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别人讲,萧霄真有些不放心,连亲爹福王都不敢讲,偏又觉得可以跟沈端言说。萧霄不知道为什么,私心底觉得是因为他信任沈端言,事实上……是沈观潮暗示过啊,沈观潮看萧霄天天慌慌张张不可终日,觉得这孩子可能心思太重,于是便想着让他同人讲一讲。
自从开始开小灶以来,萧霄压力就一直很大,他还不是很敢问沈观潮为什么要教他这些,因为答案他能猜得到,无非就是两种可能,可哪种可能都不是他乐见的。
日渐偏西,园中光影斑驳,树枝将斜阳分割成满墙碎光,风吹过水面将分披的光芒轻轻托起,又缓缓放下。少年侧身坐在池塘边,修长瘦削的剪影衬着天际斜阳成一道绝美的风影。沈端言也无端有些感慨,就这样瘦小的肩将要扛起的是社稷民生,其实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人,仔细想想不免有些孟浪,他们只单言面做着决定,而从不曾问过萧霄是否愿意接受。
怀着身孕的女人永远有最柔软的心肠,沈端言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柔软给感动,萧霄却直接给她戳破幻想的七彩泡泡:“我……我也并非没想过,只是怕自己担负不起,其他的事出错,只要认错就好了。可这件事如果出错,怎么认错也是没用的,端端姐,我有点担心。”
这语气听着像是愿意呀,沈端言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好半晌才睁大眼睛看着萧霄说:“你竟是愿意的?”
“端端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就不能愿意吗,好歹我也是凤子龙孙,怎么可能没私底下想过,如果那什么要怎么怎么样呢。我也是有很多想法,曾经天真想过改变世界的……”
中二少年四个字,萧霄怎么也说不出口,便把话又咽回去,就算是说从前的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呀。中二少年什么的,端端姐说是毛病,但他听着实在不像什么好话。
“端端姐,我也看到过很多东西,无力去改变,生为宗室子,自然知道要站到怎么样的高度才能去改变那些。不过是从前觉得不可能,所以不去想,更不去多看而已。只是现在忽然对我说,你可以开始想了,这太突然,我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萧霄知道这不是什么玩不转就可以丢开的,这是玩不转就要毁江山社稷于一理,陷天下百姓于水火的天子之位。
“现在开始想真的也不迟,谁的能力又是天生的,有我父亲教你,就是资质不怎么好,也能来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何况你资质不是挺好的,别担心,父亲若非觉得你可以调|教,怎么会教你那些。你就算暂时不相信自己,也可以先相信父亲的眼光呐,父亲能看进眼里的,再差能差得顾凛川去。”沈端言说完嘿嘿直乐,毒草这叫躺枪,当然,他躺得一点也不冤枉。
被沈端言的吐槽给逗笑,萧霄把话说出来就觉得轻松很多,再有沈端言宽慰,就不再那么压抑。最主要的是,他觉得,他比他那些堂兄弟还是要强一点的,至少他是个“真”好孩子,而不是装出来的好孩子,光这一点就比他们高呀:“那我试试……不过,端端姐,这事不止是先生的意思吧,单是先生觉得我可以教,也不会教这些的。”
看来少年是猜到了,他也知道如果接受,一旦不成,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吧。不过,少年很勇敢呐,他说他这不敢那担心,对于可能的结局却一点不惧:“你都猜到了,干嘛还要我来肯定呢,少年,以后要相信你自己足够强大的判断力和决断力,要相信你强大到可以解决一切难题。当然,人都会有疑问的,如果有什么不太重要的问题需要人参谋参谋呢,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端端姐,谢谢。”其实,比起沈观潮来,在萧霄心里,沈端言才是最先肯定他们的人。在所有人都对他们不曾寄予丝毫期盼的时候,唯有她认真地对待他们每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每一个不能被他人所理解的想法。
因为,端端姐相信,我们都可以成为伟大的人。
少年,不要胡乱理解,那就是句口号,随便喊喊而已。什么“少年,你的伟大将前无古人”,“少年,你的征途是星辰海”之类的词,完全都是喊着玩的……难道喊喊就真相信你们能征服星辰海了,那怎么可能!
就像现代随口“亲爱的”,那也都是昵称,难道还真拿你当“亲爱的”不成。
“你侄女还等着你将来宠冠天下呢,所以,少年,你必将成为最终的赢家。”沈端言声音轻轻地,仿如呓语一般,若非萧霄凑得近,只怕就要听不见。
这句“宠冠天下”让萧霄哭笑不得,心中暗想:端端姐到底会不会用辞儿啊,宠冠天下是这么用的嘛,那是给后|宫妃嫔用的好吧。侄女不是视若掌上明珠吗?不该是含着怕化,捧着怕摔吗?不应该是当她靠山,让她横行无忌吗?不过……要真这样,小红还能嫁得出去吗?
