸,不自然地扭转身,不敢再看他一眼。不远处,刘公公颠颠地跑了过来,可能有些急,到了近前,他居然微喘,“梅大人,皇上宣你呢!”
皇上和王元帅谈完了事,回头不见皇后,急着让他到处找寻,没想到她居然跑到大营前了。
“好,我這就过去。”她冲燕宇点头施礼,拱手道别,“燕然军,我先走一步。”
“请走好!我明日再带梅大人看看凉州城外的风景。”
“好呀,那就有劳将军了。”梅清音挥挥手。
含笑地看他青衫飘飘地消失在营帐间,燕宇抚去突然而至的失意,摆摆头,转回将军府。
皇上推却住在将军府,坚持与众将士一起住在军营中,只不过营帐大几许,守卫多了点,其他没差别。帐中用布幔隔成两间,外面议事,里面休息。
梅清音来到帐前,只见两位侍卫正拎着两桶热水走进帐内,萧钧伏在桌中,查看着布兵图。隔着布幔,只看到里面热气腾腾,她觉着全身突然奇痒无比。
“皇上,桶已满了。”侍卫恭敬地走到案前回道。
“哦,那再点两个火炉送进去,再拎一桶热水放在旁边,然后就全退下去吧!”他点点头,放下图册,説道。抬眼看到梅清音和刘公公立在帐前,招招手让她过来,又朝里挪挪嘴,她会意地点点头,悄悄指指身后。
“哦,刘公公,朕想洗个澡,梅大人在這儿侍候就行了,你先退下吧!”
“好的!”刘公公快声应道,他也无意在此妨碍人家夫妻共处。
侍卫们做好一切,也退去了。梅清音欲走进去,又不放心地出来,“钧哥哥,你能不能站到门外,帮我守候,刚刚我在门外,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
“哦,真的吗?”萧钧看看里面,确实如此,慌忙搬张椅子坐到门外,一边还放下营帐的帐门,掀开一角,轻声説:“放心洗吧,我就在外面。”這一刻,他觉着她的心离他很近,他从未如此去呵护过一个人,也从未体会到她对他原来也是不设防的。
她飞快地闪到里间,那就象另一个世界,火炉的暖与热水的热相融,让帐顶上凝成一个个小水珠。她快速地解衣,把身子没入水中,一种久违的舒适瞬间涌遍全身,她不禁快乐地呻吟了一声。
侍卫见皇上坐在外面,悠然自得地看天,讶异地互相看看,又不敢询问,只是笔直地正视前方,心中却都在暗思:皇上要了那么多桶热水到底是干吗的呢?
梅清音飞快地把身子洗净,从头到脚彻底洗了干净才起身,衣服着好后,才走了出来。一头黑色的长发如丝绸披在身后,清秀的容颜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因为暖和,外袍只松松地系着。
轻轻地走到门口,她低声喊着:“皇上,我好啦!”
萧钧闻声,搬着椅子,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一看到她這模样,不禁有些失神。警觉地拉拢帐门,“音儿,你给我乖乖呆在帐内,暂时不要出去。”她刚出浴的样子太诱人了,他不愿别人看到。
“嗯!”她点点头,随手挽起头发,坐到桌案后,“那我看折吧,好象朝中送过来许多奏章。”
“行,你先看着,我一会也进去洗下。”萧钧拿过布巾,轻柔地为她擦干湿湿的长发。她温婉地端坐着,心怦然轻跳。自古,只有皇上被人侍候,哪有皇上侍候别人的,她想必是古今被皇上照应的第一人了。看手中的头发已半干,他伏道轻嗅了一下,落下浅浅的吻,尔后松开,越过她走进里室。
“那水……我用过了,已经……有些脏了。”她追上前,有些结巴地説。怎么可能,他是皇上啊,他居然要用她洗过的水。她瞪大眼,张口结舌,满脸醉红。
他被她的表情逗得想笑,“你不也知凉州水紧张吗?只有人污水,哪有水污人,再説旁边不是还有一桶热水吗?用过又如何,是皇后,又不是别人。”他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她惊呼一声,飞快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一阵入水的声音,然后是他舒服的长叹:“這么冷的冬,在這荒漠之地,能洗个热水澡,真是一种极乐的享受呀!”
谁説不是呢?她伏在案前,无心看折,耳中都是他洗澡的声音,第一次,她觉着口干舌噪,心慌如麻,身体内象藏了另一个自已,崩发出一种陌生的渴望。
“音儿,折上有什么大事吗?”突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开口问道。
“没,没大事。”她吞吞口水,才出声回答。
“怎么啦?”她的声音在抖,他听出来了,慌得忙披衣出来,见她脸红红地愣着出神,松了口气,摸向她的额头。
“别碰我!”她心乱地退后几步,天啦,皇上只着了一件单裤,身上其他地方都坦露着,她瞪大眼看着,這就是男人的身体吗?上次皇上受伤,她虽然一直近身照应,但换衣之类的事都是公公们做的,這般直接看到他光滑**的肌肤,不由感动心头震动,满心羞涩。在某种程度上,她与皇上已分享了亲昵的关系,她的身体已强烈意识到這一点。
萧钧顺着她的目光,看看自已,明白了。他的皇后是在为他身体迷醉呢,這是好事!他灼热地注视着她,轻步上前,想拥她入怀,猛然看到她红唇紧咬,两眼惊恐地盯住他身后,尖声叫道:“皇上,那儿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