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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戏抢花灯

教主总想弄死我 苦夏的刺猬 4409 2024-11-17 22:44

  无天是个很没耐心的人。收了一堆小弟却懒得管理,收了一群后宫也分不清谁是谁。

  时间一长,眼见他没有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野心,小弟开始蠢蠢欲动,眼见他喜新厌旧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后宫开始不甘寂寞。

  无天又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到了手上的东西有了二心,那是绝对不能忍的——也是俗称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于是派了楚岫帮着盯梢。

  他自信至少这群由他亲手折腾大的娃娃不敢有异心。当然,即便有了,随手一并除掉便是。他虽然不待见楚岫,但这娃心思缜密头脑灵光,是最能担得起这事的。

  楚岫开始了带着小弟当探子的活儿。他盯人家,小弟盯他。端木小弟话不多,在遇到不明白的事时却会问个清楚。

  比如说,楚岫偶尔多管闲事时。

  楚岫在无天的后宫见到一个病得快死的姑娘,无天早把人忘到了犄角旮旯,自然也不会给她叫大夫。于是小楚岫悄悄地把症状描述给白药师,又悄悄带着煎好的药给她灌了下去。

  “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端木问。

  “反正是举手之劳,力所能及的时候,要学会与人为善。”楚岫教育性子太独的小弟。

  端木看看楚岫,若有所思。

  几日后,楚岫看到端木压着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人往死里揍,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骚扰了厨房的女人,还欺负过很多人。”端木说。住在这边的人一般地位都不高,他惹得起!

  楚岫仔细一看,欲哭无泪:“他是坛主成渝的小舅子……”

  坛主梅蹊倒台时,无天派出一堆娃娃兵清点没收他藏的宝贝。楚岫趁人不注意,往里头扔了块玉佩。

  “那是什么?”端木问。

  “成渝的东西。”楚岫小声说,“这叫见缝插针,时间久了,他日子自然不好过了,焦头烂额,没时间找你的麻烦了。”

  想了想,怕小弟学歪,补充了一句:“我是看他计较个没完没了,又知道他是个大坏蛋才这么做的!”

  端木弯了弯嘴角,点点头。

  无天自以为培养出了一群惟命是从的行尸走肉,殊不知,里头悄悄地出现了两个异端。

  ****

  楚岫不是一个揪着过去不放的人。有些事横亘在心里头忘不了,却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拿出来扫一番兴,少衍的影子在藕粉圆子氤氲的热气中一闪而过,便不分明了。

  再抬起头来时,依旧是言笑自若的模样。

  端木鸣鸿一心地看他,大约是灯光的作用,眼神显得十分柔和,眼底隐隐还浮着一层金色。楚岫有些疑惑地再看去时,那层金色又看不见了。

  果然是错觉。

  夜深的时候随意找了家小客栈,伙计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将他们迎上楼。大约将他们看作了羁泊在外无法回家团圆的游子,言辞在客气中更带了几分同情,第二天一早还送了他们两个小月饼。

  第二天的风柳城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小孩子手上拿着月饼横冲直撞,高兴得跟过年一般。楚岫和端木依旧兴致不减,城内城外逛了个遍,除了楚岫轻飘飘跃下桥头拎起了一个被不慎挤落的孩子、端木准确地捏住了三只伸向他腰间荷包的小脏爪子,他们看起来像一对普通的兄弟。

  楚岫笑眯眯地揉揉孩子的脑袋:“赶紧回家去吧,以后出来玩小心些。”

  小男孩惊魂未定,半晌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楚岫在魔宫见惯了流血也不敢流泪的小娃娃,对着这般哭得这般肆无忌惮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端木鸣鸿也被哭得头大,眼见有认识的大人挤了过来,赶紧拉着楚岫闪人。

  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飘起了炊烟,街上稍稍冷清了一阵,月亮升起时便又是加倍的热闹。月圆人圆的日子,虽有人在自家庭院中安安静静赏个月,讲个故事,却也有更多人出来玩闹一番。

  大大小小的孔明灯一盏接一盏地飞了起来,画舫上有花魁献唱,地上则到处在猜灯谜。风柳城的习俗颇为独特,中秋夜也猜灯谜,内容大多与月亮呀中秋传说一类的有些关系,楚岫不懂这些,不过挤在人堆里凑个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大喊:“抢灯了——”

  人群循声而动,一窝蜂似地向一个方向涌去。楚岫大奇,询问一个摆小摊的老伯:“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老伯呵呵一乐:“两位是外地来的吧?这中秋夜抢灯呀,可是今晚风柳城内最热闹的一项事了。观澜江畔文人雅客多,武艺出众的却也不少,跟别的地方一般每到了节日只是吟诗作对猜谜的不落了俗套了么?不知谁想出来的法子,由城里有名的才子作了画题了诗,再糊成花灯,搭一个高高大大的竹架子,最上头便挂上这一排的花灯。有那自以为功夫出众的,时辰一到便可涌上去抢,彼此间还能使个绊子什么的,只是不能伤人——本是图个乐子嘛——真能拿到一个花灯,那可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本城的许多少年侠客,都去争这个彩头,抢一盏花灯送心上人,比什么都能让人开心。”

  端木鸣鸿本还听得无可无不可,听到最后头,眼睛一亮:“我们去看看。”

  楚岫眉头一跳,直觉不大对:“人太多了,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老伯笑呵呵地怂恿:“哎,两位头一次来风柳城吧?这抢花灯在别的地儿可是难得一见呀,别看人多,真正能上去抢的却是少之又少,你不知道那竹架子高的哟……又光又滑,一般人手脚并用也上不去,勉强上到一半便滑下来了……只有那些练了什么轻身功夫的,两腿在那竹子上轻轻蹬过,跟只灵猫似地便上去了,不对,有些压根灵巧得跟只燕子似的,那是用飞的哩……满城的姑娘都在底下看着呢,老头子年轻时要会这一手,绝对能娶到风柳城最漂亮的姑娘……”

