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若她涉世未深,带她看尽人世繁华,若她涉世已深,就带她坐旋转木马。这话不能说全对,但至少意思还算正确。
沈端言好歹也是一把年纪,涉世已深时才穿的,人世繁华什么的,她已不需去看。吴王的诗,只能说没戳中她,而顾凛川写的诗,日常质朴得令人觉余味绵绵,恰如一泓秋水照天蓝。
好吧,直白一点来说,沈端言被顾凛川诚恳的态度所打动着。
美少年们做完雷锋就回书院去,书院可不会许他们一休休三天,那样的好事,做梦都是梦不到的。
待到顾凛川自前衙处理完公务再回后衙,明显发现沈端言对他更和言切语一些。顾凛川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最近没做什么值得奖励的事,于是凑到沈端言身边,皱着眉:“言言?”
“嗯,饿了,等会儿,灶上才刚开火,要是饿先拿个苹果垫垫。”沈端言历来是个心对人是如何好恶,都会从言行里表现出来的,要搁平时顾凛川想得她这么一句话,简直做梦!
顾凛川:我做什么了,是拯救了世界,还是毁灭了世界,让言言这般对我?
“可是我做了什么?”顾凛川这话问出来,就带上点小心翼翼,现在也不觉得小心哄着沈端言是麻烦了,反而……咳,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沈端言回望一眼:这人果然欠了么,是被虐出毛病来了吧,嘿,天生是个抖M的嗦。
“没做什么,不过,你写的诗我看到了,挺好的。”虽然她不很懂诗该如何欣赏,但在她看来,能从诗里看出质朴的诚恳那就足够了。毒草这样的人,打动人心的方式必然是晓谙的,但因为看到诗的途径不一样,那效果就自然不一样了。
所以,感谢少年们吧,未来的顾首辅。
不过,顾首辅这会只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莫明就有点微羞上心头,这点感觉让他自觉被雷劈得不轻:“久不动诗笔,言言喜欢既好,不比吴王遣词清丽秀婉,我不好用典,用词更是平铺直叙。”
听着像自谦,如果不带上吴王的话,怎么听着怎么像是在说,我的好处和吴王不同,而且我知道我的方式是你更喜欢的。
沈端言觉得吧,她果然还算了解毒草:“实话实说,我不很懂。”
顾凛川当逃端言自谦,毕竟不管是有转变之前,还是之后,沈端言都有诗句从嘴里出,所以顾凛川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心下决定,诗可以继续写,但不必太刻意:“小红今日可好,怎么不见小白?”
“刚睡下,下午与萧霄他们疯玩,哪里还支撑得住,便让她先睡下。小白近来晚上都好出门,大约不知是被谁家的猫给勾去了魂,一到晚上就不见踪影。”沈端言越来越觉得小白是只精神病气质再内敛也如暗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微光闪闪,无法忽略的地球喵。
咦,顾凛川看看左右,再看看外边,日渐西沉,秋日夜长日短,此时屋中虽掌有烛火,但暗处已显露出夜幕沉沉来。顾凛川之所以左看右看,是忽记起黄茶前两天说的,说是最近几日最宜受孕什么的,总觉得这事要这么来就没意思,于是也没想动。
今日可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吧,咳,再看看,顾凛川决定再培养一下气氛,好与沈端言鸳鸯帐里,相对剥衣裳。得,都写诗写的,越发没出溜,顾凛川暗警醒自己,万不可如此,不过警醒完就扔,立马就想待会儿该怎么怎么怎么样,想想就觉得长夜美好可期呐。
一夜和风细雨,月色澄明,待到次日早上,沈端言起来时,已快到中午,小红姑娘自己跟小白玩,黄茶在一旁陪着。花茶听到屋里的响动招来比她更小的小丫头端得水来洗漱,待洗漱罢,花茶就说起顾凛川的叮嘱来:“太太,再过半月便是吴王开的中秋宴,爷问您是否要作准备。”
意思是问去不去呗,去当然是要去的,沈端言是不喜交际,可这样的场合,哪里是不喜欢就能不去的。这本就是江南西道官员带家眷的聚会,她要是不去,顾凛川有什么倒在其次,却怕外人不清事实,把闲言碎语加在小红身上:“自然要准备,衣裳首饰什么的,你们看着办既可,不需太张扬,倒也不必刻意低调。长安贵女该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来。”
去交际本就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刻意低调的话,有沈观潮那么个便宜爹,再低调,再朴素,也如星辰挂夜空,至于张扬,那不招雷劈么。
“是,太太,婢子与黄茶姐姐商量着来,待配齐再叫太太过眼。”花茶说着就叫摆饭,不多时顾凛川便回到后衙来,花茶与黄茶一道退开去,把空间留给夫妇俩用午饭。
小红是个不挑食,什么都吃,什么都爱吃的,鸡蛋羹拌饭,再加勺葱油肉丝炒茭白,她就能自己把午饭吃的香香的,压根不需要人喂。吃完鸡蛋羹拌饭,小红就把小久子伸向醋溜藕片,她是最爱吃莲藕的,不管是煮的炖的凉拌的,凡是莲藕上桌,她就没有不惦记的。
只是藕片拿勺子很难弄,小红虽不气馁,也不急躁,可一边当爹的看着心塞,筷子伸长过来,夹几筷子扩在小红面前的小碟中,又对沈端言说:“你不是着匠人做了银叉,小红现在还不会用筷子,吃面条吃菜,我瞧着用叉子不错。”
叉子是沈端言仿现代西餐用的餐叉做的,一共做了两种规格,长柄吃面的和短柄吃水果的。她一时倒真没想起要给小红用,这倒不是她不上心,而是没想过用西餐叉吃炒菜而已:“行,我拿去,小红等一等啊……小白,不许上桌,赶紧下去,要不然晚上扣你鱼块。”
小白:你反了你,身为仆人,居然敢克扣我口粮,我挠!
