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榜得登名后,萧霄他们各自的身份就得到了官方认可,从前虽人人都喊萧霄世子,但袭不袭爵没个准,毕竟长安城里多少勋贵人家子弟,就是因为文武科举不能过而只能守着往日的荣华度凄凉余生。
虽则还有武举未考,但勋贵子弟家的少年,往往是武举比文举容易,好勇斗狠的少年们有几个是不崇尚武力的,各家府中教武的师傅多半都是江湖中排得上号的好手。十几年练下来,要是连个武举都过不去,只怕那些师傅都能直接出手把他们给拍残。
因此,一过文举,宗正司就给出袭爵文书,至于武举,他们自己玩自己的,每次武举都是个能个九个半,剩下那半个,八成是身体本身弱,实在不成才没能过。萧霄他们几个漫山遍野疯的,打死虎的精气神都有。
时渐夏末,已有许多时日不见萧霄他们几个到醒园来,沈端言有些奇怪,问几盏茶又问不出什么业,只好找顾凛川:“萧霄他们怎么好久都没来,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估计这几天就会来找你,韭菜盒子那事,我与岳父说时正好碰上他们过来,岳父便将事交给他们去处理。前些时候才查出来,大约现在正觉得棘手呢。”顾凛川笑得无比幸灾乐祸,很明显,他为自己当时找着好时机而深深为自己的智商点赞。
“你这样说都不用告诉我是谁,我都能猜出来,是继母吧。”要不然少年们怎么会觉得棘手,顾凛川的话需要仔细听,沈端言明显注意到“处理”两个字,而不是查明白,是要把整件事查清楚然后处理妥当。
顾凛川点点头,神色又复凝重:“按说她并无子女,不应当为难你才对,岳父大人与舅兄他们向来看重你,就为拢着他们的心,也不当如此行事。”
这事多明白得慌,虽然原因不清楚,但结果明摆着,沈端言说:“那就说明她不在乎能不能拢他们的心,就算伤敌一百自损八十,她也有非对我下手不可的理由。至于到底什么原因,只盼着萧霄他们能查出来,如果实在不成,只能让父亲查去。”
“黄女医讲你不宜多动,要静养,别管那么多,凡事等你把小红生下来调养好身体再说。”顾凛川现在生怕这位待不住,每回看她活蹦乱跳,他都要在一边心肝直颤。如果不是礼部事务繁忙,顾凛川恨不得能时时看着她,不许她动这动那,最好日日静坐静卧。
其实沈端言挺老实的,是顾凛川太过小心,连黄茶都讲静养不是连走几步路都不许,是一是不要累着,二是情绪不要有太大起伏,三是身边人不要太吵吵闹闹。顾凛川是真被吓唬住了,所以比谁都谨慎仔细:“行了,我知道,你赶紧上差去,时辰差不多了。”
顾凛川看一眼刻漏,脚下往外走,嘴上的叮嘱一点没停。
好不容易把那管东管西,担心这担心那的送走,沈端言赶紧起来,叫青茶去隔壁把萧霄他们喊来。青茶去了约半个时辰才把人都请过来,萧霄他们进来的时候,沈端言正在跟着花茶一起缝枕头,用阴干的菊花瓣和荷花蕊做枕头芯子。
“端端姐,这……都这么大了,小红过段时间该降生了吧。”顾汝中是几个人里最盼着小红姑娘快点出世的,甜软的小姑娘什么的,顾汝中一想到就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掉。
“黄女医说约就是下个月的事,估计着七个多月,算起来是雨水节气时怀上的,若算得不差,应当是秋分前后生。”沈端言虽觉得早产会很麻烦,但是小红能早点来到这世上,她也挺期待的,孕妈的心思不好说。上一刻还担心小红身体会不会不太好,下一刻又高兴可以早点见面。
“就是名字俗了点,红红绿绿的,活似个丫头名。”
“本身就是小丫头片子,叫小红不正好。”
“千万不要被先生听到,先生觉得这名字十分得宜,既大气又富诗意。”萧霄早就对这名字提出过异议,结果就被沈观潮上了一堂诗词欣赏课,人生简直不能再苦逼。
“诗意?别开玩笑了,诗意个什么。”
“有胆跟先生说去。”
“那还是算了吧。”
少年们轻言细语地争吵罢,才问沈端言:“端端姐,你叫我们过来做什么,可是想念我们了,我们不来端端姐好生无聊吧。顾姐夫那么闷的人,肯定不会陪端端姐玩闹呀,所以端端姐要时时惦记着我们的好呀。”
沈端言十分擅长会心一击:“事查清楚了吧,打算怎么办?呀,看你们的样子,还没与父亲说吗?”