  这会儿的端木已经是绳子都拴不住了,扯了扯楚岫:要去。

  楚岫一个头两个大,右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正要阻止,却见端木鸣鸿生怕错过了时间,已经忙不迭地随着大队人马跑了。嫌挤在人群中跑得慢,纵身一跃上了沿街的房顶,蹭蹭蹭地往前跑。

  忽然发现楚岫竟没有跟上来,连忙停下来示意,眼神中带着楚岫几乎没见过的跃跃欲试。

  楚岫按了按额角,这发展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只得急匆匆赶上去,低劝道:“这花灯数目有限,抢了一个少一个,咱们两个外来户,还是别跟人家争了。”

  “各凭本事,他们拿不到,只能赖他们武艺不精。”端木鸣鸿一面说,一面放眼眺望。

  高高的竹架子的确很显眼,根本不需刻意搜寻,眼光一扫便能看到了,上头挑着一大排花灯,足有二十来盏,两边的小,越向中间越大,正中一个粗粗看去足有半人高,装饰得极华丽,流光溢彩的。

  他们这头离得远,虽然赶得飞快,到得近前时,抢灯的号令已响,密密麻麻的人头立刻涌了过去。有些人巴着竹架子爬上去又滑下来,有些人勉勉强强往上蹭又被人拖住脚踝拉了下来,也有的瞄得准爬得快,一下子蹿了上去,更有的直接飞身而起,没两下到了一半的高度……哄笑声、欢呼声不绝。

  难得的是这么多人竟也井然有序,并不混乱,更没什么踩踏之事发生,被拖下来的人也并不懊恼,笑嘻嘻地手足并用继续往上爬,哪怕抢不到大的,万一运气好捡到一个小灯的漏呢?

  倒的确是一项奇景。

  端木鸣鸿眼看几个矫捷的身影飞快地上了竹架,那盏最大的花灯便要落入他人之手,顿时急了。半空中一声长啸,竟生生从屋顶上高高跃起,又在一帘酒旗上轻轻一点,竟是直接越过了大半个场地,像一只黑色的大鹏鸟般落到了竹架子上。大手一伸,便要去探那盏最大的花灯。

  底下的人爆发了一阵如雷般的喝彩声。

  架子上的三四人原本看得有些发呆,这时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一人点向端木的手腕,一人去扣他的肩,一人在更低一些的地方,伸手便去拉他的脚腕子。这些都是当地称得上名号的武林世家出来的年轻一辈,身手颇有亮眼之处,只是到底是温室里长大的娃娃,在端木鸣鸿面前还不够看。

  端木手腕轻轻一转,反而扣住了第一个人的脉门,条件反射地便要运劲远远摔出去,忽然想起这不是往日的生死相搏,更何况现在是在做件讨彩的事情,于是手劲便柔和了许多,只将人平平推开一些距离。紧接着手肘向后一碰,不偏不倚正落在第二人的腋下,那人半身酸麻,扣住他肩膀的手也无力地垂软了下来。

  端木鸣鸿压根不理第三个人,腿上挂着一百多斤的重量,直接往上蹿了几分,手指便碰到了系着花灯的绳子。

  连第一个竞争对手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脚下不停,飞快地转过来打算截胡。哪怕拿到了花灯,只要没落地,旁人也是可以抢的,有时候几个武艺高强之人凌空抢一个花灯,同一盏灯不断转手难测花落谁家的情形反而更加刺激。

  其实端木鸣鸿逼退两人的手法不见得多高妙,胜在一个奇快无比,几人起了好奇之心,倒是不约而同地想要再试一试他的身手,花灯反而在其次了。

  端木鸣鸿眼看要拿到花灯,却被底下那人使了个千斤坠,生生又往下拖了几寸,其他两人又围了过来,不胜其烦,正打算把他们都丢下去,底下又传来一阵欢呼。

  只见一个翩翩白影同样从屋顶上起势,同样在旗杆上轻轻一点,轻盈无比地便落到了竹架上。正好遇到两人在抢一个小一点的花灯,打得难分难解,其中一人脚下一滑差点撞到那人,却发现眼前一花,一个白衣的影子变成了五六个,然后瞬间消失了,傻愣愣地四下看看,却发现不过眨眼之间,那人已飘出老远了。

  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灵活地左右一挑,跟端木鸣鸿缠斗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巨大的花灯便落到了楚岫手中。他心里松了一点,笑吟吟地跟端木打了声招呼,整个人向下一跃,便直下竹架去了。其他几人连忙想要去截,中途也有人想要讨便宜,却哪里是专攻轻功的楚岫的对手?被他左一闪右一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稳稳落在了地上。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失望的嘘声和高兴的喝彩声。

  楚岫避免了被送花灯的尴尬,端木鸣鸿觉得只要拿到了最大的灯,谁取得的无所谓,两人都极高兴,在众人的瞩目中并肩而立,一个高大俊朗,一个眉目温雅,眼中俱都含笑,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一对璧人。

  有些结交朋友的年轻人想要挤上来套近乎,楚岫二人自是不能说真实身份,嗯嗯啊啊地随意敷衍了两句,找个借口溜号了。一直跑出老远,仔细看手上的花灯,发现并不是一味照明的,而是明明灭灭,不断地有影子转动。原来是个走马灯,连起来便是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

  楚岫大感兴趣,与端木鸣鸿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将那花灯上的影子投在一面还算干净的墙上。

  两人靠得挺近,楚岫睁大眼睛瞧那行云流水般的流转不断故事,一张脸被暖色的灯光映得格外柔软。

  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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