被小白挠两下,沈端言不痛不痒地把它给扒到桌子底下去,又叫外边候着的丫头去取银叉来。小红得到银叉后,果然吃菜就顺遂多了,想吃藕片,一叉子下去能串起一串藕片来,然后就跟吃烧烤似地开啃。
这样吃着无比痛快,小红蹭向顾凛川,娇嗲嗲地说:“爹最好。”
不像妈,有好东西都从不惦记着给我用!
沈端言已经被小红这狗腿谄媚不分好坏的脾气给弄得没脾气了,哼,反正到时候生个儿子分宠,看还搭不搭理你。这么想完,小红默默看向蜜灸兔肉掉口水时,她又伸手把兔肉端到小红面前:“慢点吃,这个肉还是有一点点骨头的,骨头不能直接吐在骨碟里,知道吗?”
小红用餐的习惯还是很好的,沈端言总还留着点原主遗泽,用餐礼仪十分出色,举止也可称得上优雅。顾凛川是文人,又是跟着先生长大的,吃饭当然十分斯文有礼。他们也没刻意教过,小红是有样学样。
“知道。”用力点点头,叉起一块兔肉,小红还不习惯用叉子,所以很灵光地叉上一块没骨头的,“嗷呜”一口全送进嘴里。
顾凛川在一旁轻笑,拿起帕子给小红擦去嘴角的酱汁,默默地把没骨头的兔肉都给挑到闺女面前,小红遂又感激无比,崇拜无比地朝顾凛川眨眼睛,仿佛在说:“我就知道爹也最爱我,我也好爱好爱爹哟,么么哒。”
被这样的小眼神一瞅,做牛做马没有不甘心情愿的,纵刀山火海,怕也能眉也不皱。轻轻揉一下闺女的小脑袋,顾凛川抬头时正好看到沈端言的视线落在他和闺女身上,想想伸筷子,夹起一块梅子烧肉放进沈端言碗里:“好好吃饭,发什么呆。”
“有句话说得真不错,男人一旦有女儿,就会变成世上最温柔的存在。”当然,世间事总有个例外,这且不提,反正顾凛川又不是例外的那种。越看着这么一对父女,沈端言就忍不住越想起自己的父母,虽似一直没有太亲近过,但其实他们之间也曾有过这样美好温情的时刻吧,哪怕一分一秒呢,肯定是有过的。
顾凛川挑眉,这应当是赞美吧,点点头再给沈端言夹块梅子烧肉:“再不吃,肉就要凉了,酸甜口的烧肉该趁热吃才爽口。”
吃过饭,顾凛川在院子里和小红散步消食,沈端言在屋里想自个儿的事出神。在没生下小红之前,她觉得自己和顾凛川都很明显不是那种很会为人父母的人,但是生下小红后,顾凛川迅速地学会了怎么做父亲,这让沈端言觉得自己十分不合格。
小红长到两岁,很多东西都是顾凛川教的,沈端言每天就负责逗逗闺女,领着玩,偶尔顺嘴时说教一两句,但在她说教之前,其实顾凛川早就教好了。比如用餐,她回想时发现,不是小红自己留心,而是顾凛川一直在有意引导,再比如日常起居,日常言行,一点一滴水磨工夫,慢慢地就把小红引导成了世上所有父母都希望拥有的小甜心。
永远萌萌软软,甜甜蜜蜜,虽有点小脾气却不过度,只让人觉得更加可爱。
沈端言:我好像一直在吃现成啊!
#妈,千万不要想着怎么教我,我会自己乖乖长好哒,谢谢了啊#
#我妈最擅长的是折腾,不但折腾她自己,还折腾别人,比如可怜的弱小的无力反抗的……我#
#宴会宴会,我也要参加宴会#
#吴王求给力#
#男神出粗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