少年们虽说长在深宅大院里,可一个个都是府里的蝎子屎,独一份的宠爱,哪里看得到这些东西。而且,小正太要长成阳光少年本就条件苛刻,自然是到目前为止或许什么都听说过,但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见识过,所以大概有点刷新三观了吧。
“端端姐,你已经知道了吗?顾姐夫跟你说的吧,顾姐夫真靠不住,什么也都要跟端端姐说,他果然被端端姐吃得死死死死的。”吃得死死的不算,非要再重叠一遍,以示少年们怨念有多深。
“猜也猜出来了,我又不跟你们似的,上外边晃一圈,都能拉一条街的仇恨回来。看我不顺眼,又不顺眼到会下手害我的人,真不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在婚姻上,沈端言选的是人人都不要的毒草君,所以她的仇恨值相当低,因此就算是辛嫣看她不顺眼,最多挤兑她几句,还真没人会跟沈王氏那样,仇恨值多到不下毒手就会爆表。
少年面面相觑,你看我一下,我碰你一下,最后还是晏修棠小声开口:“端端姐,其实先生也早知道了吧,敢情你们什么也知道,却干待着在旁边看我们跟没头苍蝇似地转悠着。亏我们还替先生和端端姐心里发苦呢,早就该知道,先生都能老成谋国,怎么会连自家的事都不清楚。”
萧霄:“我们真是白费那么多工夫!”
少年们阳光灿烂的小脸遂转阴天,本来还想跟沈端言表现一下他们现在有多厉害,结果呢,人家查都不查就什么也知道了,望天,感觉好挫。
不过,待好吃好喝的端上来,少年们又一下把什么也都忘脑后,招呼着吃吃喝喝。一下子一张张脸又重新明媚起来,如同阳光下盛放的花束,清澈到半透明,让人光只看着都无法不喜悦:“对了,王焕章,你们还有来往吧。”
“有啊,不上先生课,又不在端端姐这里的时候,我们都会去找焕章。虽然端端姐不喜欢他,可他与我们相交多年,哪里可能轻易就抛下呀,好哥们一辈子嘛。”顾汝中瘦尖的下巴微抬起来,大眼睛特能看进人心里去。他们并非看不出来,可到目前为止,王焕章一直没越线,他们就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来往的。
大雾,好基友,才一被子呢!
“不是说你们来往不来往的事,就是带到我面前来,我也还像以前那样对他,毕竟他现在是什么也还没干呢。我是听说,他家中那些个‘天纵之资’的兄弟来了许久,他就没点什么变化。”王家有几名子弟来长安参加春闱,有两人还留在长安任职,那王家在京中的府邸就不止王焕章一个。
“比平时更沉不住气了吧,脾气较从前更急一点,躁一点,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都得登鲤榜,他春闱却没考上,肯定会失落着急的。”萧霄和顾汝中两人,比起张钧的不拘小节以及晏修棠天生的敏锐深刻,是真的被宠得觉得世上没什么坏人,不过是都是些犯错的普通人。
萧霄是嫡出独子,福王与王妃从来恩爱,有两个庶出子,大的都比萧霄小十岁,小的去年初才生。至于顾汝中是家里老小,爸妈宠不算,还有兄姐护着,虽袭不得爵,但家中风气向来好,兄弟姐妹抱团,长辈又护短,一家上下和睦得很。所以说,他们长成这样,真不是没来由的。
要在现代,爹妈还得操心到社会上怎么办,可这是古代,萧霄和宣和公的孩子,天真一点真不是什么大过错。只要不造反不叛国,他们的日子完全可以再天真烂漫一点。
沈端言也不点破,萧霄那自有沈观潮操心去,家国大事,哪用她一个一孕傻三年的孕妇去劳神。却没想,少年们离去后,萧霄又回转来,颇是愁眉苦脸地看着沈端言欲言又止,好几次嘴皮子微张,愣是又合上,如此往复好几次才最终小声凑到沈端言耳边说:“先生最近老给我开小灶,教的东西有点不大对劲,端端姐,这……先生是不是,是不是那什么……”
“什么?”沈端言问完想想,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是什么事来。
结果萧霄用俩字就让她想起事来了:“储位。”
噢,看来沈观潮开始给萧霄讲帝王权术,帝王谋略一类的了,这些东西,换个臣子来教可能要教个四不像。要是沈观潮教,沈端言就只能祈祷一下,千万不要把她的美少年教成城府阴深的老狐狸啊!
#世界很危险,我不想被生下来#
#我的名字太湿意,我欣赏不来,怎么办#
#妈,求赶快生个叫小明的弟弟来陪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