好吧,虽辞不达意,但是精神萧霄还是领会得到,所以他决定,以后一定好好宠侄女,宠到全天下没人敢对她不好为止!
萧霄就此开始他的帝王之路,以……宠侄女为最开始的愿望。
而小红姑娘,也十分乖巧不闹的在预定的节气来临时,一点也不折腾地开始告诉她妈她爹,她要出来喝奶。黄女医说秋分时节,小红就不早不晚地在秋分这一天午饭过去大半个时辰后开始发动,沈端言中午吃得饱饱的,力气也养得足,生起来倒不费劲。
因为没足月,体重才三斤九两,沈端言都没怎么疼,就听到耳边有轻轻的哭声,只哭两声就停住。沈端言抬起头侧脸去看黄女医,黄女医正抱着孩子细细查看,手脚都放得轻,所以小红一点也不抵触。直到一刻钟后,黄女医才让早先就找好的奶娘抱走小红。
“小红还好,肺经稍有点弱,这些日子注意着些,好在如今天不凉,待满月时能养好,到冬天也就不用担心。先天肺经不足,后天就得好好调养,孩子小,只要注意着些,会平平安安长大。”肺有点不足对富贵人家的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只需小心谨慎地呵护着,全天大夫候着,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来看就行。
黄芩说完就出去与醒园的大夫交谈,一是说小红满月前的调理,二是说奶娘们的日常饮食和用药。因小红肺经不足,小孩又不好用药,只能是奶娘们把药喝下去,通过喝奶让小红吸收药力。至于沈端言产后的调养,有黄茶在,黄芩只需提点一两句既可。
待送走黄芩,顾凛川才急匆匆赶回来,今天正是秋分节气,这天礼部要负责秋祭,谢师严又倚重他,事事都愿意交给他去办,所以他一点也不得闲。
一进园子,连小红的哭声都没听到,顾凛川不等人来说什么,自己先把自己给吓个半死:“怎么不见小红哭,言言呢,她可好?”
园子里一片寂静,静得让顾凛川心头生出寒意来,他几乎要认为,他在梦境中临死时那个秋天在此刻重叠于现实中,又静又冷,空旷得让人心中生出无限恐惧来。
这时忽有几声轻轻的哭声传来,软得像刚出生的小猫的叫声,嗓子嫩得让人担心她多哭几句,是不是就会把嗓子给哭坏。顾凛川听到哭声后,许久才如梦乍醒般进屋里去,撩开重重帘子才看到沈端言正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看着被抱着在屋里绕圈的小红。
顿时间,顾凛川感觉整个世界又鲜活明丽起来,暖色调的屋子里,似有春意融融。沈端言喝鸡汤时瞄到顾凛川一眼,见那张脸惨白惨白,就知道这位想歪了:“不来抱抱小红?”
抱着小红的奶娘就伸手要把小红抱给顾凛川,顾凛川向前走两步要接,却又立刻退几步,摆手说:“刚从外面回来,满身尘土,我沐浴更衣再过来。言言可还好,身子怎么样,小红有没有折腾你?”
小红十分不满地又哭两嗓子,虽然她什么也听不懂,但她还在胎里时,他们就说孩子天生小气,小红就十分符合爹妈期待的小气给他们看。
这一哭,弄得顾凛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沈端言幸灾乐祸地闷笑几声,说:“小红就这样,时不时要哭两声秀一下存在感,不用管她,你去吧,快些洗漱了来抱你闺女。”
在“闺女”两字中,顾凛川挑着门帘走出去,半天都是晕晕乎乎的,“闺女”两个字一直在他耳畔回响着,那叫一个荡气回肠。走出去老远,顾凛川才大大地咧开嘴,呆呆怔怔的自言自语:“我有闺女了!”
低低欢呼一声,冲进浴室,要赶紧洗干净换上干净衣裳去抱闺女!
嗯,用不用穿新衣服?
#大家好,我叫小红,很高兴和大家见面#
#我觉得他们想用宠坏我来让我嫁不出去#
#征婚,爱喝奶会卖萌#
#美貌叔叔的新地图#
#有人说应该叫舅舅,但叔叔才是对美貌长辈的赞美对不对#(未完待续)